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坠入鬼道的龙闻，全身上下都笼罩在一层黑气之中。
    众人心中都清楚，那是阴气。
    阴气的厉害之处在于可以吞噬一个人的心智，令其坠入鬼道，再无任何人性。
    可生而为人，最大的依仗便是人性。
    若没了人性，那这样的人便等同于妖魔。
    只知嗜血屠杀，而不知人间情义。
    所以在某些方面，鬼族与妖魔很是相近。
    只是两者间的修炼方式不一样罢了。
    自离开天元城，来到黄国。
    因为殷明要从北地进入黄国，所以沿途为了灾民，他也就没有召唤乾端代步。
    而乾端也乐得清闲，因而一直蜷缩在殷明的衣袖之中沉睡。
    可此刻感受到天地间暴动的阴气，就连他这个魔主也难以安眠，出现在殷明的身旁。
    “此人一旦以鬼族之躯施展鬼术，你那弟子只怕要死。”
    他虽然一直在沉眠，可是对外界之事，他却了然于心。
    刚才龙闻施展鬼术未能击败白彦，很大程度上因为龙闻乃是以人族躯体施展鬼术。
    而当龙闻还是人族躯体之时，在他的体内，武道内息自然占据很大一部分，只有少许阴气。
    所以施展出来的鬼术自然不会很厉害。
    可此刻龙闻完全坠入鬼道。
    也就是说他体内的内息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阴气。
    所以此刻他再施展鬼术，其恐怖程度定然是刚才的数倍！
    这就好比是在寒冬之中生火，和在炙热的太阳底下生火，那肯定是在太阳底下的火焰烧得更旺盛。
    乾端与白彦虽有恩怨，但此刻他毕竟是与殷明站在同一阵线的。
    特别是此次殷明到了黄国，解救灾民，创立佛教之后，乾端能明显感觉到殷明的德行更加丰满了。
    对于他而言，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事物。
    祝明飞急声问到，“夫子，还不出手吗？”
    在他看来，白彦落败已是事实，毋须任何争辩。
    所以此时只能寄希望于殷明。
    也只有他才有可能击败完全坠入鬼道的龙闻。
    可这时，殷明却是摇头，缓缓道，“你们忘了阴阳论了吗？”
    祝明飞与杨子铭闻言均是一怔。
    “阴阳论？”
    杨子铭皱眉道，“盛极必衰，阴阳交替。”
    “可是这...”
    殷明正色解释道，“此刻龙闻完全坠入鬼道，身上阴气旺盛。”
    “由此施展出的鬼术，白彦自然不能阻挡。”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此刻的龙闻身上，阴气必然已经达到顶峰。”
    说到这里，殷明抬眼望向虚空之中狰狞咆哮的龙闻。
    “这里乃是人间，不是鬼域。”
    “龙闻阴气过盛，在这里本就备受压制。”
    “而盛极必衰，阴阳交替。”
    “只要他体内的阴气达到一个极点，在此浩然正气荡漾的天地间，他定遭反噬！”
    所谓盛极必衰，也就是说任何事物在达到极点之后必定走向衰落。
    毕竟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有一个特定的环境。
    比如鬼道，鬼族以阳气为生，衍生阴气，从而修道练功。
    可一旦天地间只有阴气而无阳气的时候，鬼族还能存活吗？
    在缺少阳气之后，阴气从何而来？
    没有了阴气，鬼族又如何生存？
    所以此刻，龙闻为了施展极致的鬼术，将浑身阳气都化为阴气。
    看上去，毫无破绽。
    可殷明却是深知，一旦他体内的阴气过盛，就算他能施展出终极鬼术，他也必定遭到反噬。
    阴气反噬，正如人族练功，走火入魔之后，自然遭到反噬。
    其中的道理是一样的。
    “那白兄...”
    祝明飞还是有些不肯定。
    毕竟白彦刚刚那绝代风华的一剑也只是堪堪洞穿了龙闻的盔甲。
    看起来，那当是他至强一剑。
    他已经使出了所有底牌。
    就算龙闻会遭到反噬，那白彦难道就扛得住龙闻的致命一击吗？
    这时，殷明淡淡道，“这才是白彦取胜的机会。”
    杨子铭以为刚才白彦“御剑万重雪”乃是战胜龙闻的时机。
    却不料此刻当龙闻完全坠入鬼道，才是白彦的机会。
    他望着虚空中的两道身影，脸上尽是严肃之色，“可这样的机会，白兄能够等得到吗？”
    在杨子铭看来，白彦就算知道阴极必衰的道理。
    可是他要等到龙闻阴极必衰，其中这个过程却是相当漫长。
    且不说他能不能扛得住龙闻的致命一击。
    就说在这个等待的漫长过程之中，白彦也会命悬一线，甚至殒命。
    因为此刻天地间的阴气已然呈现毁灭之势。
    青金石也似的望秋山脉不断崩塌，千万巨石滚落，一线天隘口内的宇国众人避无可避，只能逃窜出来。
    他们原本可以向后逃窜，离开望秋山脉，回到宇国。
    可是此刻惊天一战即将开始，他们都是宇国人，此乃望秋山脉正是为了踏平黄国。
    而最终的结果即将揭晓，他们如何舍得离开？
    而苏堤平原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变成荒漠。
    黄国众人急忙退后，进入了殷明施展的保护圈中。
    “夫子。”
    司马静对着殷明躬身拱手，此刻再没有在皇宫之时的高傲，脸上尽是虔诚。
    他知道，白彦乃是殷明的弟子。
    白彦为他解围，而今逼得龙闻亮出最后的底牌。
    说起来，白彦乃是整个黄国的救星。
    司马静虽是黄国大将军，然在面对殷明之时，却也再不敢有任何不敬。
    黄凌飞等人闻言均是诧然不已，他们没想到文道祖师竟然就在他们国内！
    众人早就听闻文道祖师殷明的大名，此刻见面当即上前见礼。
    殷明一一回礼，而后淡淡道，“胜负尚未揭晓，诸位莫慌。”
    顾飞燕有些不肯相信的看着殷明，“那剑煞当真挡得住龙闻？”
    秋容也是一脸疑惑。
    两人虽都八十有余，但容颜却仍旧如少女一般。
    殷明却对两人容颜视而不见，只缓缓道，“白彦虽是剑煞，但却一心向道。”
    “诸位若是不信，大可即刻入城。”
    顾飞燕未提白彦名字，却以剑煞相称。
    其意再明显不过，显然是对白彦的行径所不耻。
    可此刻白彦却是在为了拯救黄国而浴血奋战，殷明哪里容得下他们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