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东京入国管理局。
“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在入国局的一个房间内,松下平次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坐着的这个,脸上毫无血色,却有一双狭长丹凤眼的人。
“想不到将这里搅了个天翻地覆的人,竟然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那还真是。。。咳咳咳。。。有劳大人物操心了”
坐在松下平次对面的正是被颠覆派社团人员羁押而来的张子尘,本来就消瘦了许多的身形即使右边身子缠满了厚厚的绷带依旧挡不住那摇摇欲坠的感觉,浑身上下毫无血色的虚空感只剩下那双丹凤眼中的些许精光在硬撑着。
“自我介绍一下,松下平次”
松下平次又怎么会听不出张子尘语气之中的嘲讽,但他却并不在意。
“按照惯例来说,你是不是应该再观察我一会,然后说出一些关于我的生活习惯,我爱吃什么,爱穿什么鞋子,我家有什么宠物之类的话了?”
松下平次的中文水平要比木寺常人好了不止一个档次,至少此刻你闭上眼睛听,是听不出来任何异域的口音的。
“还是算了吧,像我们这种街边的小混混,还是不劳大人物费心的好”
张子尘根本就没空应付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的大人物,虽然知道木寺常人倒了下去,后面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木寺常人站出来,但张子尘现在全部的心思都被牢牢地拴在了小薇的身上,因为木寺常人府邸之中的防御着实凶险,而自己又被抓了起来,就担心那个傻姑娘脑袋一热,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可张子尘转念再一想,自己现在就是想什么都白搭,不说什么脑袋热不热,做什么理智,什么不理智,如果现在身份调换,相信自己也会不顾一切地抛弃所有理智吧。
“想不到,日本的政界到头来,还是要指望一个毫无干系的乳臭未干的小子”
松下平次自嘲地笑了笑,虽然在他的眼下满是讽刺,但结局还算是可以接受的明朗。
在一个人为了一个宏大的目标不懈奋斗时,这个人的眼中是不会有任何自我和自己的,只要最终的目标可以实现,其过程无论是怎样,无论付出了何种的代价,似乎都可以接受。
“你说什么?”
张子尘猛地一愣,那双丹凤眼再次紧眯了起来,似乎又要再抓住点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谢你”
再次丢下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松下平次起身轻轻拍了拍张子尘的肩膀,随即便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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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东京都港区元麻布,中驻日大使馆。
曾经发誓再也不想从这种朦胧却又无法挣脱的白色中醒来的李薇安却又再一次从扎眼的白中醒了过来,好像就连医院的天花板也避免不了,全部都是无一例外的惨白。
“唔。。。”
全身的感觉迅速回归,可是带来的只有无力的痛楚和折磨的眩晕,李薇安只是发出了一个轻微的声响就几乎要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醒了!快去!快去叫大使!”
身边负责照顾的人员在第一时间便留意到了李薇安转醒的情况,一个身着白大褂的人迅速冲身后吩咐了一句,然后立马俯下身来,开始仔细检查其身上的情况。
毕竟李薇安受伤情况严重,尤其是腰间的那处几乎要致命的伤口,再往里偏一寸的话,没有任何意外将会无情地掠夺生命。这还没有说其全身上下崩碎和断裂的骨骼以及大量的失血,其实从她在大使馆门前昏倒,到能活下来都是一个奇迹。
“情绪不要波动,你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察觉到了监护仪器上的数值异常,白大褂立刻冲李薇安严肃道。
就在白大褂的话音刚落,房间的门便再次被推开,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稳中带急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情况如何?”
