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目光深深地盯着顾秀瑛，她很意外，真的很意外顾秀瑛竟然会跟她说这么多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因为有些话她现在真的不能体会和理解，但她能感觉到顾秀瑛的一片真心，她说的非常真诚，冲着这份心意，有句话她在嘴边徘徊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我能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什么？”
    “你不离婚，是因为你还爱着你的丈夫吗？”
    “……”顾秀瑛脸色苍白了一瞬，缄默不语。
    “因为你还爱着他，所以你可以容忍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甚至有私生子！你因为还爱着他，所以你甚至可以包容那个小三，跟她姐妹相称？”阮棠越说越有些激动，有些话她真的埋在心底很久了，此时也没什么顾忌了，索性吐露个痛快，“恕我直言，你这种看起来很伟大、很牺牲的圣母形象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如果你标榜的是所谓的爱情，那我也告诉你，我要的爱情，绝不掺杂任何杂质！一个出轨的男人，哪怕我爱他到骨子里也会毫不留情地离开他！所以，不要把你的一些经验和想法强加给我。我不是你！我也做不到那么伟大！”
    “糖糖……”顾秀瑛震惊地看着她，似乎难以相信她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她努力摇着头，“不是这样，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误会？难道你刚才的意思不是这样？是，没错。我和季庭北相识的时间不长，我们俩的感情也是假的，我现在确实不知道自己爱不爱他，但，不爱难道就不可以在一起了吗？那你自己呢？到底是责任还是爱情让你不离婚？有哪对情侣的感情不是慢慢培养出来的？谁又能保证将来会发生什么？我和季庭北之间因为责任而在一起没错，但我没想过背叛他，至于他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反正事到如今，我不可能再在这个家里呆下去！你们不接受我，我就非要赖在这里吗？！”
    “糖糖……”顾秀瑛真的太惊讶了，她今天才知道阮棠是一个内心这么敏感执拗的女孩子，她的安全感太缺失了，所以才会一遇到事情，第一时间先竖起了“尖刺”，保护自己。
    就在她们俩有些剑拔弩张时，季庭北忽然推开门进来了，他脸色阴沉如水，看一眼顾秀瑛后，沉声道：“妈，你先出去吧。”
    “小北……”顾秀瑛唇瓣嗫嚅了下，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说，神色黯然地出去了。
    季庭北随手一下关上了门，他看一眼旁边整理好的行李箱，然后走到阮棠面前，“你要走？”
    三个字，说的很平静。
    阮棠有些不敢面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季庭北目光紧紧地盯着她，在进门之前，他心情复杂到极点，有很多话都想告诉她，可是当他刚才听到她说的那些话，他突然觉得有些心累——
    他对她怎么样，她还不明白？
    她还在质疑自己的感情，还不确定他到底爱不爱她？
    如果不爱她，如果他真的只是为了责任，为了孩子娶她，他完全可以把她晾在一旁不管不顾，只要孩子没事，她怎么样与他何关？
    可是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他心里就莫名地放不下她，她出了事他担心她，她没有回家他也担心她，她伤心哭泣他心疼，她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威胁他想替她报仇……
    到头来，她却还是想走？
    “你能……听我解释一下吗？”季庭北想了想，还是有些不甘心，他甚至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满满的无力和心累，可他根本不想放开她。
    “你想解释什么？”阮棠问。其实她一直都是没有自由的，当初她被逼嫁进来，如今又何尝想离开？只是现在她还有什么理由在这个家里呆下去？
    “是我不好，在这件事上没有保护好你。你能原谅我吗？”
    阮棠轻轻摇头，“不是你的错，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事出突然，季庭北肯定也没想到，阮棠没有那么拎不清。
    “爷爷他只是不了解整件事，如今突然知道事实一时无法接受而已，他最不喜欢被骗，如果我们多给他一点时间，我相信他一定会接受你的。至于我爸，他的原因很复杂，可能一时没办法改变他的看法，但我们的生活与他人无关，如果你觉得在这里住不下去，我可以带你住在外面。你同意吗？”
    “……”阮棠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季庭北，她觉得有些荒谬，“季庭北，我为什么一定要给他们时间，等着他们来接受我？为什么我想跟你在一起还必须得搬出去住？是，我阮棠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但我也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我从小到大就一个人过来的，我不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我的人生、我的生活全都要靠别人来评断、来指使？我就不能有一点自己的自由了吗？”
    “阮棠！这不是你任性的时候！”季庭北也微微沉下脸，“你想自由选择，可是你要清楚，从一开始你选择嫁给我的时候就失去了机会！”
    阮棠大惊，愤怒道，“季庭北！如果一开始不是你，我现在也不会这样！”
    “呵，不是我，你以为你就会过得比现在好吗？”季庭北也被气狠了，出言讥讽起来，“你以为你嫁去了简家，日子就会比现在好过吗？简家什么样的家庭，你知道吗？”
    “够了！那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来评判！”阮棠彻底冷下脸，她是真的快气死了，想不到季庭北这时候会说这样的话。
