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程垂范冲岳父岳母道，“您跟别人不一样，别人是把女儿嫁出去，你们则是把我这个女婿娶进来，用蒋村话来说我是倒插门。难过的是我老爸和老妈。”
    好几个人因为程垂范的幽默而笑了。
    “你也知道这么说！”程垂范父亲怼道。
    “呵呵。”
    “说起来……”李秀莲抹了把眼泪，“今天话夹子打开了我也不怕说，做人啊还是很有私心的。现在想想，昨晚雨琦被挟持，双腿中枪，所幸有杨主任在，成功做了手术，若是双腿废了，或者发生更大的意外，我雨琦就是被我的私心害了。”
    “伯母这么说，我有点听不懂。”一直不吭声的薛瑞问道。
    “大家可能不知道，我雨琦大学毕业是可以留校的。”李秀莲泪涟涟的样子。
    “妈妈，这事都过去两年了，还提干嘛？女儿从来没有怨怼过你们。”王雨琦道。
    “雨琦，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怨怼过，我这个做妈的心里才更愧疚。”
    “雨琦姐姐可以留校这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薛瑞道，“能留校，又是在省城，是多少人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怎么会没有留呢？是指标被人抢了，被挤掉了吗？”
    “不是，薛姑娘，如果是这种情况，我也没有什么好愧疚的了。雨琦留校，是他那个学院的院长直接定的，这个指标谁能抢？我都说了，是我的私心作怪。我因为想着把女儿留在身边有一个依靠，就没有答应雨琦，而雨琦又偏偏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就是说你怕白养了雨琦妹妹，对不？”王金根道，“好不容易养了个女儿，长大了却不在身边，不就等于白养吗？就怕老了没人照顾。我说阿姨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就为了这一点把女儿的大好前程断送，”胡志豹也愤慨不已，“我一个粗人，就问一句，雨琦要是是你的亲生女儿，婶子你还会这么做吗？”
    “豹哥，金根兄！”程垂范道。
    胡志豹身边的武良碰了碰胡志豹，“豹哥，你这话说的。”
    “不是我这话说的！”不想胡志豹根本不顾及场面，声音反而更大了，“我说的就是实话呀。留在省城和回我们蒋村，那是多大的差别。”
    “豹子没有说错，”李秀莲哽咽不已，“豹子说的是大实话。我就是有这一份私心，所以，所以……”
    “妈妈，雨琦不怪你。雨琦理解你的心。我回蒋村不也挺好吗？只要垂范来了蒋村，我就还是个幸福的人。”
    李秀莲摇头，“说起垂范，我就更愧疚了。垂范也是可以留校的。”
    “亲家母，”程垂范的父亲适时开口道，“你提起这些事，也让我回想到一年前。垂范他放弃留校的指标，也放弃进我们县一中的分配，非要来你们蒋村，我们一家人怄气怄了整整两个月，没有过一天安宁的日子。垂范的选择，我相信，没有哪一个做父母的能接受的。”
    “差别太大，是吗，伯父？”武良道，“好比一个吃山珍海味，一个到垃圾桶捡吃的。”
    “比这差距还大！”程垂范的父亲道。
    “我也跟大家出出我家里的糗，”程垂范道，“我爸妈为了不让我来蒋村，还跟我唱了一出双簧。”
    “唱双簧？”薛瑞道。
    “嗯。也可以说苦肉计。我妈装心脏病，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给我一个感觉，我只要来蒋村，我妈就会……”
    “你还说得起劲！”程垂范的父亲恨恨地道。
    病房门口以及过道上的人是听得越来越有味，人似乎还在增加。
    “那你是怎么识别的？”蚊子好奇地问道。
    “我去找医生了。医院的刘医生被我的执着感动出卖了我父母亲。”
    “反过来恰好说明你对雨琦的爱有多深，有多真，这才有今天别样的婚礼。”许义道。
    “实在太感人了。”六指感叹道。
    “哎，”李秀莲叹了口气，“可就是这种情况下，垂范来到我们蒋村，为了雨琦，抛弃了所有，我还做了件傻事。”
    “要把雨琦妹妹嫁给蒋廉忠是不？”王金根道，“这事就别说了，大家都知道。看不起我们垂范兄弟，看中的是蒋家的势力。我说婶子，还好没有将雨琦妹妹嫁过去，蒋家可是盼国通笛啊。”
    “都说别说了，你还说？”武良冲王金根怼道，“说的唯心一点，全都是缘分。好比我和孙美凤，好比许义和林燕，全都是缘分。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雨琦妹妹读的大学那么大的一个学院，院长亲自找让留校？”
    “这是真的，金根哥，你问我爸爸妈妈，他们没给我找关系。我记得那天垂范还正好去学院看我呢。”王雨琦道。
    “嗯，”程垂范道，“我们坐在一座假山旁，你一个女同学匆匆忙忙来找你说院长找你。”
    “嗯嗯。”王雨琦点头应和。“其实我成绩不太好，表现也不突出，院长让我留校，我都觉得是做梦。太不可能了。”
    “雨琦姐姐，会不会是院长有个儿子，他儿子看中了你？谁让你长得这么漂亮呢？”薛瑞问道。
    “院长他没儿子，一个女儿都三十多岁了。”
    “这就确实太奇怪了。嗳，杨主任，你怎么了？”薛瑞猛然注意到，杨莉一脸的泪水，看上去十分悲痛。
    这么一来，大家的目光就全转向了徐宏革夫妻。
    “是杨主任被垂范和雨琦的爱情故事感动了吗？”许义作为婚庆主持人，联想的总是与他的主题有关。
    “会不会不舒服？”武良关心道。
    杨莉一个劲地摇头，“老徐，我控制不住了，我实在控制不住了。”
    “怎么就这么情绪化？”徐宏革近乎搀扶着杨莉，“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杨莉。”
    “再不让我说出来，我就会憋死。还有什么影响你要注意的？我已经退休，你还有几年就退休了。”杨莉情绪很亢奋，“你再也别阻拦我。”
    徐宏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到底怎么了？”薛瑞道。
    “雨琦是我的女儿，雨琦是我的女儿！”杨莉忽然歇斯底里地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