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喜嘴角扯了扯,“原来是个护卫。”
不知为什么,护卫两个字从小喜嘴里说出来,有种说不出的刺耳,仿佛是种很见不得人的职业。
如果她知道我连护卫都不是,而是个杀手,心里又会做何感想?
这个念头在陆小果心里只是一闪而过,便被抛在一边。时间紧迫,他不是来跟对方讨论自己的职业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成了……”陆小果上下打量了眼小喜的穿着,剩下的半句话又咽了回去。
“成了什么?”小喜冷冷道,“若是你瞧不起我现在的样子,大可不必跟我说话。”
她说着就要转身。
陆小果连忙拉住她,“我不是这个意思!几年没见,我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
小喜嘴角的笑意加深,看起来讥讽之意更浓,“我很好。”
她越是这副样子,陆小果越是明白她过得一定不好。这让他心里很不好受。
“小喜,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即便分开几年,也不至于生疏至此。我……我是真心关心你。”
“关心我?”小喜突然冷笑一声,“你若真的关心我,就不会为了自己有个好前程而弃我于不顾。如今又跑来假惺惺的说什么关心我,真是让人作呕!”
陆小果苦笑道:“当初你大娘说要把你许配给赵员外家的三公子,不让我再缠着你,我这才去投奔表叔的。怎么又成了我弃你于不顾?”
小喜冷冷道:“你走了以后,大娘就把我卖给了人牙子。”
陆小果大惊失色。
“也是我命好,被城主府的管家买来,从此有了安身之地。我现在真的很好,不劳陆公子费心挂念。”
小喜朝陆小果施个万福,头也不回的走掉。
陆小果呆若木鸡,半天才回过神来,悻悻回转宴客厅。
朱拓低声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陆小果心不在焉道:“拉肚子。”
朱拓看了他一眼,不再开口。
南海派掌门徐定芳是个相当风趣幽默的人,笑话连连,逗得众人笑声不断。连叶孤山这种千年冰山都难得露出了笑容。
也许微笑的确不适合叶孤山的脾胃,宴席进行到一半,叶孤山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暂去内室休息。
主人虽走了,客人们却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点苍派掌门林岳善与南海派的徐定芳都是嗜酒如命的瘾君子,自己喝嫌不够过瘾,还频频向朱拓敬酒。搞得朱拓想走都走不了。
陆小果不知搭错了哪根筋,突然道:“我家少主不胜酒力,我替他喝。”
说着也不管别人同意不同意,抄起朱拓的酒杯就一饮而尽。
四大派掌门面面相觑,朱拓低声斥道:“前辈面前,岂能如此孟浪?”
徐定芳突然哈哈大笑,“无妨无妨,这位少侠直爽的性子颇有几分老夫当年的影子啊!年轻人就当如是,张狂而不轻狂,果敢而不轻率。看来你也是位酒中豪杰,来来来,先陪老夫饮上三大碗!”
他这么一说,陆小果反倒不好意思了,但徐定芳岂容他扭捏?连干三大碗之后,林岳善的酒杯已经举了起来,然后是青城派的苏盛天,崆峒派的李克复。
陆小果觉得反正已经如此,索性敞开了喝。他家是开酒馆的,从小基本上是在酒缸里泡大,说不上是千杯不醉,也差不了许多。
他却惟独忘了一件事,跟朱拓说谎的事。
桌子上的酒坛很快就见了底,城主府的管家又送进来几坛好酒,很快又一扫而空。
叶孤山始终没有出现。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除了朱拓,已经没有人关心叶孤山去哪儿的问题了。
四位掌门已经喝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好在城主府里有的是客房,他们也并非第一次因醉酒而留宿城主府。
看着四位掌门各自安顿好,朱拓带着陆小果离开。
马车里,陆小果双眸发亮,灼灼盯着朱拓。
朱拓道:“你醉了。”
陆小果呵呵一笑,“我的人生里,就没有醉这个字。”
朱拓道:“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一句话。”
陆小果有种不好的预感。
朱拓一字一句道:“你说,凭生最怕三件事,下棋、喝酒、看日出。”
陆小果瞬间冷汗就下来了,酒都醒了一半。
他又呵呵一笑,就像没听到朱拓那句话,“我真没醉。”
然后他就从凳子上溜下来,躺到车厢里。
朱拓慢慢俯下身,轻轻唤道:“小陆?”
陆小果呼吸均匀,甚至已发出轻微的鼾声。
朱拓凝视片刻,继续缓缓靠近。近到鼻尖相对,呼吸相闻。
陆小果呼吸不变,连心跳都没变。
一个人能装睡到连心跳都能控制的地步吗?
应该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