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悯生心中带着火气,自然出口毫不留情,他于佛理上本就精通。再加上修为深厚,虽是小小年纪,可已经是不容小觑了,这么大的一个无量宗,他的同辈之中全无敌手,也就师叔师伯那一辈人还有几个能治得住他的了。
悯生今日的心情其实并不怎么欢畅的,因为他知道莲叶进来无量宗并不全是因为想念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莲叶自己想要开花。他知道自己当然并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而生气,他也确实做到了,在莲叶面前并无两样,可是这不代表他不能“迁怒”。他自认为自己并没有招惹到这位所谓的悟生师兄,他甚至还表现得很是和气。可是那悟生却咄咄逼人,一副和他苦大仇深、非要将他踩在脚底下模样。
悯生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饶是他这么多年来已经兢兢业业的修了这么多年的佛法、勤勤恳恳的读了这么多年的佛经,可有的时候,这人的脾气却总是压不住的。就算是我佛且尚有怒目金刚相,悯生生的这么一个气,自然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分出一缕神思,去给莲叶传了一个消息,然后就开始和悟生斗法。这场佛法辩论会最终持续了三天三夜,十分激烈乃至于惨烈,到了最后,甚至连住持都给惊动了——自然,惊动住持的并不是因为这两个“小屁孩”的佛辩有多么的激烈,而是因为,到了第三日傍晚,悟生在这场佛辩会上显然已经处于一个极其劣势的地位,只是他心气高傲,绝不肯认输,竟然急火攻心,到最后,一口老血吐出去,染红了半面青石板,眼睛一闭,直直栽倒在地上,众僧前去一查看,就发现他只剩下出的气儿,没有进来气儿了。
于是连忙就有人请了住持前来查看,无量宗内的众位长老也都跟过来一起。其实这事儿说起来与悯生是没有多大的关系的,毕竟吵着闹着的人是悟生,最后技不如人的也是悟生,可是住持过来查看之后,望向他的那一个眼神却无端让悯生有些心惊。
老住持向悟生度了一口真气,这样就算是将他的性命给保住了,谁也没想到,不过就是一场佛辩会,竟然会让人重伤至此,老住持无觉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也就看悟生自己的造化了,他肺腑郁结,气血攻心,眼下就算是醒过来了,往后的修为恐怕也再难有所精进了。”
众僧的目光全都看向悯生,明明挑事者不是他,伤人者亦不是他,可是他们的目光如刀似箭,却好像都是在谴责他,他们无声的宣告着:都是你的错,都是因为你,悟生才会落得个如此下场,你就是个祸害,你就是个害人精!
悯生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看向无觉法师,喃喃道:“师傅,我……”
但是他话还没有说完,无觉便沉声道:“悯生,你先回莲池去吧,等到悟生这边的情况稳定下来,为师再问你详细啊情况。”
悯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愣愣的点了点头,慢慢离开了。
他扭身刚走,就听见身后有人开口道:“无觉师兄,我等早都已经说过了,这悯生有杀生之像,若是留在无量宗内,迟早会生出事端……”
无觉亦没有让他再说下去,沉声呵斥道:“止声!”
可这个时候止声又有什么用呢,有心之人已经知道,悯生无疑是已经听的清清楚楚了。只要让他明白自己在无量宗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有多么的不受人待见,那他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悯生此时心中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他既疑惑不解,又有些难以接受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难道是他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错事了吗?佛门广大,竟然也容不下他?
悯生的修为是很好的,自从他开始修佛,便觉得心中便澄澈了许多,清明了许多,连带着身子也十分的轻便,每一走路,脚底下便步履生风。可是今日,他却觉得自己的双腿之上好像是灌了铅似的承重,每迈出一步,都像是在苦苦挣扎。
他心中迷惑,走的又漫无目的,也不知道方向是在哪里,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站在莲池边上,也不知道是站了多久了。
莲叶仍然是在认真修炼,它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当中,随着微风轻轻摇摆,已经与自然融为一体,压根没发现悯生在这里已经站了许久了。
悯生现在岸边,满面都是扑鼻的莲叶香,是一种清淡又素雅的香气,将他心头上的郁结也吹散了三分。
悯生长长出了一口气,干脆盘腿在岸边坐下来,也不参禅了,只是单手撑在膝盖上,支着下巴,直直的盯着莲叶瞧。
他不知道时间过得飞快,也不知道心外之物是何,只知道看着莲叶心中的烦忧好像就消失了许多,这让他觉得十分舒坦。
日落西山,长夜将之,悯生也没有离开的打算,莲叶的声音终于在耳边惊喜的响起,道:“啊!小和尚,你总算是回来啦,你说要来佛辩会,结果倒好,一件三天我都没见到你人,哼哼,现在才来看我!”
悯生弯了弯唇,轻声道:“是我不好。”
莲叶从水中扶起来,慢慢飘到悯生肩头上,亲昵的蹭了蹭他,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也不是怪你,就是自打我来了这无量宗,咱们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长时间,我有点儿不习惯,还有点儿想你……话说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这事儿,你的佛辩会赢没赢啊?一定是赢了吧,你那么厉害,肯定是将他打得是落花流水!”
悯生这下有些笑不太出来了,就算是笑了,也带着几分苦涩的意味,他低声道:“我是声了一筹,但是悟生师兄……就是和我斗法的那位,他收了很重的伤,师傅说,他很有可能就醒不来,就算是醒了,修为也有可能不会在有所精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