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桨打在她的头上，船桨断了，她丝毫无损。
    但是，她的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很难看，眼底狂怒顿生，倏然飘过去，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手指关节咯咯作响，“我说我不会伤害你，你为什么不信我？”
    她怒吼，面容也扭曲了起来。
    花千万一下子觉得呼吸困难起来，仿佛气门被人扣住，无法提气运功，只得一脚踢出，踢中了她的小腹，却像踢在一块硬邦邦的铁板上。
    疼的是他的脚。
    什么构造？做了僵尸就变得坚硬起来了吗？
    墨羽的眼睛一闪，花千万便飞了出去，重重地跌在甲板上，他的头也刚好跌在那条被他杀死的鱼身上，沾了一头的血腥。
    风一吹，血腥的味道便越发浓烈，那一丝丝的味道都触动着墨羽的神经。
    花千万看到她闭上眼睛，痴迷地呼吸着这种血腥味道，心头警钟大生。
    只见她慢慢伸起双手，有一股强大的气流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花千万能感知，但是无法动弹。
    水里噼噼啪啪地跳起一条条的鱼，全部砸在船头上……和他的身上。
    那些鱼直接爆破，肠穿肚烂，血腥飞溅，鱼鳞漫天，四周充斥着这种血腥味道。
    天啊，收了这妖孽吧！
    妖孽还没收，他身上的鱼鳞和鱼血却越来越多。
    终于，她慢慢放下手，睁开眸子，眼底一片的殷红。
    她巧笑倩兮，慢慢地走过来。
    花千万全身僵硬，双脚像是被钉在了甲板上，一动不能动。
    她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鼻子在他身上不断地嗅着，脸上是迷醉而嗜血的神情。
    花千万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想张嘴呼叫，却被她捂住，她冲他摇头，嘘了一声，声音轻柔地道：“瑾哥哥别吵，不痛的。”
    花千万努力运气，却依旧无法动弹，一张脸憋得通红，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
    她伸出粉红色的丁香舌，舔着他脸上的鱼血，花千万只差点没吐出来。
    白小洛，你要害死本王了！
    他心头大怒，又大悲，设想过无数次自己死时候的情形，死在战场，死于重病，死于意外，死于女人身上，被狗咬死，被馒头噎死，被狗屎滑到摔死，却绝没想过，会被僵尸吸血而死。
    她的牙齿在他脸颊划过，带着尖锐的触感，他甚至觉得是有倒钩的。
    “墨羽妹妹……”花千万嘴巴被捂住，但是还能发出声音，他温柔地叫了一声。
    墨羽的脸慢慢地抬起来，眸子的殷红越发吓人，她笑着，“瑾哥哥，我喜欢听你这样叫我。”
    “你能陪我说说心事吗？我最近很不开心。”花千万绞尽脑汁，才想起被僵尸咬死的那个人，是个附庸风雅的商人，加上白小洛说过，她不单纯为吸血。
    她是猫，被吸血的人是老鼠，她要戏弄，要玩。
    果然，听他这样说，她问道：“瑾哥哥怎么不开心了？”
    “坐下，我们……坐下来慢慢说。”花千万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尽量忽略还在发麻的头皮。
    “好，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墨羽挽着他的手臂，眸子一闪，花千万整个人松懈下来，终于是可以动弹了。
    知道她的厉害，花千万不敢随便反抗，也不敢跳下去，谁知道会不会像那些鱼一样被爆上来血肉模糊的？
    “瑾哥哥，你有什么心事？”墨羽紧靠着他坐下来。
    花千万全身颤抖得厉害，总觉得她的牙尖在他耳朵上扫来扫去。
    “本王……本王不开心啊，活得真是憋屈……”花千万一副哀愁的样子，就差点没掉下眼泪。
    “你娶了刘佳音，不高兴吗？”墨羽侧着脑袋问道，手指有意无意地撩拨他的头发，便露出了森森的牙齿。
    花千万把脑袋一直往便上侧，最后却被她揪住耳朵拖了回来。
    “开心……开始是开心的，但是后来就不开心了。”
    “为什么啊？她伺候得你不舒服吗？”墨羽邪笑一声，手指滑落他的脖子，竟有意无意地摩挲起来。
