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不说这些事,我本来还不想计较的。既然你提了,儿子就问一句,秀儿为什么一病就病了十多年?”
沈大姑奶那边气势弱下去,沈老太太还没来得及嘚瑟,沈体清开口发难了。
既然老太太要翻旧账,沈体清自然陪着她。他可以容忍老太太平日里的小贪小拿,但他不能接受自己的老娘怀疑自己的老婆孩子。
“哼,你是在质问你的老娘吗?”沈老太太理屈,但她照样腰板挺得笔直,下巴抬得贼高。
老太太在外人面前胡搅蛮缠,在自己亲儿子面前她更加肆无忌惮。
沈体清早就习惯沈老太太蛮横不讲理,但今天他真的是不想再忍了。
他做了半辈子孝顺儿子,也是时候该做个好丈夫好父亲。
“娘,我不想跟您争,但凡事都得讲一个理字。话说到这里,儿子也就不吐不快了。
我在外当兵十多年,好不容易才跟阿娟夫妻团聚。儿子回家还没过几天好日子,有人过来诬赖阿娟是妖精,而您不仅不为你的儿媳妇辩驳,还扯开话题任由她被诋毁。
儿子十多年没孝顺在您跟前,所以每半年儿子都会把部队津贴寄到家里,就想孝敬您的同时,老婆孩子也能过得好点。然而回来我看到的是什么?您心里真的有当她们是儿媳孙女吗?
秀儿出生那会我还没去参军,她像我,虎头虎脑的,足足有八斤九两,是不是胎里带的病根明眼人都看在眼里。
阿娟呢?她娘家是大户,家里什么没有?但她嫁给我,安分守己,孝顺公婆,是邻里都夸赞的好媳妇。这样的儿媳妇别的婆婆都会珍惜,偏偏您毫不怜惜。
您要真是想给儿媳妇立规矩,儿子根本不会怪您,偏偏你纵容三弟妹诬赖阿娟秀儿,您作为长辈怎么忍心啊?
十多年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她们是不是猫妖您是最清楚的那一个。阿娟是我媳妇,秀儿是我女儿,我比谁都清楚了解她们,她们纯善但不代表就应该被欺负。你们不珍惜,那就由我珍惜!”
沈体清说完后长吸一口气,又把肺里的浊气都吐了出去。
他平素话不多,很久没一次性说这么一大串话,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你,你这个不孝子!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沈老太太指着沈体清,气得直喘粗气。
“娘,你顺顺气。”沈三媳妇和沈三叔一人给沈老太太拍后背,一人抚胸口。
“不是儿子不孝顺,实在是您欺人太甚!”要是放在往常老太太被气成这样,沈体清这个孝子早就闭嘴或者干脆直接认错,但今天他必须把心里话都倒出来。
“这么多年的津贴您私下留了儿子也不张嘴讨回来了,就当儿子孝顺给您的。但是阿娟母女两这么多年受的冤枉气必须得讨回来!”
沈体清的话掷地有声,把老太太气得刚坐下又站了起来。
“讨公道?我看你要怎么讨?儿媳孝顺婆婆不是应该的?我让她去死了吗?你这个有了老婆忘了娘的狗东西!”
“体清,别说了。我,我不在意的。”何娟伸手拽沈体清的袖子,她不想他因为自己跟亲娘闹翻。
沈体清望着何娟脸上微薄的笑意,心里非常不好受。
何娟表现得越宽容,他越觉得对不起她。看着何娟鬓间的几缕白发,沈体清眼睛泛酸。
她嫁给她这么多年,没享过一天福不说,如今还被他家里人诬赖。
“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见不得你受委屈,更不愿意你被三姑六婆说三道四。你不是猫妖,我知道。”沈体清反握住何娟的手,语气非常坚决。
沈体清转过头,听到沈老太太还在骂骂咧咧,他咧嘴笑了。“娘,您骂您尽管骂您敞开了骂,您骂完了咱好好说道说道。”
看着站在身前身材高大的沈体清,何娟又哭又笑,最后干脆闭上眼睛,大颗的泪水顺着脸颊掉落在地上。
沈体清的话戳到何娟心里最深最痛的点,让她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何娟刚生下沈秀那会,沈体清就当兵随部队去了别省。她刚出月子没多久,她娘就找上沈家门让她赶紧把孩子丢掉,再找个好人家嫁了,就算倒插门倒贴嫁妆她娘都要给她再找个好人家的男儿郎。
但何娟死活不愿意,跟她娘闹红了脸。翻过年,何娟的亲弟弟上门当说客。他还没张口说几次话,就被何娟拿着扫帚赶出了门,自此她跟娘家算是彻底闹掰了。
这么多年来,她在沈家受委屈连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娘家她更没脸回去,活得特别心塞悲苦。上次她以为沈秀把生产队的牛弄丢,她慌得六神无主急忙忙跑去娘家借钱。
这么多年不登家门,一回去就是借钱,何娟自然免不了被弟媳各种奚落。也幸好她娘还心疼她这个唯一的女儿,给了她自己的私房钱。
她临走的时候,她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娘问她值得吗?她哭着摇头,她自己都不知道。
但现在听到沈体清的话,何娟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等待付出没白费。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她为他做得那些有的没的,他全部都记在心里。
“我当初怎么就养了你这个白眼狼!早知道就应该把你卖给人贩子,省得现在惹我生气!你笑什么?不要笑!”沈老太太最看不得沈体清的笑,每次沈体清笑,她都很不得拿鞋底砸过去。
因为那从嘴角晕染到眼角的笑容像极了沈老太爷。
沈老太太不喜欢沈体清,也多数是因为沈体清的笑容。
要说这沈老太爷年轻那会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帅小伙,出门总会被小姑娘大媳妇盯着瞅,偏偏沈老太太看不上,一直觉得自己嫁给沈老太爷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沈老太太年轻时颜值也不错,她总觉得自己要不是被沈家救下成了童养媳,肯定能嫁个有钱人家。直到有天沈老太太机缘巧合认识了邻村村长的二儿子,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