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肉肉却是一点也没让他的手沾上身,他身子极为灵活地往旁边一让,四皇子这一下估计是使了狠劲的,却没料到一巴掌推空,一下子就朝前摔了出去,幸好他身边跟着的几个太监似乎都是有点身手的,紧挨着他的那个没有加入混战,一直守在他身边,这会儿一把拉住了他,却不料手脚太重,一下子就把他身上披着的那件红狐大氅上的缎面撕了个大口子,顿时金尊玉贵的四皇子便显得狼狈起来。
“蠢货!”四皇子看了一眼自己被撕破的大氅,甩手就给了拉住自己的那个太监一巴掌。转头,他咬牙恶狠狠地瞪着肉肉,那要瞪出来一样,“你要是再敢拦我,信不信我明天就让母妃把你再轰回那个太庙里去!”
“不信。”肉肉冷冷地回道,“端贵妃可是后妃之中最温柔娴淑的女子,又怎么会做故意陷害皇子这种恶毒勾当呢?”
“你让开!”四皇子似乎也感觉到危险正在逼近,神情间更加急躁,他见自己越不过肉肉的阻拦,扭头便吩咐跟在自己身边的太监,“都是傻的吗?本殿下说要回清阳宫,都傻愣在这儿干嘛,还不帮本殿下开路?”
听到四皇子的话,一直跟肉肉身边侍从对恃,却因为没得到主子明确指令不敢动手的四个太监立刻就凶悍起来,瞧那样子就知道一个个都是平日里在宫里横行霸道惯了的,扑上来根本就是毫无顾忌,甚至有一个居然冲着肉肉就来了。
万吉是阿西走了之后补上来的,原本并不在永善宫当差,是肉肉在长云观期间,老皇帝亲自指派来的。要说阿东是个不爱说话的,这个万吉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但不爱说话,甚至整个人都没有什么存在感,十七、八岁的伶俐小子,终日里跟在肉肉身边却跟个隐形人似的,而且除了肉肉亲自开口,否则就连福临都使唤不动他,被无视了两次之后福临但凡有啥事也就不使唤他了。
但就是这个平时仿佛隐形人的小太监,在四皇子身边最为壮硕的太监冲到肉肉跟前的时候,却突然地动了,整个人如飘忽鬼影般滑到肉肉身前,然后抬脚便照着那壮硕太监粗壮的腂骨踹了过去,然后就见那壮硕的太监一下子弹飞离地,整个人就像只青蛙般四脚大开地倒飞了出去,待落地时却是双膝着地结结实实地趴跪在了万吉和肉肉身前不远处。
这一突变震惊全场,就连后面已经撕打在一处的太监们也都惊得暂时停了手。而四皇子更是惊得面色如土,肉肉却是连根眉毛丝都没动,只是紧了紧大氅将朕裹得更严实了一些。
“你,你,你这个棺材子,居然敢打我的人。”四皇子指着肉肉的鼻子,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怕,手指头都忍不住发抖。
“六年前不就已经打过了吗?”肉肉嗤笑四皇子的健忘,对!四皇可能早已经忘记六年前那场差点夺去肉肉性命的刺杀。就算当时年纪小,可是那刺进身体的雪亮尖刀和寒凉的镜湖冰水却是肉肉很长一段时间挥之不去的梦魇。
六年前镜湖冰嬉,那场看似意外的事件,虽然很多人都认为那件事背后的主谋是皇后,而老皇帝当时对皇后的刻意冷落似乎也暗示了什么,可肉肉却一直坚信那件事其实跟端妃脱不了干系。让端贵妃脱离嫌疑的便是当时四皇子就站在他身边,可肉肉却始终记得他跟四皇子虽然站在同一块冰面上,但他被人袭击跌落冰湖,近在咫尺的四皇子却只是落了半截身子入水,湿了件衣裳而已。
“你要是再不让就别怪本皇子对你不客气了!”四皇子终是发起狠来,这次不仅是伸手来推肉肉,甚至是直接冲着肉肉挥起了拳头。肉肉再次轻巧地往旁边一避,四皇子虽然武艺并不精通,但身为大夏皇子骑射六艺要粗通,有了之前的经验,他这次没有让自己再狼狈地摔出去,一拳落空,另一拳又紧紧跟上。