    花千万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胸腔有尖叫几乎喷薄而出。
    “她……总是和本王闹别扭，总是生气……”花千万的脑袋一片空白，只能凭着意识回答。
    回答得慢一点，便被她的指甲印住皮肉。
    “休了她！”墨羽轻柔地说，“我做你的王妃，好不好？”
    花千万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地摇头，“这怎么行？”
    墨羽的脸顿时沉下来，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逼着他面对过来，厉声问道：“我还不如她吗？”
    花千万看到她两颗尖锐的牙齿，汗毛倒竖，连声辩解：“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我妹妹啊，我一直把你当妹妹。”
    墨羽的脸这才转阴为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花千万猛地点头。
    花千万以前从不信有人会被吓到尿裤子，现在他信了，因为他觉得如果墨羽再吓他几下，他就会尿裤子。
    墨羽整个人倾倒在他的身上，嗅着他身上的鱼腥味道，她的脸在他身上脸上摩挲，沾了许多鱼血和鱼鳞，看着更觉得阴森恐怖。
    下一刻，花千万的衣衫被撕开。
    冰冷的空气钻入皮肉，花千万猛地推开她，“你想干什么？”
    墨羽巧笑倩兮，却因着两颗白森森的牙齿显得十分的恐怖，她慢慢地褪去自己的外裳，“我知道怎么伺候男人，尝过我的滋味，你下辈子都会记得的。”
    花千万想起那死于僵尸手中的富商，他是大腿内侧被吸光血液而死的。
    天啊，他要步那富商的后尘？
    求生的欲望让他不顾一切地推开墨羽，噗通一声跳进了河里。
    人才刚入水，便有一股牵引力把他拉了起来。
    这股力量让他很骇然，身体似乎都要被撕碎一般，疼得他连呼吸都几乎不能够。
    心底哀嚎一声，本王要死得像鱼一样了。
    那股力量在他落地之前卸去。
    他的手臂被人扶住，稳稳地落在船头。
    他站定看过去，看到白子那张绝色姿容，一把就抱住了他，嚎得是震天喝月，“白府丞，你可算来了！”
    “什么人？”墨羽陡然变脸，阴恻恻地看着白子。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船头上，只见来人衣袂飘飞，神色淡漠冷凝，不是白小洛又是何人？
    花千万看到白小洛，不由得生气道：“你们怎么做支援的？本王差点像鱼一样死了你知道吗？”
    白府丞老实地点头，“知道，我们在那边看了好一会儿了，王爷放心，没事了。”
    说完，轻轻地拍了一下花千万的肩膀。
    花千万看过去岸边，果真见那边有篝火点点，他的的脸顿时绿了！
    墨羽大概知道来人厉害，飞身而起，“本小姐不与你们玩了！”
    白小洛冷笑一声，“想走？”
    她手持龙杖，冲天而起，龙杖击出，发出天罗地网的金光，把墨羽笼罩住，逼得她不得不降下到船头上。
    白子倏然出手，揪住墨羽的衣衫，一掌击出，便要落在她的天灵盖上。
    “慢着！”
    随着声音响起，两道身影冉冉落下。
    来人是墨少卿，拉着他手臂的是一个身穿灰色衣裳，须发洁白的老人，他面容清癯，眼窝深陷得厉害，手中执着拂尘，拂尘和他的须发同一个颜色。
    “哥哥！”墨羽看到墨少卿，尖牙褪去，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墨少卿没搭理她，只是对着花千万拱手，“王爷！”
    花千万看着他，没好气地道：“墨少卿，你的妹妹是怎么回事？她差点杀了本王。”
    墨少卿微微一笑，“王爷误会了，家妹只是跟王爷开个玩笑。”
    说完，他厉声呵斥墨羽，“还不给王爷赔罪？”
    墨羽吓得瑟瑟发抖，连忙对花千万道歉，“王爷恕罪，我再也不敢胡闹了。”
    “吸人血，谋害性命，是胡闹吗？”白子冷冷地道。
    墨少卿看着白子，脸上的微笑未褪，眸色盈盈竟仿若女子一样好看，“白府丞，你说她谋害性命，受害人何在？可有证据？”
    “她虽没伤了花千万，可日前已经杀了城中富商……”
    白子还没说完，墨少卿便打断了她的话，“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她杀了人？有人看见吗？”
    白子一怔，“还需要什么人看见？她是僵尸！”
