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章结果重要吗
陆文皓与张剑锋拎着提包刚刚走出火车站。
数十辆人力三轮车一齐涌到他们的面前，众三轮车夫们七嘴八舌地招揽着生意。
“老板，坐车吗？”
“老板，我的车便宜。”
“老板，我路最熟，无论大街小巷，保您到地儿！”
有一个人甚至直接就动手抢陆文皓手里的包，另外一个拉住陆文皓的胳膊，想把陆文皓硬拉到自己的车上去。
陆文皓可以看出这些三轮车车夫，大都穿的是破旧的工作服，有的还印刷着首钢、一汽等字样。
看到这一幕，陆文皓感觉心中有些堵得慌。
这些车夫都是优秀的技术工人，偏偏他们失去了工作，只能依靠这种方式来养家糊口。
张剑锋从人群外挤了进来，劈手从三轮车夫手里把陆文皓的包又夺了回去，同时瞪着眼开始训斥那群车夫：“干嘛呢，干嘛呢！”
众车夫们见张剑锋脸色不善，顿时就软了几分，不再敢上前拉人，只是小声地嘀咕着：“老板，你要到哪去，坐我们的车最方便了，不管多远，跑一趟只要一块钱。”
“是嘛！”
陆文皓笑道：“从这出发，去五道口多少钱？”
“一块钱！”
“一块钱？”
陆文皓有些难以置信，燕京城别的地方他或许不熟，可是从火车站到五道口清华园他再熟悉不过了。这段路他走了四年，无论是出租车，三轮车，甚至摩的，他都坐过。
如果说五年前的时候，那个时候人均工资只有一百多块，一块钱从火车站到五道口还差不多。可是现在，一块钱能干什么？
张剑锋却没有他想的这么多，他随手指了其中一个车夫，说道：“你来吧，经贸委家属院，知道吗？”
“知道！”
“就我们两个人。”
车夫高兴起来，忙不迭地招呼着陆文皓和张剑锋俩人坐进车座：“没问题，也是一块钱，不过距离有些远，差不多需要一个半钟头！”
其他的车夫见客人已经选定了车，也都泄了气，一个个掉过车头，又找其他的客人去了。
陆文皓坐在车后座上，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同一款式的人力三轮车，奇怪地对车夫问道：“我上次来，好像没见过燕京有这么多三轮车啊。”
车夫一边蹬着车，一边问道：“老板过去来过我们燕京？”
陆文皓点点头：“来过啊，原本我在燕京读了四年大学。”
车夫冷笑道：“四年前，燕京里的企业多红火，哪有人出来蹬三轮挣钱。你也看到了，一个客人有七八个人抢，我一天都挣不到五块钱，如果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谁会来干这活？”
陆文皓开始试探着问道：“你是下岗工人？”
车夫并不回头，似乎是一心一意地蹬着车，用一种悠悠的语气说道：“我可不就是下岗工人吗？我们厂已经半年没有开张了，工资只发一半。好在还有一把子死力气，能够出来蹬蹬三轮，要不一家子人只能喝西北风了。”
“你们厂是干什么的？”
“红旗钢厂，不知道老板听说过没有。”
红旗钢厂是首钢集团下属的一级子公司，以生产特种钢材为主。
陆文皓点点头：“听过，燕京第一大钢厂，原来红旗钢厂的经营不错啊！”
车夫无奈的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啊，那时候我们红旗钢厂多风光，产品根本不愁卖，想买我们的钢材的都要排长队。谁知道，这几年情况是一年不如一年……”
陆文皓感叹：“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
经济贸易委员会，老干部局局长办公室内，陈峻峰一脸憔悴的望着张剑锋与陆文皓：“你们怎么来了？快坐吧！”
张剑锋望着陈峻峰苍白的脸色，焦灼的眼神激动地道：“老首长，你……”
陈峻峰摆摆手：“这不是工作忙吗？”
张剑锋也不点破：“老首长多休息，多注意身体！”