阿东和万吉守在肉肉身边想要出手,却被肉肉抬手挡住,待四皇子再扑过来的时候,肉肉突然出手,他一把扯下身上披着的大氅,连拳一起裹在自己手臂上,然后狠狠地便朝着四皇子胸膈处击打过去。
朕看得分明,四皇子被打得当场就干呕了一口酸水,疼得脸唰白。可是,就像卫隐的某个朋友来时私下里偷偷告诉肉肉的那样,这种打法,伤人却不会留痕。不等四皇子缓过气来,肉肉紧跟着又是几拳头打过去,直打得四皇子直接躺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身。
四皇子身边那几个太监眼睁睁看着主子挨揍,想帮忙却被紧紧缠着,根本过不来。
见四皇子倒在地上,肉肉蹲下身子,看着这个眉眼间简直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相像的兄弟,“四皇弟,你信不信总会有靠你母妃也救不了你的时候?”
“你!”四皇子眼圈泛着红,眼眶里还挂着疼出来的眼泪,勉强忍着疼狠瞪着肉肉:“你给本皇子等着,这件事,没完!”
“对!这件事没完!”肉肉站起身,居高临下冷冷地瞅着躺在雪泥上的四皇子,身后万吉已经把肉肉的大氅重新整理好,擦拭干净,又给他披回了肩上。
而就在肉肉重新整理衣服的时候,朕发现四皇子的眼神突然盯到了朕的身上,朕立刻回瞪过去,差点张嘴骂出来:看什么看,小心朕一爪子挠瞎你的眼珠子!
“嘘!”肉肉低头见朕冲着四皇子呲牙,似乎感觉到朕想骂人,赶紧把朕塞回大氅里头。
就在四皇子在身边赶过来的太监搀扶下勉强起身时,朕和肉肉几乎同时转头看向这条宫道的尽头,那里似乎有点点浮光正在晃动,很快积了一层白色冰晶的宫道内,一阵唰唰唰唰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地逼迫过来。
“皇后来得可真快啊。”朕悄咪咪地从肉肉的大氅衣缝里朝声音来处看过去。
“那可不得来得快些么,万一要是本王挡不住让四皇弟跑了呢?四皇弟耍起蛮来可不是好惹的啊。”肉肉低头细声回朕,朕一听顿时回想起早些年四皇子动不动就往地上一躺撒泼耍赖的样子,差点没忍住直接笑喷出来。
皇后显然是顶风冒雪一路疾行过来的,风雪中抬着暖轿那八个壮硕太监个个额头冒汗,跟在暖轿之后的大队人马也个个脸色微红,显然这一路赶得很急。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肉肉抢先一步走过去,对着暖轿礼数十分周全地恭敬施礼。
“免礼,平身。”轿中传来皇后冷淡的声音,但是相较起平日里她与肉肉说话的语气,还是明显能感觉到少了一些冷硬多了一丝和缓。
四皇子心里却是还堵着刚才被肉肉暴打的怒气,这会儿见到皇后来了,竟还硬扛着脖子不想施礼,总算他身边的太监不全是没脑子的莽夫,赶紧便有一个强拉着四皇子到了皇后暖轿前,督着他给皇后施了礼,然后不等皇后说平身,他便自己站直了身子。
“哼!”对于四皇子的行礼,皇后只是从鼻孔里给出了一记冷哼。
第46章
皇后大约也知道四皇子的德性,自不会跟他多罗嗦,径自寻了肉肉身边的人问清了来龙去脉。
肉肉身边自有那口齿伶俐的宫人,当即去了皇后面前,也不添油加醋,只把肉肉听到求救声,派人去查看,却发现四皇子在凌虐宫女,臻王殿下为免闹出人命,便命人将四皇子拦了下来,想着这事事关重大,也不是他一介皇子能够处理的,便命人报给了皇后娘娘知悉。
其实,皇子拿宫里的宫女开个荤什么的要是私底下做做,搁在哪朝哪代都不是什么大事。但一般来说这有个前提,那就是他沾的宫女得是他自己身边的,从内府司划了名字到他宫里头的,那他爱怎么收用其实都没人去管,再怎么说皇帝老子就算心血来潮找女人也绝不会找到儿子屋里头去。
至于其他的宫里女人,就算是个做杂役的,不管是有名分没名分,则在名义上都是归皇帝所有的,谁也碰不得,碰了就是大逆!