    “她是僵尸，但是天下就只她一个僵尸？”墨少卿讽刺地笑了，看着白小洛，“敢问国师，这天下是不是容不下僵尸？是不是不管这僵尸有否作恶，都必须除之后快？”
    白小洛还没说话，那白发老人便含笑道：“国师身边不也有蛇妖相助吗？可见，六道众生在国师看来是平等的，若没有作恶犯错，便不该除掉，是吗国师？”
    “你是？”白小洛打量着他，见他三花聚顶，可见修为很高。
    “他是前任国师，赫连秀。”墨少卿眸色淡淡地道。
    白小洛不由得再打量几眼，意味深长地笑了，“原来是逍遥山主，百闻不如一见啊。”
    赫连秀微笑，“国师过奖了，山人哪里有国师这般芳华气度？”
    他对着白小洛拱手，“在下修为浅薄，日后有机会一定请教国师，今天天色已晚，就不打扰国师与好友泛舟湖上，先告辞！”
    “赫连秀！”白小洛叫住了他。
    赫连秀看着白小洛，抬眸浅笑，“国师莫不是想强留山人？”
    “老人家不要太敏感，我只是想提醒一下，你的衣衫着火了。”白小洛道。
    赫连秀低头一看，果真见自己的衣摆燃烧着一束小小的火苗，他面容微变，用拂尘扑了几下，火苗没有熄灭，反而一直往上卷烧。
    白小洛衣袖一拂，那火苗便瞬间熄灭。
    赫连秀眸色有些复杂，“谢国师！”
    白小洛淡淡地道：“欲望之火，谁都扑不灭，老人家淡泊点会长命一些。”
    赫连秀微微笑着，看起来竟是慈眉善目，“谢国师忠告，山人到底是不如年轻人有魄力有冲劲，只是，为人处世，山人觉得委婉圆润一些，也并无不可，正如国师，国师身份特殊，却能与蛇妖鬼怪同住一起，着实是三界奇谈。”
    白小洛澹然道：“蛇妖鬼怪若与我一条心，又有什么不能同住？倒是那些看着慈眉善目，打着济世为怀驱魔净世的口号却专门干些乱世扰民的事情的这些人，便是修为再高，也不能同路，不废话，带僵尸走吧，这一次没有证据，不意味着下一次没有，一旦被我发现，绝不留情。”
    说完，她冷冷地扫了墨羽一眼。
    墨羽躲在墨少卿的怀中，露出了森然得意的笑，那眸光阴森恐怖，做了一个舔舌头的动作，故意挑衅白小洛。
    白小洛眸色一闪，一手袭过去，捏住墨羽的下巴。
    “国师！”墨少卿大怒，“你想做什么？”
    白小洛咬破食指，以血敕令，封住了她两颗尖牙，冷冷地道：“不知天高地厚，在我面前也敢放肆？”
    墨羽挣脱白小洛的手，怒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以我龙女之血，封你两颗僵尸牙，好自为之吧！”白小洛冷道。
    “你……我杀了你！”墨羽大怒，推开墨少卿便冲了过去。
    赫连秀连忙拦住，“不可无礼！”
    “滚开！”墨羽那张绝色的脸狰狞起来，冲白小洛呲牙咧齿。
    “他是在救你，你试试攻击我？”白小洛眸色冷凝。
    “你算什么东西？你杀不死我，僵尸是不死的！”墨羽阴声道。
    墨少卿愠怒，拉住墨羽的手臂，“墨羽，休得胡闹！”
    赫连秀对墨少卿道：“我们走吧。”
    “她封了我的僵尸牙，我怎么办？”墨羽怒道。
    “有逍遥山人在，饿不死你。”白小洛淡淡地道。
    赫连秀怕墨羽再撒泼，一手拉住她，一手拉住墨少卿，轻声而起，如大鹏展翅般飞了回去。
    “白小洛，我不会放过你。”夜空中，传来墨羽那尖锐狂怒的声音。
    花千万看着她，震惊地道：“就这样放她走了？”
    白小洛道：“凶杀案，要讲求证据，我们没有办法证实富商是她杀的，但是，她短时间内也休想吸取人血。”
    “那她以什么为生？”花千万问道。
    白子说：“血人类一样，鸡鸭鹅，只是人类吃肉她喝血罢了。不过，她喝过人血，这些血只能给她填饱肚子，她吸不了人血，会疯癫的。”
    花千万看着白小洛，“你这么大的能耐，就没办法吗？”
    白小洛道：“没，只能监视着她，我以血封她僵尸牙，一则是为了不然她继续吸取人血，二则是一旦她有伤害人命的心，我会知道，能迅速阻止。”
    “白忙活一场了！”花千万颓然，“本王还差点死了呢，只是真没想到，墨羽竟然是僵尸，少卿什么都没跟我们说。”
    “家里有僵尸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为什么要对外人说呢？”白子奇怪地看着他。
    “可墨少卿和我们应该是无话不说的，五哥所有的事情，墨少卿都知晓，本王有什么心事，也会跟他说的。”花千万觉得他们有少年情谊，一直无话不说，现在有点受到打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