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蜿蜒的河流缓缓流淌,汇入水域辽阔的彭蠡湖,在河口与彭蠡湖交叉口的西北角,一条小渔村寂静而安详。
小渔村名叫柳湾村,靠着彭蠡湖万顷水域的滋养,柳湾村的村民世代安居于此。
但此时村里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悲凉的唢呐声响彻全村,一个女人带着四五个孩子跪在河边哭边烧纸钱,边上围观的妇人们偷偷抹眼泪。
几个年岁稍长些的男子在不远处哀声叹气。
“晚上到我家来抽签。”柳湾村村长柳大年皱着眉头,背手朝村子走去。
“不能这么做,他们又没做错过什么!”有人激动的反驳。
村长停下脚步,瞪大血红的双眼,流出两行浊泪,哽咽道:“这已经是近半个月来村里第七个被怪雨吃掉的后生了,不这么做我们还能怎么做,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全村人都被怪鱼吃了啊。”
柳大年离开,众人久久不语。
晚上,村里十多个老人全都聚在柳大年的家中,房门从里面拴上,孩子和女人都被赶去串门了。
十多个老头面面相觑,只有一盏油灯忽明忽暗。
“碗里一共有十三粒黄豆,其中有两粒被染了眼神,一黑一红,红的代表女孩,黑的代表男孩。”柳大年说完轻松熄灭了油灯。
“开始吧。”
房间里隐隐能够听到走路的声音,柳大年最后一个拿了豆子。
开灯。
柳老七瘫坐在地上,捂着嘴,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村长柳大年的手颤抖了一下,一粒黑豆从手指尖滑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没有抽到黑豆和红豆的人默默松了口气,但看着面无血色的柳老七和柳大年,他们心里都也很难受。
“回去准备吧。”柳大年说完就开始赶人。
一夜无眠。
第二天柳老七强打精神,给孙女做了最好吃红烧肉,还给她穿上了新做的花衣裳,小女孩开心极了,在小院里又唱又跳,犹如一个小天使。
一夜间仿佛苍老了十多岁的柳大年板着脸听完小孙子背完了论语,慈祥的摸着小孙子的脑袋,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
正午,两位老人领着孩子,把他们带到一艘小船上。
“我们做一个游戏,待会你们比赛数数,等数到一百才能睁开眼睛。”柳大年强装微笑说道。
“爷爷,我会数!”男孩子率先说道。
“我也会!”小女孩不甘示弱道。
柳老七想笑,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小女孩正疑惑。
“一、二、三……”小男孩已经闭上眼开始数数,小女孩赶紧收起疑惑闭着眼睛数了起来。
柳大年深吸一口气,决然解下了拴船的绳子。
小船顺着水流缓缓进入彭蠡湖中,并向深处飘去。
两个孩子还在乖乖数数,岸边的柳老七和柳大年早已哭成了泪人。
村里很多人都站在高处张望,忽然人群中冲出一名哭喊的妇人,她一路跌跌撞撞,跪在柳老七的面前,祈求道:“爹,您救救茵茵吧,她才七岁啊。您不是最疼她的吗?您怎么忍心……”
柳老七双手掩面呜咽,久久不语。
妇人又跪向村长,又是磕头又是哭喊:“大年叔,我求求您了,放过孩子吧……”
“唉,这是老天的旨意,河伯指定要他们服侍……没办法了。”
“老天在哪,河伯在哪?他们会死的!他们还是孩子啊!我们都会遭报应的。”
“他们去服侍河伯大人,河伯大人就会网开一面,放过其他人了……真的没办法了,这是天意。”柳大年不断劝说,在安抚妇人的同时,似乎也是为了麻痹自己。
“爷爷,爷爷!”
“爷爷,娘,我怕……呜呜呜。”
湖面上小船里的两个孩子睁开眼,却发现已经离岸边很远了,于是害怕的哭了起来。
“茵茵不怕,茵茵不怕,娘在呢,娘在呢。”妇人说着便试探着走向彭蠡湖。
“孩他娘……”一个朴实的青年跑到河边想要拉住妇人。
妇人甩开男人的手,目光扫过男人、柳老七、柳大年以及远处围观村里人。
她忽然又哭又笑道:“你,你,还有你!还有你们!你们都是杀人凶手!柳湾村,没有一个带种的男人!”
她说完决然走向飘向原处的小船。
湖水漫过她的膝盖,漫过她的腰,漫过她的胸口,漫过她的脖子……
忽然平静的水面上掀起了几片浪花,妇人疑惑的看了看,随后庞大的鱼群把彻底把她拖入湖中,撕咬、拉扯、咀嚼……很快,水中泛起了一片殷红。
“娘!”
小船上的小女孩被吓的哇哇大哭,边上的男孩用袖子给她擦眼泪。
“鱼群!赶紧救人啊!”妇人的丈夫在经过短暂的茫然之后,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河伯,河伯大人来了,他来接自己的道童了……没事了,没事了。”柳大年跪在地上,脑袋埋在手掌中间,眼泪从眼角滑落,口中反复念叨着。
青年喊了一阵,无一人上前帮忙。直到后来,柳老七看着小船上哭泣不已的小女孩,陡然站起,手忙脚乱的帮着儿子一起推着一艘放在岸上的小船下水救人。
然而,小船上的男孩、女孩还是早先一步引起了鱼群的注意,已经尝了人血的鱼群奋不顾身的涌向小船。
“不要啊!”
青年大喊,趴在地上的柳大年颤抖的更加厉害,但仍不抬头。
“嘭!嘭!嘭!”
一连串的爆破声在湖面响起,无数怪物被炸飞出水面,碎落的鱼尸洒满了湖面,一个高挑纤瘦的白衣女子犹如神仙下凡一般踏着湖面,飞快来到小船边上,抱起两个孩子,脚尖一点,小船碎成无数片,借着这股力量,女子一跳五六丈。
转眼就来到了岸边,她放下两个孩子。
青年和柳老七抱着小茵茵,眼泪一直流。
“救苦救难的神仙啊。”
反应过来的众人纷纷跪拜。
“河伯大人,河伯大人显灵了,您终于来救我们了。”柳大年把头磕在地上,脑袋上都是血。
“唉,又慢了一步。”小瑶轻轻叹了口气,她和齐鸿儒沿着彭蠡湖西岸一路走来,见了太多的荒唐和愚昧。
“不知道他那面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