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能从敌人手里逃出来的战俘,基本都是狠人——毕竟绝大多数的人投降,都是在丧失了战斗意志后,因为求生欲的原因,选择了投降,只要对方不加以严重虐待,为了活命,很少有人选择出逃!
因为出逃就意味着死亡——大多数人,都抱着苟活的意愿,老老实实的充当战俘。
当然,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日本人手里的战俘不算……
而多比上校,德军明显给了他附和军官待遇的俘虏生涯,甚至送到了医院为其治伤,但这家伙在养精蓄锐几天后,就屁股一拍从德军医院逃出来了,摸黑越过了十来公里的前线,游过对峙的河流成功逃出升天——这样的人,绝对是个狠人。
这是郑英奇在跟着海利格去医院见多比上校时候的想法,而海利格也佐证了对方坚硬的性格。
“据我们调查所知,多比上校隶属英国第一空降师,绰号阿纳姆的疯子上校,他的部队在市场花园行动中表现的非常出色,在绝境中拒绝了投降,一直坚持到了最后——但因为他们空降的地点有问题,所以在行动失败后,他们只能滞留在对岸,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坚持了一个月的时间了。”
老实说,英军的伞兵部队和美军的伞兵部队一样顽强——这一点得客观的承认,市场花园行动,英军第一伞兵师负责最难啃的骨头,最终因为桥梁失守得不到后续支援的情况下,被迫撤离,但一个伞兵师,只撤出来不到两千人,以欧美的军人价值观来说,这简直是奇迹。
这大概是因为伞兵的选拔,比步兵要严格多倍的原因,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胆子在高空敢勇者一跃的。
尽管郑英奇佩服像即将见到的多比上校这样的英雄人物,但他还是带着谨慎询问:“长官,我想知道多比上校可信吗?”
海利格奇怪的看了郑英奇一眼,问:“你怎么会这么问?”
这事关自己的安全,当然得问啊!
“我可不希望整个行动会是由德国人策划的——那可就成笑话了。”郑英奇摊手说。
“我们做过调查,多比上校被俘后并没有遭到德军的审讯,而是直接送到了医院进行救治,在医院呆了五天后,就逃脱了德军的监管。”
“那就好。”
……
多比上校是个四十多岁的典型约翰牛一样的军人,因为住进的是英国人自己的医院,待遇相当不错,不像郑英奇想的那么邋遢,虽然经历了逃亡,但说话时候还是中气十足。
“我们的人在困在了这里,”多比上校在清空了病房后,才拿出了地图,指着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地名说:“我们的人就困在这个叫布尔村的地方,不过他们现在的境地很糟,随着德国人不断的盘查,荷兰人提供的食物越来越短缺了,在我主动投降前,荷兰人尽最大努力,只能保证他们每天一顿饭。”
主动投降?
郑英奇神色一凛,当即就问:“上校,你是主动投降?”
“是的,”多比上校并没有否认,而是坦白说道:“我当时负伤,荷兰人无法提供药品,同时情况越来越差,而荷兰的地下抵抗组织中,又有相当一部分被德国人收买了,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事实上,为了保证我们的安全,我们甚至恳求救助我们的荷兰地下抵抗组织不要把我们的踪迹上报给上面。
你放心,我的投降是经过商议的,他们都信得过我。”
郑英奇并没有轻易相信多比上校的话,反而望向海利格,海利格明白郑英奇的疑问,轻轻的摇头——他意思是说,多比上校主动投降的事,辛克上校也不知道。
“对了,我和他们约定好了暗号,你到布尔村后,你可以找海默或者斯托姆,告诉他,‘我的红色贝雷帽丢了,多比让我过来再找一些’就行了,这样他们就会明白你们的身份,带你们见他们。”
多比继续说着,像是没看到两人的怀疑一样——或者他明白两人的怀疑,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的红色贝雷帽丢了,多比让我过来再找一些——是这样吗?”郑英奇重复着上校说出的暗号,上校点头。
海利格获得了地点和接头暗号后,已经达成了目的,见状就说:“感谢上校先生,我们现在就离开去做准备。”
看到两人要走,上校切声说:“孩子,一定要把他们带回来!”
“嗯,一定。”
尽管海利格嘴里答应着一定,但等离开了医院,他就改了口风:“雅各布,行动得暂停了——我得向团部反应下,他骗了我们!”
海利格口中的他骗了我们,指的是多比上校之前一直没有坦白说自己是主动被俘的,在海利格看来,既然躲避上校在这方面能骗他们,那其他方面呢?
“我觉得没有问题。”郑英奇倒是不这么认为,他说:“如果他真的心虚,只告诉我们接头的暗号和地点就行了,没必要说自己是主动被俘的——长官,我想过了,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圈套,那德国人图什么?在一百多个人里面混几个间谍?如果真是这样,倒是最好!”
从整个营救的流程来看,如果这是德国人的阴谋,那德国人根本无法获利——不管是接头小组还是营救小分队,哪怕德军全吞掉,也才多少个人?如果这是德军的阴谋,他们会因为这么点蝇头小利,放弃一个上校?
