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是要用来疼的。”
“秦均,你替我哄哄她。”这是穆歌最后的声音,他含着笑意,不过是三言两语就把我推进狂风呼啸的深渊里。
或许还有第四句话,但没机会说了,秦均砸了手机,在我的耳边呼啸飞过,又砰的一声碎裂。
一些飞溅在我的脸上,我怔怔抬头去看。
他叫停了车子,凌晨两点的山路上空无一人,只有瑟瑟寒风吹摇摆不安的白杨树。
我被他扔下,手指曾紧抓着他,我望着眼前的男人,不再求他一句话。
我就是看着他,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指尖一寸一寸的脱落,我和秦均逐渐拉开距离,他推开我,大言不惭的说:“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跌坐在原地,又踉跄着站起来,血一滴一滴顺着指尖往下淌,没一会地上就出现一片粘稠的血洼。
我向他走去,他再一次伸手,将我推远。
他嫌弃的擦手,说我是个肮脏的小姑娘,根本不值得可怜。
垃圾永远都是垃圾,脏了他的鞋底,被摁在地上狠狠的碾。
他听不进我的话,解释毫无用处,我被迫接受他的愤怒。
罪有应得,理所当然。
没有人看清楚我的眼泪,一把又一把,多可怜。
我看着他,风吹乱我的长发,遮挡了眼帘,听到他轻轻的一声笑。
“陆和,你承认你错了吗?”他问我。
我木讷的看他,不说话。
手抬起来,我颤抖着,又是一个清脆的大嘴巴。
这是我给他的回答。
但他没听见,车子在我眼前消失,在灰蒙蒙的天色里,一点一点离我远去。
我平静的看着,恹恹的,像要睡去。
我站在初晴的黎明里,长发披散,衣衫褴褛。
血染红薄衫,恐怖又怪异,我笑起来,轻轻的一声,无奈至极。
我与秦均背道而驰,其实我也无处可去,但本能驱使着我逃离。
逃到秦均找不到的地方去。
山路空旷,只有我一人走在这里,我走走停停,眼泪再也没掉下过一滴。
天光大亮之时我被人找到,车子在我面前停下,我抬头去看,筋疲力尽的说:“穆歌,你害惨我了。”
“怎么弄成这幅鬼样子!”穆歌也是意外的,他下车向我走来,我却本能的后退又后退。
他停下来,问我:“这次也不跟我走?”
不走,走了就真说不清了。
我对他说再见,都闹成这副模样了,就不要不甘心了,春风一夜,露水情缘,你没有我,也还会有其他的漂亮姑娘。
你也不过是临时起意,就别揪着我不放了,我啊,撑不过第二次了。
“手呢!手就不要了!”穆歌问我。
我低头看一眼,说一些无所谓的话。
“不碰你还不行吗,好歹认识一场,以前你在我哥公司里的时候我们不也常常走在一起,怎么现在就不行了!”穆歌过来拽我,我抬起手,狠狠打了自己一下。
啪的一声,我不闪不躲,眼睛也不眨一下。
我看着他,问:“行吗?”
他不说话,我们对视几秒,几秒之后我再次抬手,这一次,手腕落在了别人的掌心里。
穆歌抓住我,无奈的说:“朋友一场,别这么寒碜我。”
“真不碰你,但也没法看你自己一个人乱j扒走,这地方太偏了,秦均就把你一个人扔下了?”
“走吧,送你去孙长岭那里,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就别留在路上吓人了。”
我死活不跟他走,他也有点不太开心,说我好心当成驴肝肺,也不是没我会死,叫我照照镜子看看现在的自己。
我大声的喊,我说秦均会不开心,他会不开心!
“他开不开心跟你有个屁关系。”话音落下,穆歌松开了我,他看我一眼,我的狼狈不堪都被他收进眼底。
我的话,他听懂了。
我面对秦均时的无能为力,他听懂了。
他不再勉强我,也不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我走在前面,一条山路绕来绕去,他开车跟在我后面,很久之后才大声的说:“你是不是没有地方去!”
我回头看他许久,我垂下眼,原路返了回去。
我确实无家可归,但并非无处可去,发生了这么多,我还是得回到秦均那里。
我沿着山路往下走,头也不回的回到秦均的身边去。
穆歌在身后喊我,他说对不起,那么大的一声,叫停了我的脚步。
他没想到会给我惹出这么大的麻烦,电话也只有短暂的十几秒,他只听到我哭,不知道我和秦均之间发生过得那么多。
会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他向我道歉:“陆和,真的对不起。”
我回头看他一眼,对他说再见。
佣人为我打开门,欲言又止的叫我先不要上楼去,处理一下伤口,楼下还剩好多空房间呢。
我看一眼门口的高跟鞋心下了然,在楼下随便挑了间屋子睡了进去。
这一觉睡的很长,我筋疲力尽,听到佣人进屋来为我处理伤口,也听到秦均的声音。
他问:“她怎么回来的?”
