翌日,清晨。
苏茉仍是早上六点多起床,洗漱完便最早出门,独自吃饭,尔后去小区的辅导班兼职,上午十一点,从辅导班离开,再匆匆前往肯德基上班。因为先前差点迟到,她选择在走路的过程中解决吃午饭的问题:买了两个温热的大肉包,边走边吃。
家、辅导班、肯德基,三点一线,每天都很忙碌。
不过,这份辛苦很快有了回报,辅导班工资给她周结,星期五上完课,她拿到了第一笔五百块的收入。算上身上现有的,平生第一次,她的个人财产上千,达到了一千三百多元。
报志愿的时候她填了普通二本的汉语言文学专业,是她舅舅和老师建议的,觉得依她的性子,学这个专业最好,将来可以往教师方向发展。舅舅也打听过,算上住宿费,一年大概得六千多。时间还有一月余,按照她的节奏,赚够学费不在话下。
这个认知让她心情放松之余,更卖力地打工了。
星期六下午五点多,楚河电话打来的时候,她正从小区里一个业主手中接过钱,弯起眼睛笑:“谢谢您。”
“不该是我谢谢你吗?干活又快又好,家里简直焕然一新。”
三十多岁的男业主,语调里有几许调侃。
苏茉不擅长应对这些直白的夸赞,朝人又笑了笑,便蹲下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开门下楼。
走出电梯的时候,下意识仰脸远眺,蓝天白云,风景真好。
今天不用去肯德基兼职,也不用去辅导班,她原本是想休息一天,明天试着继续干家政,可谁曾想,微信群里先前让她打扫卫生的那个女业主主动找了她,问说今天还打扫卫生不?
送上门的赚钱机会,她自然不忍错过,早上吃完饭便去了。之后,那个业主又给她介绍了另一个业主,以至于到现在,她一天跑了两家,又赚了两百多,又累又开心。
抬步走上小区的鹅卵石小径,她突然响起先前手机有震动,便左手拎着包,右手从裤兜里掏了手机。
未接来电显示:“楚老师。”
楚河这一趟回去,在家里待的时间比预计多了一天半。离开的时候,和母亲还闹得不怎么愉快。起因是他在许延川婚礼翌日想离开,他母亲说起一个世交家的爷爷动手术住院,要带他前去探望。那位老爷子是个书法家,算得上他这方面的启蒙老师,没怎么犹豫,他便推后了回安城的日期。哪曾想,最终,探望长辈成了幌子,相亲才是他母亲的真实目的。
对于相亲这件事,先前郭静然女士提起过好几次。她满意的姑娘也有好几个,可每次一提起,楚河都直接错开话题。一来二去的,她自然十分不满,这次索性没有跟他打招呼,在探望完那位老爷子之后,直接安排了饭局。
至于相亲对象,是老爷子的外孙女儿,二十五岁,大学毕业三年,在安西卫视一个综艺栏目里当主持人。见面的时候,那姑娘穿了一袭浅绿色的无袖束腰雪纺裙,模样甜美,落落大方,礼貌而不失客套,看得出家教良好,举止得宜。他看出了母亲的意图,却也不便甩手就走,耐着性子吃完了饭。
再之后,两家人亲热地告别。
一起回家的途中,他母亲便挑明了讲,论家庭,两家门当户对;论学历,两个人都是211毕业,旗鼓相当;论个人条件,两个人性情互补,相貌匹配。总归,综合起来看,天造地设,怎么都对。
起先,他也耐着性子没反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哪曾想,郭静然女士越说越多:那姑娘的父母已经给她在安城买了房;他性格沉闷成这样,就得要个活泼大方的来配;那姑娘大学毕业独自旅行了五个国家,见识多文采好,能跳会唱,多才多艺……
楚河是在他母亲说起未来孙子的时候爆发的。
郭静然女士的原话是:“就你这性子,不是我给你操心,三十岁怕都找不见老婆。你说你要像阿川那样的我都省心,人家比你还小半岁,眼下孩子都揣媳妇肚子里了。等你结婚,人家孩子不得上幼儿园?我看绮雯可是哪哪都好,以后生了孩子性子随她,我就阿弥陀佛了……”
“按你这么说,未婚先孕都值得提倡了?”
