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国，敢这么明目张胆违抗皇命的，估计只有殷明一人了。
    因为当殷明的话音落下，殿中几人均是瞪着大眼难以置信的盯着殷明。
    那模样便好似看到一个怪物，万分不理解的同时还格外的骇然。
    穆忠看着殷明道，“陛下给你这般大显身手的机会，你该当知道珍惜才是。”
    “莫要辜负了陛下的一片圣明之心。”
    这马屁拍的，毫无痕迹还滴水不漏。
    看来，这穆大将军不仅在战场上能够大杀四方，在这朝中风波暗涌之地肯定也混得如鱼得水。
    穆雷把目光转向殷明，表情看上去有点期待。
    他大抵是期待殷明能够同意老皇帝的圣意，与他一道前往乌苏河。
    此刻老皇帝脸色不太好，穆雷自也看得出来。
    可没想到殷明不但未曾听从穆忠的劝告，反而淡淡道，“不知陛下为何伐宙？”
    穆雷闻言一怔，心道来之前不是已经与你说过了？
    老皇帝本来脾气就不好，你这明知故问，不是自找没趣么？
    但再又穆雷没想到的是，老皇帝居然忍住了。
    他的确是忍住的。
    因为此刻老皇帝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滴出水来，可仍旧耐着性子道，“宙国女皇对我荒国朝廷不敬，朕自是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穆忠也道，“宙国与我荒国边境摩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此次她公然挑衅我荒国朝廷，如何能忍？”
    “你一个读书人，哪里懂得这其中的道理。”
    穆忠的意思是，边境摩擦本就是常事。
    他荒国没有恃强凌弱，反倒你一个小小的宙国胆敢出言不逊，那不弄你弄谁？
    殷明看了看老皇帝，微微摇头道，“荒国以军武立国，全民皆兵，号称当世第一大国。”
    “既是第一大国，便该有第一大国的气度。”
    “倘若因为宙国女皇无关紧要的一句话，就打开杀戮之战，劳民伤财，伏尸百万。”
    “如此，只怕并非第一大国所为。”
    穆忠想要打断，但却被殷明抢了先。
    他先一步摆手示意，让穆忠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只听殷明道，“据在下所知，宙国女皇并未如何对荒国朝廷不敬，也并未如何出言不逊，大抵是几句政治上的舆论罢了。”
    “陛下是一国之君，她女皇也是一国之君。”
    “陛下为了荒国朝廷的颜面一言不合便开启战端，而宙国女皇为了宙国颜面适当出言表示对边境摩擦的责备。”
    “既然大家都是为了国家颜面，又何来出言不逊之说？”
    “难道仅仅因为宙国女皇的一句话，陛下便觉得自己这偌大的朝廷颜面扫地，无法存世了？”
    “如果是这样，敢问陛下，荒国何以号称天下第一大国？”
    殷明的话音落下，大殿之中一片死静。
    老皇帝脸色相当不好了。
    他现在的表情就好比甩了一个狗吃屎，而好死不死刚好扑在一堆狗屎之上。
    他用目光瞪了好几次穆雷，就差没说出口。
    而穆忠脸上也是一片阴沉，心里一肚子话，但却强忍着，因为老皇帝还没开腔。
    可老皇帝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殷明。
    打仗，他是高手。
    可是论及辩论，他就毫无办法了。
    最为关键的是，他虽然强势，可是他心里也清楚。
    殷明号称文道祖师，不仅在百姓间声望非凡，而且一身修为高深莫测。
    而今天下八国，殷明已在六国传下道统。
    换句话说，而今的殷明已经与六国取得了友好联系。
    所以殷明的实力，绝对不是自己所能比拟的。
    刚才他让殷明与穆雷一道前去乌苏河为荒国而战，实际上只是想给殷明一个下马威。
    他可不想沦为殷明传道的工具。
    他堂堂荒国，向来以军武立国，岂能受文道摆布？
    但没想到殷明不仅没有被他这下马威所震慑到，反而接连几个问题，直让他无话可说。
    老皇帝再度瞪了一眼穆雷，心道你干什么不好，非要带这个人进宫？处心积虑要让老子难堪？
    这时，穆忠沉不住气了，他转身看着殷明道，“我荒国素来以军武治国。”
    “倘若任由宙国如此放肆而不加以理会，朝廷岂不是会被百姓耻笑，说朝廷上下无能？”
    “那还谈什么天下第一大国？”
    穆忠的话音落下，老皇帝深吸一口子，目光漂浮的看着殷明。
    他这模样，好似在说，老子倒要看看你今天能耍个什么花样。
    只听得殷明道，“原来陛下在意的只是朝廷的颜面，而非百姓的生死。”
    “若是如此，刚才那些话便当在下没说。”
    “告辞！”
    殷明转身便要走。
    可谁知老皇帝忽的喝道，“站住。”
    他的语气很奇怪，像是呵斥，但声音却不大，反而有些低沉。
    就好似明明想发怒，但又不敢发，使劲儿憋着，难受不已。
    穆雷见到这状况当时就懵逼了。
    他万万没想到老皇帝居然这么能忍，这还是他以往认识的老皇帝么？
    这不可能的啊！
    他不知道的是，老皇帝此刻心中已是气极。
    但奈何殷明的身份太过特殊，他可以与宙国为敌，但他如何敢与天下百姓为敌？
    这就好比某些人，在自己家里耀武扬威甚为得意，可是一出家门立刻怂成狗。
    这是一个道理。
    老皇帝也很想发怒啊，但奈何实际情况不允许啊！
    殷明转身看着老皇帝，淡淡问到，“未知陛下还有何指教？”
    指教什么的都是殷明抬举他了。
    殷明不愿再说不外乎是因为他觉得没必要再说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他是来传道的，不是来解决国与国之间的纷争的。
    老皇帝若是一意孤行，那他也不可能说当真帮着老皇帝去打宙国，以此来换得在荒国传道的机会。
    与其这样卑躬屈膝，违背初心，他宁愿放弃。
    老皇帝盯着殷明看了好一阵，这才缓缓道，“年轻人，家国大事，许多东西不是你所想象的那般简单。”
    “倘若今日朕对宙国宽容，何以保证日后她不会得寸进尺？”
    “事关朝廷颜面，国家尊严，岂能因为几个血性男儿的生死就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