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同意就眨眨眼睛。”二太太曾氏引导她道。
老太太谢氏如今最害怕的就是看到众叛亲离的下场,她可以预见,如果姚锦绣知道了是她害死了江氏,姚锦绣会怎么对她,大儿子姚启辉会怎么看她,她都已经是躺在床上等死的人了,如果再让儿子孙女儿知道了真相,她也就真的只有死了算了,不行,不行,她不要这样,她不要落到那样的境地,她要自救,她不要众叛亲离。
她慌忙朝二太太曾氏猛眨眼睛,她同意,她同意分家,分家!
第94章 12月14
傍晚时分,大老爷姚启辉从鸿胪寺回到姚府,王妈妈就过来请他去福安堂一趟,“老太太有些话想要跟大老爷说。”
“老太太怎样了?”大老爷姚启辉已经听说了二太太曾氏去找老太太谢氏做主最后把老太太谢氏气得昏过去的事情。
王妈妈跟在大老爷姚启辉身后道:“老太太已经好多了,就是有些话想跟大老爷讲。”
大老爷姚启辉一路朝福安堂的方向而去,眉头微微蹙着,脚步飞快,一刻不停,“老太太想说什么?”
“估计跟二太太想分家有关。”王妈妈想起二太太曾氏去了福安堂之后出来,老太太谢氏的神色就有些不对,一直出奇安静地躺在床上,过了好久之后才挣扎着发声,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出“大老爷”三个字,王妈妈猜出了老太太谢氏的意思,连忙安抚好老太太谢氏,她就出来找大老爷姚启辉,想来老太太谢氏这是有关二太太曾氏的话要说。
大老爷姚启辉大概也猜到了,脚步不停,很快就到了福安堂,大步走进内室,就见老太太谢氏眼睛一直望着门口的方向,见到大老爷姚启辉的身影,老太太谢氏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忙费力抬起她那只能动的胳膊,朝着他伸出手去,“啊……”
“母亲。”大老爷姚启辉三步并做两步靠拢过去,伸手握住老太太谢氏的手,关切地道:“母亲,你有什么话慢慢讲。”
“嗯……分……分……”
“母亲,你说什么?”大老爷姚启辉听不清楚她说的内容,耳朵凑过去想要尽量听清楚她说的话。
“分……分……”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的声音cha进来,“哎呀,老太太说的是她同意分家。是不是啊,老太太?”
大老爷姚启辉回头,就见二太太曾氏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站在内室门口,她笑意盈盈地从外间大步走进来,一直到了床畔,轻声细语地对老太太谢氏道:“老太太,该喝药了。”
老太太谢氏只看着她没说话,二太太曾氏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把手里的药碗递给大老爷姚启辉,“这是老太太想要大哥你喂她喝药呢!大哥一整天都在外头忙,老太太想你想得紧。”又转头笑着问老太太谢氏,“母亲,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老太太谢氏的脸色变了变,缓缓闭上了眼,二太太曾氏看了就心里不舒服,心道:你个老虔婆,到现在了还装怪,先前都说好了,莫不是你还想变卦!
二太太曾氏趁热打铁道:“大哥,不瞒你说,我先前已经跟老太太说好了,老太太也同意了我们分家的事,所以才叫大哥你过来说一说的。”
大老爷姚启辉手里端着药碗,脸色十分难看,对二太太曾氏把要分家的事闹到生病的老太太谢氏面前很生气,他看也没看一眼二太太曾氏,只轻声对老太太谢氏道:“母亲,该喝药了。”
听得大老爷姚启辉的声音,老太太谢氏睁开眼睛,艰难地把视线从大老爷姚启辉脸上移到二太太曾氏的脸上,就见二太太曾氏对她露出一抹诡异的笑,那笑容像极了以前江氏看她的模样,老太太谢氏心里一紧,连忙收紧了被大老爷姚启辉握住的手,又含糊不清地说起话来,“分……分……”
“母亲,你说什么?”
“分,分,啊……”
二太太曾氏在旁边解释道:“老太太是说分家是吗?”
