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叶趁机就往门口跑去,她很是机警,知道在这群秃驴当中最想抓住她的就是那个无相,她对无相的第一印象不太好,是以现在看他,也觉得他生的满脸的凶神恶煞,十分的可怖。而身边这个叫做无法的和尚,虽然是一开始强行将她逼出人形,又扼着她的肩膀,直接将她吊在半空上……但是,从方才的反应看起来,这个和尚咋就就是来凑热闹的,不过就是想要趟这趟浑水罢了。
因此眼下就算是要逃走,莲叶也仍旧是不退反进,她直直朝着无法怀中撞过去,整个身子柔若无骨,在这种场景下,倒破有种要投怀送抱的感觉。只有莲叶自己心中清楚,她现在心里到底是有多么的紧绷,连带着肌肉也十分僵硬……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若是她不能从这个叫做无法的和尚这边突围出去,恐怕就要落在那个无相手中,逃脱不得了。
先前已经知道,这个无法似乎十分不情愿与她有肢体接触,因此到了这个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竟然向后退了一步,又稍稍的侧偏了身子,竟当真让出了一道缝隙出来。
莲叶眼中光芒大作,她就像是一片碧绿的浅光,义无反顾的朝着门外奔逃而去。
胜利就在眼前,她几一只手几乎都可以触碰到门框上的木屑,莲叶来不及高兴,她有些难以相信,竟然当真如此轻易的就逃了出来吗?
或者是好事多磨,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觉得腰上一紧,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拉着猛然一拽,几乎是控制不住的直接脸朝地,匍匐着被人重重拉着往后拖去。
莲叶有些惊慌失措,又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她往腰上一看,原来是一节土黄色的僧袖,正是先前将她从水中强行打捞上来的那条。
袖子的另一端不用想,自然是在无相手中,他面上挑起来一起冷笑,没有半点儿怜悯之色,好像他手中拖鞋的不是一个叫逃跑都跑不利索的柔弱少女,而是一个食人肉、啖人血的妖怪一样,他眼中全然看不见莲叶的狼狈,只是厉声喝道:“妖女,哪里逃!”
身体上的疼倒是可以忽略不计,莲叶觉得有点儿心疼,她身上的这件衣服是悯生亲手给做的,是悯生做给她的第一件衣服,现在被人拖在地上,不知道要沾染上多少泥垢,被这样凶狠的拖着,恐怕都要破了吧。
莲叶终于忍不住了,她伸手扣住地上的一块石板,白嫩的指间牢牢的嵌进石板当中的缝隙里头去。
石板间的缝隙当然是很小的,莲叶将指间嵌进去,也只是稍稍固定住罢了,只是她现在要靠着这么几根手指头,就想和无相抗衡,将自己固定在原地,这就实在是有些难了,不多时,她几片指甲就已经被扣的翘起了边,露出粉白色的嫩肉,又很快被泥土弄污,打眼看过去,就觉得要疼到骨子里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莲叶此刻有些生气,她既恼怒悯生给的衣服被弄得脏兮兮的,又恼怒这叫无相的秃驴二话不说,就将她拖过来拖过去,还有没有点儿人权了?
好吧,就算她莲叶并不能算做是一个人,那她就活该被如此对待吗?都说修佛之人要以慈悲为怀,可是她莲叶有没有做错什么事情,这群人又凭什么要过来抓她?
莲叶怒声道:“老秃驴,你讲不讲道理,你为什么要来捉我?”
无相似乎是没有想到莲叶会同他说话,他愣了一下,旋即冷哼道:“你这妖女,为祸佛门,难道这还不是擒你的原因吗?”
莲叶大怒,道:“你这老秃驴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一瞧,我是妖怪吗?我向来走的都是正经的修炼法门,身上可有半点儿妖气?”
莲叶所修炼的是老主持无觉给的功法,逐渐途中又有悯生在旁护法,就算是想走恶途也没有这个几乎。她身上确实是没有半点儿妖气的,反而十分纯净,会让人想起来佛祖行走之时,脚下绽放的金莲。
可是无相这个时候眼中心中只有将莲叶擒住,好抓住悯生的把柄,将他从无量宗中赶出去,哪里能听的进去莲叶所说的话,他只是冷笑道:“妖界当中隐藏妖气的法宝不是没有,你若是想要以这个借口就想骗的贫僧放了你,那实在是痴人说梦。你这种妖女口舌最是灵便,谁知道你下一瞬会不会说出什么颠倒黑白的话,既然如此,还不如让贫僧先将你的舌头给拔了。”
将她的舌头给拔了,那岂不就是不能说话了?岂不是要疼死人?莲叶大惊,她忍住要辱骂这个老秃驴的冲动,连忙捂住嘴,连连摇头,示意她不会再乱说话了。
破了的指间戳在脸上,终于有了点儿刺痛的感觉,莲叶轻轻的“嘶”了一声,尚还来不及心疼自己,就看见无相那个老秃驴已经单手结了一个法印,似乎说到做到,马上就要来拔了她的舌头。她头一回面对这样的场景,心中的慌乱终于压抑不住,一阵胜过一阵。
“师兄且慢——”
就在她被吓得面无人色,即将要掉眼泪色时候,终于有一道声音懒洋洋的响起,将无相给制止住了。
正是先前捉着她的无法和尚,无法此时突然开口,他慢吞吞走向前几步,似乎是想要凑近点儿同无相讲话,但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站的地方正正是莲叶和无相的中间,似是不经意的,正好将莲叶牢牢挡住。
莲叶眨眨眼,连忙将那几滴还没有掉出来的眼泪给憋回去,转而低头费力的去解缠在腰上的僧袖。
那袖子自然不是普通的袖子,应当是法宝一类的,缠在莲叶腰上,就好像是抹了浆糊一般,牢牢的将她缠的死紧。莲叶无论如何也不能从袖子当中脱身出去,她急得手上使了蛮力,又将指间破了的地方压出血渍来,十指连心,简直生疼。
不过莲叶已经顾不上了,她略微睁大眼睛,惊讶的看着腰上袖子被血液濡湿了的地方竟然慢慢的变得散开了,就好像莲叶的血液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药水一样,正在一点点的溶解袖子里的“浆糊”。
无法仍然站在莲叶和无相的中间,他笑嘻嘻的看着无相,宣了一声佛号,这才不紧不慢道:“师兄动手前请三思啊,这里毕竟还是在无量山上,若是就这样罢了一个女施主的舌头,让佛门圣地为血所污,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无相冷声道:“师弟还是让开吧,这女子是莲叶所化,分明就是妖怪,若是让这妖女就这么好端端的就在无量山上,这才是污了佛门圣地!”