佣人说:“自己走回来的。”
“一个人?”
“一个人。”
我想睁开眼,我要告诉秦均我有多听话,我不会再给自己惹麻烦,我会很乖很乖,不会再让他生气了。
可我没有力气,我呢喃了几声,又归于平静。
秦均在我身边坐下来,他摸我的脸颊,红肿的地方灼热的疼,他还用手嗯了嗯,我忍不住皱眉,他却笑我自作自受。
我再不为自己辩解,秦均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沉沉睡去,多希望至此之后了无声息。
可只是痴人说梦的玩笑话罢了。
我在深夜醒来,窗帘没拉,外面月色皎洁,一片金光洋洋洒洒。
我伸手摸,被人一把摁住,秦均抬头,睁开眼看我。
月亮上镀一层金色的微光,它可真漂亮,叫我看不到秦均,眼里只装的下一片皎洁的圆月亮。
我和秦均对视一瞬,我张开嘴,声音沙哑。
“秦先生,我听话。”这是我那日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后来我们在床上相逢,月色之下我与秦均融在一起。
我紧咬着牙,不肯多说一句话。
秦均的声音慵懒又性感,说我是个小哑巴。
我常在夜里惊醒,伸手拂过有一脸的热泪,那日之后我大病一场,卧在床头足有半个月之久。
果果总是过来,我时常听得到她高跟鞋的声音。
她又在很晚的时候离开,我看到她上了小王的车,在我眼里越走越远。
秦均站在我身后,问我这么晚了,怎么又醒过来。
因为梦见你了啊,梦见你的羞辱谩骂不屑一顾。
我哭了又哭,你却不放过我,说我是肮脏下贱的小姑娘。
我剪短了留了很久的长头发,我心爱的长头发。
可我又抱住他,紧紧的搂住他的腰。
我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安静的说着话。
我乖巧许多,不敢再惹他。
生病了不舒服,哪里都痛,胳膊上结了一层硬硬的痂,我总是忍不住挠。
秦均不再提起那天的事情,在他的世界里,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只有我还记得那天的事,我的求饶和眼泪,血灌满了嘴,我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那么多下。
嘀嗒嘀嗒,似乎还有血落在地上的声音,他又丢我一人在这险恶的世界里,我啊,被留在了原地。
只是秦均有些惊讶,惊讶我竟然如此的怕他。
对我做过的那么多坏事,他都不记得了。
我刻骨铭心生不如死,而他竟然忘记了。
我抬头看他,不言不语。
他不喜欢我这样看着他,皱皱眉,叫我说话。
我说是啊,你可是秦先生,请问谁不害怕。
我说我只是个小姑娘呀。
秦均漫不经心的揉捏我的指尖,感叹着说怎么瘦成骨头一把。
他想起初时的模样,那时候伶牙俐齿的很是漂亮,总是勾住他的脖子,蹭他痒痒。
他问我为什么瘦成这副模样。
我低头,看到一双干瘪如柴的手,死气沉沉的搭在秦均的掌心里。
我也想问自己,为何变成如此模样。
我摇摇头,抱着他坐在他的腿上。
下巴落在秦均的肩头,我趴在上面,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还有果果的香水味留在上面,我在他的背脊摸到那么长的一根头发,我抱着他,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我说我累,秦均用手拍我的背,他叫我好好休息几天,过段时间领我出去散心。
我其实并不开心,但我却笑起来,亲了亲秦均的侧脸。
我说想去一个温暖点的地方,我托着他的脸庞,说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他夸我听话,摸我的眼睛,我眨了眨,又趴回他的肩上了。
“秦先生,我累。”我又说这样的话,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是要落下。
秦均捏我的一把骨头,在我耳边轻声的说:“晚点再睡。”
他身上还有果果的味道,我闻着清新的草木香,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好像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时间扼杀了我所有的朝气,我抬头望,乌云叠压一片,空气凝滞,雷声闷闷,鸟儿掠过头顶,又在下一秒直直垂落在地。
我抱紧秦均,面无表情的在他怀里,我们融在一起,也彼此分离。
秦均叫我的名字,一双眼睛黑亮有神,俯在身上盯着我看。
“陆和。”他就叫了这样一声,突兀又奇怪。
我说我在呀,他就笑,夸我真是个好姑娘。
可惜躺在了你的身下。
我张了张嘴,就有一声轻轻的叹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