“啊,啊……”
大老爷姚启辉脸色铁青,恨恨地看着二太太曾氏,谁知二太太曾氏丝毫畏惧也没有,只对准老太太谢氏道:“老太太,你的意思就是同意分家是不是?如果你同意,你就眨眨眼睛或是点点头。”
话音刚落,就见老太太谢氏拼命地眨了眨眼睛,又艰难地点了点头。
看到如此情形,大老爷姚启辉就知分家的事情已成定局,他原本想着老太太谢氏还在,两兄弟不应该分家,可是现在不知道二太太曾氏究竟跟老太太谢氏都说了什么,让病中的老太太谢氏居然点头同意了分家,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尽管大老爷姚启辉心中有怀疑,可是老太太谢氏现在话都说不完整,二太太曾氏显然也不会说实话,又从何得知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二太太曾氏见大老爷姚启辉半天都不开口,怕他还是不同意,就坚决地道:“大哥,我不怕你生气,老太太现在都同意了,这家一定得分,你不会连老太太的话都不听了吧?”
老太太谢氏扯动咧开的嘴又激动地道:“分,分……”
口水从老太太谢氏的嘴角流出来,大老爷姚启辉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既然母亲都同意分家了,那就分吧。”
如此,二太太曾氏便终于得偿所愿了。
第二天,二老爷姚启顺就去请了族中的长辈过来主持分家的事宜。
所有人齐聚姚家大厅,大太太谢氏把家中的账本拿了出来,二太太曾氏翻了翻,指出其中一些有蹊跷的地方,“我也是管过家的,家中有多少的银两,我心里一清二楚,大嫂你就拿这么点东西出来分,也太欺负人了吧。”
大太太谢氏掏出帕子擦了一下眼角,不紧不慢地道:“我从你手上把管家的事务接回来的时候,公中账上的银子是一万一千三百两银子,而我当初交给你的时候,账上差不多有两万两银子,你管家不到半年,总共花了八千多两银子。而我管家这几个月,总共就花了四千三百两,比你少了近一半。而这个家里,在入冬的时候,府中上上下下所有人裁新衣,主子四套,下人两套,这就花去了不少的银子,再加上快过年了,家中又置办了不少的年货,还有日常家中的开销,两个孩子在书院的花销,杨大人家嫁女儿随礼,张大人家娶儿媳妇随礼,郭老夫人六十大寿,这林林总总算下来,又是不少花销,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消耗,反正账册上都记着,你要不信就一条一条查。这还没到年底,庄上铺子的收入也还没收上来,这府中现在就只有这七千两银子。”
二太太曾氏撇了一下嘴,这大太太谢氏的话就是怪她管家的时候花得多呗,不过她自己心里也清楚,那八千多两银子到底有多少是花在了府里,又有多少钱是被她挪作了他用,有个门儿清的大太太谢氏在这儿坐着,二太太曾氏也不好在纠缠下去,“七千两就七千两,我们两房一边一半,每家各三千五百两。族中的长辈都在,就让长辈们做个见证。”
“是是是。”几个族老点头应了。
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的姚锦绣看那几个族老点头点得那么爽快,心道:也不知道二太太曾氏给几个老家伙许了多大的好处。
大太太谢氏也是这样的心里,不过却也没吭声。
分完了银子,就分田庄商铺等。有几个族老做主,大老爷姚启辉又是不知道争抢的性子,大太太谢氏到底想多分点儿,可是二太太曾氏也不是吃素了,最后也是平分。
最后就剩下住的这栋宅子,当初宅子是老太爷进京为官的时候购置的。老太爷虽然不在了,老太太还在。老太太有对这房子的处置权。谁要分房子,谁就要负责管老太太。二太太曾氏觉得老太太是个麻烦,就说要忙着给姚锦鸿操办婚事,没精力管老太太,就把老太太推给大房管。
大太太谢氏立马干脆地道:“好啊,老太太谢氏让我们管,这宅子就要归我们。以前老太爷在的时候也说过,谁当家作主,谁得这宅子,大老爷理应继承这宅子。”
