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内阁首辅顶着毒辣的太阳紧赶慢赶过来了。
这老胳膊老腿跑的比谁都快。
内阁首辅是三朝老臣,老家伙就两个字,贼精。
围剿那日,以多欺少,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装死,愣是带着大越文臣苟且偷生活了下来。
一进承明殿,暑气瞬间消了不少。
“来了?”
苏琉玉着明黄丝帛里衣,里衣之下绷带缠绕,让她额发间渗出少许薄汗。
内阁首辅看到她,马上跪了下来。
“陛下万安,不知龙体如今可还康健,老臣甚是忧心。”
苏琉玉把手里拿着的书放下,淡淡道:
“大人不必多礼,朕只是有一事不解,即便长公主德不配位,也有不少皇子可担大宝,为何拥簇朕。”
内阁首辅没起身,颤颤巍巍道:
“先帝虽有皇子,但自长公主上位,几位皇子便缠绵病态,论政见谋略,资质也是平平。”
他又道:
“还有一事,臣不敢隐瞒,姜先生自回国接任国相一职,便多在文臣里走动,陛下的政令我等文臣皆钦佩。”
他小心翼翼的抬头。
“姜国相为陛下忠心耿耿,虽生嫌隙,但国相不是有意为之,其中多有误会,还望陛下千万不要动怒,伤了龙体。”
原来是晏晚兄。
苏琉玉笑道:“朕看起来,像那般小气的人?”
内阁首辅一愣,赶紧低头。
“臣失言,陛下息怒。”
苏琉玉摆摆手,没放在心上,只是打量了一眼大越的承明殿。
嗯。
有钱。
奢靡。
“你们先帝倒是很会享受。”
她突然赞叹一句。
内阁首辅一瞬间冷汗直往外冒。
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他想说,皇上,这承明殿年久失修,先帝早不住这里了。
那后宫才气派,夏天有雨阁,冬天有温室,那才享受。
但他不敢提啊。
看到未来皇上羡慕的小眼神,他识相性的闭嘴了。
说来。
苏琉玉是破落小国的皇帝。
又对自己抠门。
自家承明殿那是没一点好东西。
她看向百宝架的玉器,又顺着那百宝架看向金碧辉煌的盘龙金雕,还有摆满寝殿的珍宝书画。
嗯,确实是个好地方。
有钱。
她很是满意。
有钱就好。
有钱她就喜欢。
“国相有心了,让礼部选个日子吧。”
“!!!”
内阁首辅老脸瞬间大喜,他声音高亢,立马磕了一个响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心里大石终于落定,一出宫就跑来国相府邀功了。
姜晏晚坐在床榻上,病容稍显苍白,腰腹上还缠着绷带,隐约有血迹。
他是文臣,不善武,被剑刺穿右腹,当场失血昏迷了过去。
待醒来听闻惨胜,才知闯了大祸。
这几日,他愣是不敢进宫,生怕龙威大怒,便寻了几个人,让她醒来知道大越局势,又把登基的消息传到了宫里。
忐忑了几日,终于听她宣了人。
“皇上伤的如何?”
他小心问了一句。
“皇上龙体有损,但精神倒是大好,和臣说了几句话,便应下了。”
内阁首辅宽慰一句。
“臣一五一十把国相交代的都说了,还不忘提了国相。”
姜晏晚身子一僵。
“皇上怎么说。”
“皇上说,她不是小气之人,又提了一句,先帝会享受,这才答应了下来。”
姜晏晚身子一下子放松下来。
连眼眸中都带着笑意,眼下的泪痣更是衬的他寡冷的面容都柔和不少。
“她这人,就喜欢银子,一提到银子,那双眼都亮了。”
想起她带着自己蹲在街边数银子那样子,他摇头失笑。
“旁人若得了银子,便想着挥霍享受,她却不同,那银子都给了百姓,都不为自己留半点。”
内阁首辅点头称是:“皇上明德之君,勤政爱民。”
像是想起什么,内阁首辅又问。
“国相什么时候进宫。”
进宫......
姜晏晚笑意收敛了许,觉得右腹钝痛不少。
他叹了一口气。
强撑着站起身。
“如今,她召了人,自然要去问安。”
......
七月底,大暑之天。
晚霞落在金瓦红墙上,夏树簌簌作响。
姜晏晚就这样跪在承明大殿外的青石板砖之上,看额发间的虚汗,显然是跪了许久。
果然,还是小气。
他脸色苍白,身上受着伤,却不敢回去,只能硬挺着。
殿外的小太监看不下去了。
悄悄走到他跟前,劝了一句。
“国相不然先回去吧,皇上吃了药,如今在小寐,怕是困乏的很,所以才不见人。”
小太监看了眼天色,这都跪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了。
看国相的脸色,他生怕他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皇上要罚,作为臣下,自是要受着。”
小太监不懂,听他这样说,只好又回到廊下头站着。
晚霞落了。
月暮挂在枝头。
夏虫浅浅鸣叫,混着内殿伺候新帝用膳的脚步声。
御膳房的人低着头,匆匆进内,又匆匆退下。
拿着御碟的小宫女悄悄看了国相一眼。
今日宫里传闻,大魏顺帝不日登基,他们大越要换新主。
这种大事,作为下人自然不好议论。
但听说这诸国赫赫有名的国相大人被罚了。
如今在承明殿外跪了三个时辰,这八卦就起来了。
有说新帝脾气不大好的。
又有说国相得罪了新帝的。
诸多八卦应运而生。
她们看向姜晏晚苍白病态的面容。
然后看到这位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不好了,国相晕倒了。”
“来人,快来人,快去传太医。”
“小点声,皇上未说传,谁敢传?”
一帮子小太监小宫女瞬间急了,但摸不透新帝的脾气,又不敢传报。
胆子大点的,声音大了不少,希望里头的主子听到,出来看一眼。
苏琉玉自然没出来。
云崖儿开了殿门,把脉开方,然后让人丢出宫外一气喝成。
“死不了。”
他回到殿内,给她盛了一碗汤,又拿起一把扇子,躺在凉席上。
“你管好你自己,还管旁人做什么?”
他骂了一句,心里对姜晏晚提不起好感。
“爱妃吃醋了。”
“滚。”
“朕今晚,觉得身子好了不少。”
“你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