虽然很残酷,但这却是事实——战争中,一个上校比一群小兵值钱的多……
“好吧,你去准备,但我还是会向上校反应这一情况,如果上校叫停这次行动,那样最好——除非你能说服上校。”海利格说。
郑英奇很满意自己的新连长,从他因为怀疑多比有问题就打算暂停行动并向上面反应的这番话来看,这个连长是一个真的很不错的人——可惜此时的郑英奇不知道未来的结局,要不然会惋惜死。
郑英奇的准备工作就是跟着温特斯去团部了解对面德军的情况,他会在晚上带两个人穿上德军的军服潜入进去,因为要深入到地图上直线28公里外的布尔村,他需要了解到足够多的德军情报,才能在关键时候成功冒充德国人。
伪装潜入可不是光穿着对方的军服就能混过去的,还得了解相当多的情报才成,这样才能在关键时候不露马脚。
相比清闲的等着挨炮击的前线,团部里面人来人往的异常忙碌——很多人都认为团部的文职、参谋之类的军官都是瞎忙活,但郑英奇很清楚,战时状态下,团部的文职、参谋等人员,其实是最忙碌的,就拿一个团来说,小两千人,每天会产生多少问题?每天获知的敌情有多少?关系到的后勤、弹药等等,又得有多少?
就如温特斯提出需要对面德军的所有情报后,主管情报的参谋带着两个人将厚达十公分的资料拿出来一样,这些都是团部文职和参谋们积累起来的东西。
“有点多啊……”郑英奇哀叹一声,然后投入到了啃书海的工作中——有种当初在狼牙逼着学英语的赶脚,到天黑的时候,他终于看完了这一摞参谋们精简过的资料,脑海中的地图上,标出了众多德军部队的番号和情况。
……
负责潜入的小组,由郑英奇带领,一共三人,组长郑英奇,背着kar.98k的亨利,还有负责通讯的贝恩——往常贝恩背的是无线电报话机,但因为这一次的任务,他只能携带发报机,背负的发报机让贝恩很难装成德国人,毕竟德国人哪怕是脑子进水了,也不会背盟军的发报机,所以他在潜入的时候,必须和前面的郑英奇、亨利保持距离,像尾巴一样吊在两人的后面。
“英国人是谋划大师,你看吧,他们只负责提供想法,而我们负责出人——额,我想,我们可能还得出血,啧啧,按照英国人的标准,这可真是一场公平的交易。”亨利碎碎念的评价着英国人把他们当枪使的行径。
“我想,多比先生一定是太了解周围英军的情况了,所以才只能向我们求援,”贝恩笑着说:“毕竟,大英帝国的士兵们,总是和喜欢和敌人生成奇奇怪怪的默契,就像他们说的,‘哦,我们不能朝敌人开枪,因为这样他们会还击’。”
郑英奇扭头朝鄙视英军的两人说:“你们说的那是普通的英军——咱们需要接头的这支英军,还算不错,再加上还有我们的五个飞行员,值得咱们冒险了。”
老实说,郑英奇对英国人是真的无语了——在市场花园行动前,英国人得到了军情部门的警告,称荷兰地下抵抗组织的头领中,有投靠德国人的内奸,不能相信荷兰人。
结果,他们果断的相信了军情部门的警告,一边靠地下抵抗组织的种种支援,一边却对人家提供的情报视而不见,整个行动中因为大英帝国军官的固执,可没少失去战机——就连这次被困的人员,一方面是有求于人家地下抵抗组织,另一方面却对人家满是怀疑,还要求人家不能向上面汇报情况,啧啧,如果英国人多给荷兰人一点信任,估计也没这么惨吧。
三人说话间来到了河畔,周围护送的伞兵分散了开来,给三人留下了一段安全区。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潜入的接头小组现在是完全的德军打扮,从内到外,小到裤头香烟,都是完全的德国货,这样是被神经紧张的自己人,给打了黑枪,那可真是冤枉到家了。
“雅各布,”维尔什迎向了三人,对郑英奇说:“河对岸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了,你们可以出发了。”
“嗯,你就等着接应我们吧。”郑英奇笑着说,他看得出来,维尔什很紧张——他和维尔什还有阿利的关系,在全连中是最铁的,整个e连,没有人体会过在兰姆勒作战的那种经历,那种生死相依相托的经历,让维尔什特别在乎阿利和郑英奇。
“如果……如果,”维尔什轻声说:“事不可为的话,保存你们自己是第一位。”
这话不应该从军官嘴里出来,尤其是对一个即将潜入敌占区的小组说这话,但维尔什还是说了。
郑英奇默默的拍了拍维尔什,点头,但心里很沉重,人是一种感情生物,而感情是相互的,但对郑英奇来说,这种跨时空、注定没有结局的友情,让他很“憋屈”。
好在他极善于控制自己的思绪,在意识到自己想着沉重的事后,马上强迫自己将这些抛之脑后,然后朝维尔什笑着说:“准备好盛大的聚餐吧——我想,我带回来的这些英国伞兵,一个个肯定能吃下一头牛。”
众人轻笑了起来,随即在维尔什的带领下,组成了掩护队型,掩护即将渡河的三人——在对面,戈登他们已经占据了周围,就等着渗透小组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