也是回去了他才知道,婚礼的新娘子都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说反感吧,肯定不止于,反正又和他无关,可耳听着母亲一路念叨到这种地步,他的语气实在算不上怎么好。
于是,母子俩不欢而散。
一路开车来安城,他在高速上还接了一个父亲的电话,挨了一顿怒气冲冲的斥责。
说是心里不介意,当然不可能。
从小到大,上什么兴趣班,念哪所学校,在班里和谁同桌,该交怎样的朋友,他的方方面面,都有父母插手的痕迹。眼下终于独立,却连谈恋爱结婚生孩子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是人,不是机器,能一直按照他们的需要去运行。
苏茉和他通电话的时候,能感觉到他情绪不高。知道他没拿钥匙进不了门,一边庆幸自己刚干完活,一边加快脚步,走到了小区门口的街道边上。
远远地,便看见了那一辆黑色的奥迪q5。
车子就停在路边梧桐树罩下的阴影里,车窗落下,楚河穿了件白衬衫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衬衫袖口翻起在手肘下方,身形斜靠,手肘就搭在窗沿上,修长的一只手正好落在外面,点了点烟灰。
他指间夹着一截烟,英俊侧脸笼在斑驳光影中,看得不怎么真切,却自有一种让人痴迷的魔力。
路过的年轻女孩,走远了还频频回首。
某一瞬间,苏茉因此恍神,内心深处升起了隐隐的不确定的感觉,不敢相信,她的人生里,出现了这样一个,和她有关联的人。
光鲜亮丽的不是没有,比如今天让她打扫卫生的那两位业主。可是他们距离她很远,顶多是有所接触的路人甲。楚河不一样,在她陷入困局的时候好几次施以援手,给她送过花,还帮她清理洗脚盆,倒洗脚水。
分明是萍水相逢、毫无瓜葛的两个人,却因为他这样一而再再三的帮助,走到了朋友的关系上。
应该,能称之为朋友吧?
她这样想着,唇角都忍不住轻轻翘起,走到他跟前的时候,整个人还显露出罕见的少女情态,淡笑着说:“刚才一个业主家里做家政呢,所以才没接电话。你吃饭了吗?我请你吃晚饭吧?”
天气太热,她实在有点难以忍受,所以昨晚下班的时候在路边摊花三十块买了条黑色的牛仔短裤,眼下拎着一个大包站在树荫下,清爽的马尾,白色的短t配黑色短裤,白嫩纤细的两条腿笔直笔直,歪头说话的时候还露出浅笑,好像几天没见,就脱胎换骨了。
楚河夹着烟的那只手还搭在车窗沿,抬眸瞅见她这副样子便笑了,用一副微微沙哑的懒散腔调调侃:“这么大方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她,黑眸明亮,神情饶有兴趣,公子哥一般的派头,让苏茉在觉得有些陌生的同时止不住砰砰砰的心跳声,她咬咬唇,声音都变小了,“嗯,一直都想谢谢你。”
楚河又笑,“想吃什么?”
“看你吧,你想吃什么?”
她话音落地,楚河推开车门下了车,当他立在自己身前的时候,苏茉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压迫感,微微退后一步,仰起头看去的时候,楚河突然微微俯身,低下头来。
“……先上车吧。”
苏茉感觉到脸颊发烫,眼睛都不敢同他对视,听到这么一句话落在耳边,携着他温热的呵气。
她怔忪间,楚河已然退开,将她拎着的大包放在了车后排去。
他从她手里拿过包的时候,习惯性地将指间香烟含到了唇间,拍上车门之时还吸了最后一口,尔后才将半截烟头拿下,转头扔进垃圾筒里。
回过头,瞧见苏茉还脸蛋微红地站在那,抑郁的心情稍稍和缓,上前帮她拉开副驾驶车门,抬抬下巴示意她坐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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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成文不规则:一切拦路虎,都是神助攻。
然后,下一章爆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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