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炽,云炽?”
长于云炽在太子书房中举着公文,听到长于韶宣的叫唤,恍然间找回了思绪,“嗯?怎么了,皇姐?”
“又不专心,你是要及笄的人了。”长于韶宣无奈道。她放下手中的公文,眼神轻抬,很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云儿,有没有心仪哪家的男儿?”。
“没有。”长于云炽果断地回答,很显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虽说长于氏相传有命定之人,可是一辈子说不定也不会遇上,要不然就不会延续了七世的男帝。按照现在的律例,女子十五岁便可娶夫纳妾,长于韶宣也是在十五岁之后便娶了兵部侍郎之子李氏。
从皇宫出来之后,天色尚早,此时距中元节还有几日,长于云炽便到城中闲逛沾沾民间的喜气。路过了前两日去过的医馆。
长于云炽眼神微动,回想起那天的裴大夫,便抬腿走了进去。
这个时辰来看病的人少,长于云炽很快就看到了他。他今天穿着素净的对襟长衫,神色柔和,对正在看诊的小儿微微一笑,如一阵风吹来,吹散层层雾霭,露出清秀的山水之色,长于云炽只看一眼就着迷了。
真是个好看的人儿啊。
不一会儿,就轮到长于云炽了。
“大人有哪里不适?”大夫拿出护腕,长于云炽将右手垫在上面给大夫诊脉,大夫在她手腕铺上薄薄的绸缎,一边诊脉一边观察她。
一双温润如琉璃湖泊似的眼睛对着长于云炽,长于云炽没由来地心慌了一瞬,但凭借多年摸鱼的经验,长于云炽张口就编了一个由头,“那个……我最近刚从南边回来,京城燥热,有些不思饮食,您看看抓什么药来吃吃?”
大夫轻声回应,状似认真听长于云炽的描述,实际上他探其脉搏沉稳有力,得知她身体并无不良症状。
“大夫您姓什么呀,怎么称呼?”长于云炽问。
“叫我裴大夫就好。”
“裴大夫,您看着好年轻,不知年岁几何?”
“再有一年满二十。”裴大夫一直低头写着药方,答得随意。
长于云炽想起秦侍卫带她来的原因,继续问道:“听说你们这的伤药还不错,不知用的是什么药?可以买些回去试试吗?”
裴梓安说了几种药材和效果,但长于云炽都没听得进去,忽地冒出了一句:“裴大夫,你的手真好看。”
裴梓安微微一顿,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之后递给长于云炽药方,“大人去那边拿药吧。”
长于云炽丝毫没有对方要请人走的自觉,厚着脸皮问:“那大夫给我开的伤药呢?”
“有配制好的,大人自去拿即可。”从裴大夫的神情里不易察觉得有一丝淡漠,虽然表面上还是温和有礼的。
长于云炽还是十分有分寸地不惹人恼,拿了药方去拿药。
只是今日来得巧,竟遇上人闹事。
“看什么看,快走开。”一个面貌粗陋的女人带几个市井的汉子来到医馆不由分说就开始赶人。
“哟,裴大夫。”那女人大喇喇地坐在裴大夫面前,捏着一把破铜锣嗓子说道:“你说你,好好地跟了赵大人有什么不好,当个侍郎享福不比你在这里整天和一群病痨子折腾要强啊?”
“人家赵大人啊,那水运生意可是做得响亮,家里又有人当官儿,以后啊是吃不着苦头的。瞧你这俊俏的小脸,不就是该给人好好养着的吗?”
裴大夫脸色不虞地收拾按桌,趁着那破嗓子说话的空档,抬手道:“麻烦夫人回去告诉赵大人,多谢大人抬爱,小人出身贫寒,眼光短浅,配不上大人。”
长于云炽在旁看明白了,原来是有人想娶裴大夫做妾,但是裴大夫不愿意。
只见裴大夫起身要走,那女人一伸手揪住了裴大夫的衣襟。
长于云炽站在角落眉头一皱,就要上去帮忙,门外正好有人进来。
“让一让,让一让。”一个老实朴素的中年男子背着个黑色的药箱进来,分开了那女人的手,把裴大夫护在身后。
“我徒儿不懂事,望夫人见谅。但是强扭的瓜不甜,希望夫人能跟大人说一声放我们一马吧。”
那女人脸色不屑,“哼,古秋大夫,你靠什么护得住你这如花似玉的徒儿啊?”
“难道这京城之下还没有律法了?”古秋大夫不卑不亢地问。
“律法?”那女人转头看了一圈自己带来的人手,“我们又没犯什么事儿,只是我这手底下的人啊,总是受伤的,还望古秋大夫这里多多照顾了……”
真是好无赖的做法,这意思是在说如果裴大夫如果不从,他们有的是办法来扰乱医馆。
师徒两人一时噎住,那女人神气地坐着,抬抬下巴,她的人手又开始赶人。
长于云炽看不下去了,给灰雁一个眼神。灰雁跟随安王多年,明白安王的性子,立马知道要怎么做了。
正好一个健硕的男子过来正要赶她们走,灰雁高声呵道:“放肆,你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家大人是谁!”
那健硕的男子看长于云炽的气质打扮确实不似一般人,不敢动作。其他人也被这一波动引起注意望向这边来。
“在安王殿下的眼皮底下居然有人敢这么嚣张!”灰雁话一出口,在场的人一下子都楞住了,人们不敢相信前几天刚回京城的那个立下战功的二公主安王殿下会出现在这里。
长于云炽不紧不慢地走到人们眼前,那女人的破嗓音更破碎地结巴了起来,“你……真的是安王殿下?”
问出这话来她心底已经有七八分答案了,又有谁胆敢冒充皇家公主呢?
“可好好看清楚了。”灰雁拿着特制的令牌举到那女人眼前,成了压倒女人最后一根浮草。
那女人立马跪下身,扯着嗓子哀求道:“安王殿下,请恕小民无礼,请恕罪,小民也是受人唆使啊……”
“不知安王殿下到访,请恕草民怠慢。”古秋大夫师徒也跪下身,很拘谨的样子。
“平身。”长于云炽抬手让其他人起来,转而才慢悠悠地问那女人,“你说靠我护不护得住裴大夫啊?”
“小人知错了,小人不敢了……”
“错哪里了?你们也没闹事,只是兄弟受伤了来看病是不是?”长于云炽面容温,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暗含狠戾。
女人心中发慌,她知道安王殿下一直在场,自知理亏,不敢反驳,只能不住地求饶,“小人错了,小人不敢再闹事了……”
长于云炽看这她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了,打断道,“好了,你回去告诉他们,不要再来找麻烦了,知道了么?”
“好好好,谢安王殿下……”女人立马磕了几个响头。
“走吧。”得到了命令,破嗓子和她的人不到一口茶的功夫就消失了。
“多谢安王殿下。”古秋大夫说着就要下跪,长于云炽扶着他的手阻止他道,“不用不用。”
长于云炽余光瞥见裴大夫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于是向他问道,“裴大夫,说起来本王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他低着头回道:“回殿下,小人名裴梓安。”
长于云炽看着裴梓安清秀俊逸的面容,低垂着眉眼细长,说不出的柔和乖顺,难怪别人想要逼他就范了,长于云炽轻轻念着他的名字:“梓安……真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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