陈峻峰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陆文皓的肩膀：“委屈你了。”
陆文皓摇摇头：“不委屈，只是憋屈。”
陈峻峰叹了口气道：“你也是受了我的牵连。”
顿了一顿，陈峻峰接着道：“我一个老战友，转业去了江南省，担任江南省省委常委，分管工业这一块，我托了他的关系把你和小张调到江南省去。”
陆文皓摇摇头：“陈主任不用这么麻烦，现在光明厂遇到大麻烦了。”
陆文皓将手中的文件袋递给陈峻峰。
陈峻峰打开文件袋，翻开起来，脸色却意外的非常平静。
陆文皓仿佛明白了什么，他惊讶的道：“你们早就发现这个三菱副总裁岩崎弥太郎有问题？”
陈峻峰不置可否的道：有没有问题，很重要吗？
陆文皓有些气馁的坐在椅子上。
陈峻峰叹了口气：“大势所趋，回天乏术。”
陆文皓摇摇头：“陈主任，其实还有办法。只要有资金注入，这盘死棋就能盘活。”
陈峻峰一脸凝重的道：“咱们东江省两万多家大中小企业，几乎都面临与光明机械厂一样的困难，每家工厂都需要资金注入，但是省里没钱，地方政府没钱，国家也没钱，还能怎么办？”
陆文皓一脸愤愤：“难道就这样坐视光明厂倒闭？”
陈峻峰拍了拍陆文皓的肩膀：“光明市政府也没办法，要不然也不会配合着两个骗子，演这么一出戏！他们这么做，还不是想吸引外资。”
陆文皓颓废的坐在椅子上，目光涣散。
张剑锋张了张嘴，最终深深的叹了口气。
陈峻峰语重心长的望着陆文皓：“我知道你心有不甘，我也明白你对光明机械厂的情感，只是这是市场经济对国营企业的一次严酷洗礼，也是新一轮的资本洗牌，只是要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
光明市万豪大酒店ktv包间内，音乐震耳欲聋，霓虹灯闪灯着。
数名小姐随着音乐的节奏，站在舞台上扭动着腰肢。
两名小则姐一左一右依偎着张士刚。
张士刚拿着话筒高唱：“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从外面打开。
张士刚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依旧高唱：“每次当你悄悄走进我身边。”
张绍文望着玩得正嗨的张士刚，满脸微笑的走向张士刚，张绍文的助理则提着一个密码箱，缓缓走进包厢。
张士刚终于看到了张绍文进来，他摆摆手。
包厢里的小姐，会意的关掉了音乐。
张绍文拍拍张士刚的肩膀：“张老弟，好兴致。”
张士刚摇摇头：“苦中作乐而已。”
张绍文笑而不语，目光落在周围的小姐身上。
张士刚会意，他再次挥挥手。
众小姐纷纷离开包厢。
整个包箱内，只剩下张士刚的保镖，与张绍文的助理。
张士刚给张绍文倒了一杯酒。
张绍文接过酒杯，与张士刚干杯。
张绍文一口喝完怀中酒，朝着助理使了一个眼色。
助理会意，将密码箱摆放在桌案上，并眼神征求张绍文的同意，缓缓打开密码箱。
张士刚望着密码箱里，密密麻麻，摆得整整齐齐的绿光钞票，眉眼不经意间挑起，随手装作若无其事的翻着绿色钞票。
张绍文笑了笑：“这是一百万……美金。”
张士刚将密码箱合上，然后递给保镖。
保镖接到密码箱拎在手里。
张士刚笑道：“张总，以后要是还有这种业务，还来找我！谢谢张总！”
张绍文拿起酒杯，倒满酒递给张士刚：“张老弟，那就再合作一次？”
张士刚眉开眼笑的望着张绍文：“作为一个商人，永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赚钱的机会。”
张绍文别有深味的望着张士刚道：“光明机械厂已经拆除了原有的设备，还有些实际价值，你出面帮我买下来。”
张士刚难以置信的望着张绍文，微微笑道：“张老板才是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