“很危险,现在病人已经转醒,需要马上回bj接受治疗,在这只会徒增危险”
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冲白大褂点了点头,然后扭头示意所有人离开后,这才轻轻地坐到了李薇安的床边。
“我是驻日大使陈永华,维安部的同志一直在等候接应,我这边会马上安排你回bj去,以你目前的情况,在这里太危险了”
陈大使的话音刚落,只见李薇安的监护仪器上又蜂鸣一样的叫了起来。
“小李同志你不要有任何担心,这边的事情,孔部长和上面亲自做了部署”
看了眼监护仪器,陈大使赶忙用手做着下压的手势,确实最上面亲自为这件事做了部署,这颗定心丸要赶紧给对方吃下去。
“你的情况很糟糕,让你回bj接受治疗也是孔部长的要求,这不仅是为了你,也为了我接下来的工作可以顺利展开。你放心,在你昏迷期间,维安部已经向我们传达了最新的情报,张子尘安然无恙地被羁押在东京入国管理局内,我会借由外交的最大压力向日方施压,按照孔部长和最上面的命令要求,把你还有张子尘带回去”
短短的一段话说得铿锵有力,李薇安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心神,可就是精神上刚有稍微的放松,巨大的晕眩感和疲惫不可抗拒地再次传来,生理上的昏厥再次击中了李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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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东京,木寺常人府邸。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萧条叫辉煌后的萧条,并不是说它有什么特殊之处,而是正反两方面的加持,让萧条更显得破败。
当松下平次站在木寺常人府邸前的时候,看着曾经坚不可摧的建筑如今竟然变得摇摇欲坠,松下平次心中还是忍不住地暗叹,看来任何一个事物没了灵魂之后,都会变得断井残垣一般。
“走吧,进去看看(日)”
在留下足够的人手接管了东京入国管理局后,松下平次带着其他人便造访了木寺常人的府邸,这个自己曾经百般敌视,发誓这辈子不会踏足的地方。
不知松下平次身后的黑西服们是不是也被眼前萧条的画面所感染,众人皆没有做出应答,而是跟着松下平次的脚步,缓缓走进了府邸。
偌大的院子之中风还在刮掉着叶子,院中很多假石之上还有很多肉眼可见的新鲜弹痕,血腥味卷杂着土腥味,让不明就里的人隐隐有些作呕。
“松下平次,来拜访一下(日)”
看着门口依旧在戒备的颠覆派社团成员,松下平次倒也没有任何嚣张的语气,而是直直地走了过去,冲着门口戒备的社团成员自报家门。
作为仅有的能在日本政界和木寺常人棋逢对手的人,身为颠覆派社团的成员又怎么会不知道。看着根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再次的松下平次和其身后整齐划一的黑西服,在门口负责戒备的社团成员竟然毫无表情地冲其点了点头,就好像早就知晓这一切肯定会发生一样,缓缓侧身让开了身后通往屋内的门。
屋内的灯光昏暗,昏暗到很多屋内的细节都模糊到看不清楚,松下平次缓缓走到了房间的会客厅,一个纯黑色的包裹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地上。
抬眼看了看包裹后墙上迸溅的血迹,然后又丈量了一下包裹的尺寸,松下平次双手从兜里拿了出来,整了整上身的衣服,然后向黑色包裹慢慢走了过去。
黑色包裹后面无数跪坐着的颠覆派社团成员,以及松下平次身后压进房间的黑西服们,在松下平次靠近黑色包裹的一瞬间,便紧张地对峙了起来。
似乎感受到了来自身前身后的气氛,松下平次皱着眉头冲身后摆了摆手,然后依旧自顾自地走了黑色包裹前面,同样跪坐了下来。
“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样的形式(日)”
说不清松下的语气中带着怎样的感情,可是当其抬手摸到黑色包裹上的拉链时,其身后的黑西服们全部身形紧绷,因为在这个距离之内做此般事情,如果对方要有任何动作的话,别说有任何的补救,就是反应也来不及!
可从松下平次摸到了包裹的拉链,再到缓缓用力拉开一寸的口子,其对面所有颠覆派社团成员依旧跪坐在原地,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这会儿松下身后所有的黑西服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是眼下却什么都做不了,只得跟着所有人的目光,随着松下平次下拉的手,一寸一寸地看去。
随着黑色包裹的拉链拉开,最先露出的是木寺常人额头之上被血浆结硬的头发,再往下看则是那个被子弹以超近距离灼伤旋转出的一个血洞。。。
触目惊心的画面忽然乍现,这显然是对颠覆派社团成员,木寺常人曾经最忠实的追随者们的一种折磨,可即便是这样,黑色包裹后面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血洞之下,则是木寺常人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镜,在黑框眼镜之后,那双可以洞悉这世间万物的眼睛并没有失去任何的光泽,反而噙着些许的笑意和满足,打量着在打量自己的松下平次。
“抱歉,打扰了(日)”
同木寺常人对视了没有五秒钟,松下平次则反手用力,缓缓拉上了包裹的拉链,其实在外人看来其手上的动作依旧平稳如初,可是谁也不会知道,那浓浓的忌惮依旧横亘在松下的心中,而且并没有因为眼下这个人的死去而衰减半分!
松下平次收手抬直了身形,然后一躬到地,向着面前躺在黑色包裹之中的木寺常人拜了一下,在其额头点到地面的一瞬间,松下不留痕迹地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辛苦了,木寺君,是我之前的想法太过狭隘,无论如何这声道歉必须要亲口对你讲(日)”
松下平次这个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当然也没有人听懂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接管这里吧。。。(日)”
在最特殊的地方,在最特殊的时间,在最特殊的情况下,松下平次吩咐手下的黑西服,以一种最和平而且最心安理得的一种方式,接管了木寺常人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