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后排的小丫头一言不发，神色恍惚地看着车窗外来来往往车流。
    沉默了许久，脸上泪痕都已经风干，但情绪始终还是很低落。
    “是不是感到有些无力？没能把你哥哥劝回家去？”
    杨方灵突然收回目光，有些惊讶地看向前面开车的何牧。
    “是不是觉得很惊讶？想问，为什么我会猜到你是过来劝说你哥哥回家的？”
    后排的小丫头摇了摇头：“不是啊，我只是奇怪，开了这么久，大叔你都不放首歌听听吗？真是一点情调都没有，难怪你到现在还是单身。”
    本来嘴角挂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扯了扯嘴角，半响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画风为什么和自己所想的不一样呢？
    看到大叔笑容僵住，小丫头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大叔你真的是太弱了，是不是又被我扎心了？”
    杨方灵开心大笑，简直就是又在伤口上撒了把盐。
    笑过之后，吐出一口浊气，才很认真地说：“我知道，我哥不会跟我回去的。”
    何牧没有开口，而是继续缓缓开车，静静聆听后排小丫头说。
    “小时候，哥哥和爸爸妈妈的关系可好了，那时候，我都好羡慕哥哥，爸爸妈妈那么疼他。”
    说到这里，小丫头很认真地问：“大叔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常常会想，为什么哥哥不能离家出走？犯个错误，让爸爸妈妈不再喜欢他呢？”
    没有去打断杨方禅的述说，何牧再次化身为一个聆听者。
    聆听妹妹口中，这对兄妹从小到大变换和颠倒的一些境遇。
    哥哥小时候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父母和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喜欢他。
    甚至想要做什么，家里人都会由着他，而且也非常的乖巧听话，从不会犯错的。
    后来哥哥开始变得叛逆，不再被父母喜欢。
    妹妹却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了父母的欢心。
    可是在哥哥被父母打骂，妹妹被父母不停的称赞，能够和父母一起嘻闹。
    妹妹一开始感到非常开心，到后来逐渐感觉到自己像是个小偷。
    觉得获得父母的那些宠爱，就像是从哥哥手上偷来的。
    怀着这种负罪感，开始想尽办法，去缓解哥哥和父母日渐破碎的关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爸爸跟我和哥哥一样喜欢动漫的，妈妈也是一个有口无心的人，为什么他们对哥哥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包容了呢？”
    说到这里，杨方灵情绪不免是有些激动了起来。
    “大叔你说为什么？为什么以前哥哥那样乖巧，现在就一定要和爸爸妈妈对着干呢？”
    “呼”吐出一口浊气，何牧想了想说：“很简单，青春期遇上了更年期。”
    车里沉默了几秒，后排的杨方灵突然就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对对对，大叔你说得太对了。”
    让后排的人笑了一会，才有平心静气地说：“父母对孩子总有很强的控制欲，希望孩子可以按照自己设想去生活。”
    “你哥哥之前那么讨父母喜欢，是因为他一直是父母眼中的乖宝宝。
    他一直都听父母的话，你们爸妈给他安排什么，他都会去按照要求完成。
    但是你父母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小孩子总会长大的。
    等到他们长大了，就不会再愿意受到那样的控制，自然就会变得叛逆。”
    何牧特意地顿了一下，有些不忍心，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杨方灵。
    其实现在的你，现在已经变成了当初你的哥哥。
    心中暗暗说了这样一句，但并没有说出口给后排的杨方灵听。
    这句话有一点“诛心”，可能会影响到杨方灵和父母关系。
    何牧还是不希望破坏杨方灵在家里乖乖女的形象。
    后排杨方灵沉思了许久，最后长舒了一口气说：“啊，算了，就让哥哥去自由自在吧。”
    所以你就要继续在家里当乖乖女？按照父母的意思去活了吗？
    真是个傻丫头，还是把自己当成是那个“小偷”了吗？
    你并不是那个小偷啊，你如今获得的疼爱，也是你自己应得的。
    你不该为了自己的哥哥，把自己真正所喜欢的放弃。
    在心里说出一连窜的话，但是每一句话到了嘴边，都有些说不出口。
    自己要怎么说呢？告诉小丫头，应该和她哥哥一样？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
    身为一个外人，好像自己确实没有那个资格去说什么吧？
    车里又一次陷入沉默，何牧也只好是打开了手机播放器。
    连接在车载音响上，歌曲很快在车厢里回荡着。
    因为是随机播放，结果播放的歌曲竟然是一首日语的歌。
    何牧倒也没有在意，反正自己也听不懂，就继续安静开车。
    不过听着听着，突然就听到后排传来了跟着哼唱的声音。
    歌曲后半部分音乐加快，后排的杨方灵更是直接就唱了出来。
    把音响里的原唱都给盖下去，杨方灵歌声甚至一点也不输给原唱。
    到后面，几乎是只听到后排小丫头演唱，简直像是她一个人的演唱会。
    当一首歌演唱完毕，杨方灵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啊，好久都没有唱的这么爽了，在家里我都不敢唱的。”
    “为什么不敢唱啊？我觉得你唱的很好听，不输给原唱的。”
    “是吗是吗？大叔你喜欢我唱得吗？”
    “嗯，听着挺不错的。”
    “嘻嘻嘻，大叔喜欢就好嘛，以后我们双排的时候，再唱给大叔听。”
    杨方灵唱了一首歌，明显就变得精神奕奕，此前的阴霾也是荡然无存了。
    “在家里，爸爸觉得我没有原唱好听，妈妈呢？不喜欢日语歌。”
    真是一个乖巧好女孩，时时刻刻照顾家里每个人的感受。
    可是这样真的是小丫头所喜欢的生活吗？她就真的没有想要反抗过？
    一直到车子回到杨家所在小区外，何牧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直到小丫头下车，坐在车里目送小丫头仿佛活泼小女孩跑进小区大门。
    “哎……”
    叹了口气，还是有些后悔，那些话也许应该说给小丫头听的。
    不过既然没有开口，就让这个家保持那份温馨好了。
    不能去随便破坏别人家庭的幸福。
    发动车子缓缓离开，满腹心事赶往自己的酒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