无法抬起一根手指,放在身前慢吞吞的摇了摇,仍是笑道:“无相师兄你一口一个妖女,这让当师弟的我听了,觉得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啊,不免都要怀疑自己的眼光是否准确了。可是师弟我看了又看,瞧了又瞧,也仍是看不出来这位女施主身上有半分妖气,想来并非师弟我的眼光出了偏差,而是师兄你的眼神不太好啊!”
无相面色终于沉下来了,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无法跟过来,压根就不是来帮忙的,说他是过来挑事的还差不多……可他又不能直接将无法给轰走,只好冷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质疑我吗?”
无法吊儿郎当的捻着佛珠,连连摇头,笑道:“我怎敢质疑师兄呢,师兄说的自然有道理,只是先前这位女施主所说的,让师兄你睁大你的狗……呃,眼睛,将她仔细看清楚,我觉得也是有道理的!”
这话说的,简直可以算是公开在辱骂无相了,至少无相自己是这样觉得的,只是他话到了嘴边,却又生生的拐了一个弯,让人硬是抓不到不敬兄长的把柄。
这个无法师弟向来无法无天,无规无矩,他却不能与其一般见识,思及此,无相面上冷了几分,仍是守礼道:“既如此,师弟可有和高见?”
无法摇头晃脑,笑嘻嘻的道:“高见自然谈不上,只是以师弟我的拙见,这位女施主非妖非魔,师兄若是用对付妖魔的方法来对付她,那自然就是坏了规矩。她莲叶化形,身上的气息至清至纯,师弟心想,也许悯生师侄一直将这莲叶女施主留在身旁,许是另有他用……”
莲叶在他身后连连点头,她一边手下不停,费力想将血渍沾满腰间紧紧缠着的袖子上,一边心想这个叫无法的和尚总算是说了几句人话……
只是她才刚这样想了,就听见无法在身前又补充了一句,道:“悯生师侄留这莲叶在身边,也许是想用她来练一件法器也未可知啊……”
莲叶:“……”
莲叶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练个什么法器,她和悯生小和尚是关系要好的朋友,悯生怎么可能会想将她练成一个法器?
果然,就听见无相冷声道:“悯生当年拜入无量宗的时候,并未经受我宗门的天梯试炼,谁知道他的俗根有没有断了个干净?你说他将这样一个女人留在身边,还和她同住一屋,说是要将她练成法器,贫僧是不相信……恐怕,他是存了什么龌龊的心思吧!”
莲叶已经听不下去了,她指间上的鲜血已经浸润了无相的半条袖子,那袖子现在松松散散的耷拉在她腰间,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莲叶不再犹豫,趁着无法和无相两人对峙之机,直接从地上翻身而起,想也不想的就直朝着门外飞掠而去。偶有反应过来的和尚过来拦路,也被莲叶毫不留情的一把拍像旁边。若不是考虑莲叶的实力不够,光是现在这股子气势,就破有一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意味了。
无法和无相也反应过来,无相大怒,无法倒是悠哉悠哉,他跑到了无相的“猎物”,也只是一摊手,佯装惊讶道:“啊,怎么又跑啦……”
无相心中一口血气涌上来,来不及同他算账,莲叶逃跑的地方刚好是与他相反的方向,他现在那半条僧袖已然被血给污了,再难以抓住莲叶,只好怒生叫道:“拦住这个妖女!”
一些辈分大的和尚都自持身份不愿意动手,只有小一辈的弟子们听见了号令,全都不管不顾的扑上来。
这些弟子们数量极多,全部扑上来的时候,莲叶自然招架不住,他们结成十八罗汉阵,环环相扣,直逼的莲叶在阵发中打圈圈,无论如何也不能破阵而出。
一旁无法看的好玩,他拍了拍手,有些乐,又有些遗憾道:“这女施主修为不够,难怪看不透这罗汉阵的阵眼,若是我上去闯阵,一定柿子先挑软的捏,剑走偏锋,以一破之。”
无相冷声道:“你并不会使剑。”
无法口中啧啧两声,道:“只是打个比方嘛……剑乃兵器之王,我未习剑法,终究是一大遗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