二太太曾氏和二老爷姚启顺一合计,觉得这样也行,反正也已经在物色好了院子,就答应了宅子归大房所有,大房要负责照顾老太太谢氏。
一切事宜,立书为证,大老爷姚启辉和二老爷姚启顺分别签了名,按了手印,族中长辈做了见证,这个家也就这么分了。
最后,大老爷姚启辉还念在亲兄弟的份上,劝了二老爷姚启顺两句,“现在已经进了腊月,再过几天就是年关了,你们过完年再搬吧。”
二老爷姚启顺客气地道:“多谢大哥好意,那就要让大嫂多担待几天了。”
大太太谢氏没好气地睨了他一过年了,你们要住就住呗,我要让你们马上搬,别人还以为我亏待你们。”
这话说得好,既嘲讽了一下二房,又拿出了大方的架势,大太太谢氏一甩袖子走了。路过二太太曾氏,还轻蔑地笑了两声,听在二太太曾氏耳中格外的刺耳,脸色都不好看了。
接下来的日子,两房人就这么将就着过,尽量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一直到了大年三十晚上的团圆饭。
大老爷姚启辉还是让大太太谢氏置办了席面,一家人团坐在一起,大雪风飞的夜晚,大红灯笼高挂,本来是热热闹闹的团圆饭,却吃得格外冷清,连欢笑声都很少,每个人都暗藏心事,各有谋算。
坚持着吃了半个时辰,二太太曾氏和二老爷姚启顺就找借口离开了,姚锦鸿坐了一会儿,说要回去看书也走了。
一下子二房的人都走了,大老爷姚启辉也没有了兴致,沉默着喝了两杯酒,摆摆手道:“我还想这都是难得的一顿团圆饭了,结果一个两个就这么走了,哎,没意思,都散了吧。”
姚锦绣看出大老爷姚启辉很难受,想安慰他两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二房的人离了心,又怎么拉得回来?
走在回去锦绣小筑的路上,珍珠手提着灯笼,姚锦绣看着眼前一团光亮,照在洒了一层薄雪的地方,一步一步走过去,落下一串脚步,天空中飘落的雪花越来越大,姚锦绣抬头仰望天空,明明是充满喜气的大年夜竟莫名的生出一丝寂寥来。在雪地里站了好一会儿,姚锦绣才重新往前走,一刻多钟的路走了两刻多钟,到了锦绣小筑的院子外面,一抬眼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前面,透过从空中飘落下来的雪花,身披黑色披风的陆瑾明正对她露出灿烂的微笑。
第95章 12月15
在这个稍显寒冷寂寥的大年夜里,陆瑾明意外出现在锦绣小筑外面,这让心情稍显低落的姚锦绣吃了一惊,心里泛起一丝甜味儿来,一丝一缕地萦绕在心头。
姚锦绣站在这头,陆瑾明站在那头,两个人互相对望,却没有谁先走上前去,似乎就这么深情凝望着对方,在漫天雪花飘飞中,就能把对方融进自己的心里,忘记了黑夜,忘记了寒冷,忘记了一切,只剩下满满的温暖。
陆瑾明看着她,在心底低叹一声,他要就这么站着不过去,估计她也就会这样一直站下去了吧。
最后还是陆瑾明主动地走上前去,修长的腿踩出有力的步伐,几步走到她的面前,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怎么不说话,看傻了?”
“你怎么会来?不是应该在宫里吗?”不得不说,姚锦绣确实没有想到他会来,特别是在这样的晚上,他应该是在宫里应酬才对,却出现在了她的锦绣小筑,还这么光明正大地站在院门口,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似的,这么明目张胆,这么引人瞩目。
陆瑾明问声细语地道:“皇上身子不舒服,早早地结束了宫宴。我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还早,见满大街都挂着红灯笼,还有人放鞭炮,热热闹闹的样子,心下感慨,就不想回去王府了,回去王府里也只是我一个人,太冷清寂寞了,我很想你,想找人说说话,所以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