    两个人现在都不冷静，越吵火越冒。
    季庭北一向是冷静理智的人，可是今天的事有些突然，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她彻底吵翻，“行，我们都冷静一点吧，可以吗？”
    阮棠又何尝想跟他吵？可是她现在觉得满肚子的委屈没法说，今天这件事她也很意外，其实那时候被逼着嫁给季庭北的时候，她还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知道了会如何，可能那时候她无所谓，知道就知道，大不了就离婚，她走罢了。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发觉自己一点都做不到想象中那么潇洒了。
    原来有些人，有些事，已经不知不觉进入到你的心里，在乎了，放不下了……
    可是面对这样的季家，阮棠知道，这里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地，而她也做不到顾秀瑛那样委曲求全。
    经过一夜的冷静后，阮棠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第二天一大早，阮棠把季庭北喊住了，“季庭北，我有话想跟你说。”
    昨天晚上两个人几乎都是一夜未眠，季庭北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什么话？”
    “季庭北，我想清楚了。我很感谢你对我和我舅舅的公司以及我们阮家一家的帮助，不管怎么说，相识一场，有些事咱们也不必闹得太僵。咱俩这样，还是谈钱吧。明码标价。一清二楚。什么都好说。”
    “……”季庭北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俊脸瞬间冷沉下去，“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当初你给我舅舅的公司注资五个亿，应该是有合同的吧？我相信舅舅不会平白无故地接受你这个钱，还款协议应该有标明多长时间还清，我相信舅舅有那个能力。至于其中的利息……就当是我怀孕生下这个孩子的报酬吧，怎么样？我相信爷爷和你爸应该不会反对的。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们就签个协议，等我生下孩子，咱俩从此两不相欠。我会立即离开季家，跟你……”
    “砰”地一声，阮棠吓了一跳，两眼震惊地盯着季庭北。
    就在刚才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季庭北突然一拳砸在她的梳妆台上，桌面上的那些瓶瓶罐罐都被震得晃了几晃。
    “阮棠。”季庭北的声音透着一股子萧冷和讽刺，“你跟我谈钱？这就是你的想法？你就那么想离开我？”
    “季庭北，你讲点道理！是我想离开吗？是你们季家在逼我离开！我有选择吗？”
    “我说过，这件事我会有办法，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一次？”
    “季庭北，我们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在一起的，现在有机会分开不是也挺好的？”
    季庭北一把抓握住阮棠的肩膀，目光专注而热切地与她对视着，“我要的不仅仅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我爱你，我要你！你是知道的！你为什么……还是说，你心里没有我？你压根没有喜欢过我？你喜欢的人还是蒋川平？”
    当初说跟他试一试这一场婚姻的人是他，也是他先喜欢上她，所以现在，她可以表现的那么冷静，那么潇洒地说离开，甚至可以不要自己的孩子……
    阮棠的心有多冷漠，季庭北领教过。
    她会说这样的话，他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原来到头来，一切不过是他的自作多情？！
    阮棠有些怔怔地看着他，他说爱她……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白地告诉她这句话，虽然她早就感觉得出来，可是当亲耳听到他说这三个字，原来还是比想象中更令人震撼、更令人心旌摇曳！
    她垂了垂眸，移开了目光，“随便你怎么想，季庭北，我已经决定好了，如果你不同意，我今天就会搬回阮家住。”
    “我不同意！”季庭北气极了低吼一声，忽然一把圈住她的腰，狠狠地吻了她一下，“你是我老婆，这辈子都是！我就不信我季庭北还追不到一个女人！”
    说完这些，他转身就走。
    阮棠站在原地，有些怔怔地抬起手，轻轻擦了擦唇。
    有些微的痛，可她的心底只感觉到一丝丝的苦甜。
    ……
    酒店房间内，蒋川平从昏沉中醒转过来，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胸前瘙痒，睁开了双眼，入目的是一个人拿着手机对着自己拍照……
    怔了一下，他突然反应过来，猛地一下坐起身，而在同时，一道女人的声音惊讶响起。
    “哎呀，你干嘛啊——”
    蒋川平震惊地看着房间内的一切，无疑，这是家酒店房间，而他……
    他望一眼自己光裸的上半身，又鼓起勇气掀开搭在腰间的被子——
    空无衣物！
    他居然什么都没穿！
    蒋川平这一瞬间气得想打死自己！
    这时，被他起身推开到地上的女人也爬了起来，她有些委屈抱怨道：“你这个人真是奇怪，干嘛把人家推下床嘛！”
    蒋川平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心底沉了沉，他冷下声道：“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他记得他心情不好，在酒吧里喝醉了，后来身边来了一个女人，喋喋不休的，他没有理她，再后来……他想不起来了！
    头还一阵阵地炸裂般痛着，蒋川平此时更痛更后悔的是心！
    他昨天晚上到底做了多少荒唐事？！
    －－－－－－题外话－－－－－－
    没人觉得虐吧？
    嗯，一点都不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