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陆看着他们远去，这才将目光转向另一辆马车。
    等会儿，那马耳朵怎么这么长？
    他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驴子吗？
    再看坐在车厢前的老头，这会儿正在搓脚丫，偶尔将沾着死皮的手指放在鼻子下闻闻，然后露出陶醉的神情。
    或许是察觉到王陆的目光，他停下了动作，抬头看了过来，两只斗鸡眼凑在一起，“瞧够了没？瞧够了就上车。”
    “呃，方大人，我…”王陆看向方兴。
    “没错，就是他，快去吧。”
    方兴扔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王陆无奈，只得跨上车厢。
    老头将鞋子穿好，见他想往车里面去，便笑道：“别看了，里面什么都没有，这东西只是个装饰，老老实实和我坐前面吧!”
    王陆不死心，一把将帷幕拉开。
    如老头所说，车厢里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板子还不如前面呢。
    “小子名叫王陆，敢问长者贵姓？”他在一旁坐下，尽量离得远一些，然后抱拳问道。
    “呵呵呵，什么贵不贵的，我姓孙，单名一个善字，你叫我孙老或者老孙都行。”
    孙善显得很和气，和周青那个驾车人相差很大，就是有些不修边幅。
    王陆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多说的意思。
    “驾!”
    孙善扬起鞭子，在驴屁股上抽了一下。
    昂!!
    驴子仰头叫了一声，却没有向前的意思，反而还退了几步。
    孙善顿时气笑了，又是几鞭子下去，结果黑驴硬是不肯向前半步。
    “孙老，这…”王陆眼角直跳，忍不住开口道：“还是别打了吧，不然驴子犟气上来，咱们今天就走不成了。”
    孙善抹了抹脸，“没事，你且看我手段。”
    王陆来不及阻止，便见着他跳了下去，怒气冲冲的走向驴子。
    “你这畜生，平时好吃好喝供着，事到临头给老子闹腾!”
    嘴里叫骂着，孙善伸手在腰间的布带一阵翻动。
    就在王陆以为要拿出什么厉害家伙时，他手里出现的却是个萝卜。
    孙善骂骂咧咧的凑了过去，“吃吃吃，迟早撑死你!”
    黑驴嘴唇翻了翻，将萝卜一口吞下，又昂的叫了一声。
    孙善冷哼一声，转身回到车上。
    这次不用他打，驴子自己迈动脚步，朝山谷外走去。
    一副慢悠悠的样子，速度却出奇的快。
    王陆耳边的风声，以及两旁飞快后退的景物，无不在证明这一点。
    “嘿嘿，别看黑龙脾气大，其实能耐也不小，它父亲是天马，母亲是地龙，两者结合，才生了这么个玩意儿。”
    孙善见王陆惊奇，便笑着解释道：“比起一般的宝马来，它不仅速度快，而且很稳。”
    正说着，他又将手伸向自己的布袋，从里面掏出个令牌来。
    和王陆那个类似，但颜色要深很多，上面还有一个古朴的大字，好像是个孙字。
    “开!”
    随着孙善一声轻喝，黑龙前方突兀出现一个方形门户。
    马车穿行而过，眨眼间就换了天地。
    王陆之前就想问陈远，此时不再按捺好奇，开口道：“孙老，这是什么手段？为何镇魔司驻地，要修建在那里面？”
    “没什么大不了，就是那些练气士捣鼓的结界而已，一是防备邪灵渗透，另一个则是对自身的保护。”
    孙老解释道：“常与那种诡异东西打交道，身上难免带有浓郁邪气，和普通人接触，就是在给他们招灾。而有了结界之后，镇魔卫在里面和家人相聚时，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而且，它对于内鬼也有一定侦查作用。”
    王陆恍然，“练气士究竟是何方神圣？我之前问过，却没人肯告诉我。”
    “练气士啊…”
    孙老语气莫名，“无非是得失之间那点事而已，各人选择不同，没什么好说的。对你这种新人而言，知道太多没好处。”
    王陆从他的神色判断出，自己应该是得不到答案了，心里失望之余，也就没有再多问。
    黑龙依旧看似在慢悠悠的向前行走，速度快的惊人。
    不过盏茶功夫过后，马车在一个稍显破落的县城前停下。
    这里便是他们的目的地，郭北县。
    城墙是用四方形的泥土堆砌而成，上面坑坑洼洼，有些地方甚至还破了个洞。
    两个腰间挎着弯刀的士卒，正蔫蔫的站在城门前，对于进出的人压根不理会。
    孙善是这里的地头蛇，认识他的人很多，才刚一到地方，就有人远远的打招呼。
    “老孙，你可算回来了，今儿没人在茶摊说书，谢大娘生意都差了好多!”
    说话的是其中一个城卫，他见了孙善后，干脆就不值守了，走到近前摸了摸黑龙脑袋，笑呵呵的说着闲话。
    “嘿，去接一个后生。”
    孙善指了指王陆，“他是我远房侄子，家里出了事，过来投奔我的。”
    “哟，小哥你好，某叫刘柱，熟人都叫我黑子，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刘柱笑呵呵的招呼道。
    “刘哥!”
    王陆拱手抱拳很是客气，他又不是什么顺杆子往上爬的人，对方也不过是个小兵而已，没必要套近乎。
    “好了，我们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孙善从这句话里就看出了王陆的态度，因此打断二人说话，驾着黑龙进了城门。
    刘柱倒没觉得什么，反而嘿嘿傻乐。
    进了县城后，里面的情景比王陆想象中要热闹。
    络绎不绝的人流，以及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都让这里充满了活力。
    甚至他还见着几个光着膀子的刺青大汉在收钱。
    不过给钱的一脸乐意，收钱的也满脸笑容，显然是自愿的。
    “你觉得这里如何？”
    孙善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与王陆并排走在街上。
    “挺好啊。”
    王陆目光在四周不断扫视，这里的人虽然穷苦，但眼神却很亮，脸上时常挂着笑容，显然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我们要做的，就是保护这里的人，能一直安居乐业。”
    孙善笑着和路旁的摊贩打了声招呼，随即继续道：“他们不知道我是镇魔卫的人，我平时也不过是个说书先生而已，给他们讲故事，然后混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