这也是因为前朝的前朝,便曾有那风流皇帝和风流皇子,喜欢一夜留情却不记档,从而搞出悖逆人伦之事也是有的。
这算是历朝以来的常规,到了大夏,规矩就更加严苛了,那就是皇子十六岁离宫开府之前,根本不允许与宫中女子进行媾和。
这条规矩是从大夏立朝的时候便定下的,是当年太祖皇太后下的旨意,说是皇子未满十六岁之前,元阳未稳,心志不熟,过早知人事于身心不益。
虽然几十年过去,早有那不肖子弟们阳奉阴违,早早的便与女侍混到床上,但也没有哪个皇子敢把这事张扬出来,就算用的是自己身边的宫人,那也难以逃脱一个好色的污名。
既有这样的规矩,又逮到这样的机会,这几年几乎被端贵妃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皇后又怎么会轻易放过。皇后几乎是才问清楚了事情始末,就命人带着四皇子和那小宫女往兴德宫而去。
“端贵妃肯定恨死你了。”走在回去的路上,朕继续拿肉肉的手指头磨牙。
“她又不是今天才恨上我的,”肉肉冷笑,以这两天煅炼出来的“不动嘴”说话方式低声跟朕聊天,“以前忍着不过是怕给父皇添麻烦,也担心她拿永善宫里的人出气。
只是,现在父皇病重,她不过是一介妃嫔,竟然敢借机拿捏亲王,诸多借口不让我见父皇,总得给她点教训,让她明白,本王并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欺凌不懂还手的。
她不是天天守在父皇身边不肯离开么?那就让她从父皇身边滚开好了!”
嗬,这小猫崽子,开始会露爪子啊。不过,瞧瞧这话里话外的怨气,都快冲天了吧?想想又觉得没脾气,朕养出来的娃儿,可不得是个记仇的么?
就好比朕,到现在朕还记着肉肉答应给朕亲手煮的鱼还自游自在地在水缸里游泳呢。不行!回去还得接着生气!
回到永善宫没多久,肉肉派到兴德宫外的人就送回了第一道消息。
看到浩浩荡荡带着大队人马直闯兴德宫的皇后,端贵妃还不知道出事的是自己儿子,居然借口皇帝已经睡下了连皇后的驾都想挡,结果,人才出来就被皇后狠狠地甩了两个大耳括子。
然后,还来不及到皇帝面前去哭天抢地扮柔弱,就看见自己被捆成了个粽子的儿子被押到了兴德宫大门口。
再之后的消息陆陆续续传了大半夜,待肉肉终于将他亲手煮的鱼捧进房里时,对端贵妃和四皇子最终的处置也传了过来。在皇后的强硬态度下,皇帝终是将教子无方的一品贵妃生生贬成了三品端妃,收回所有治宫之权,而四皇子则必须在清阳宫闭门思过三个月,抄写道德经三百遍,除新年三次大宴外,宫中任何活动均不得参加。
“快,快尝尝,呼,好烫。”肉肉放下盘子,两手直接捏上朕的耳朵尖,一边搓来搓去一带呼呼喊烫。
朕以翻白眼的姿势瞪着肉肉捏在朕耳朵尖上的四根手指头,“喵,朕耳朵上全是毛,能解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