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位即将继承鬼鹫部落大酋长之位的少酋长大人,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再者说这事关陆大人的安危,他哥舒翰区区一个下人,又哪里敢怠慢分毫,当下他也没时间再去细细思考其他的东西,知会一声,便赶紧带着手下人急匆匆地上马离开了。
一行人出了城,便按照摩罗贝提先前指点的方向迅速地策马而去,烈日之下,掀起一片黄沙。
等到人终于走了之后,摩罗贝提这才悄悄地松了口气,他换了一副沉重的表情,慢吞吞地转过身,停顿了片刻后,才终于抬起头,朝着面前的众人说道:“最让人悲伤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就让我们举行大酋长之位的继任仪式吧,我以至仁至慈的唯一真主,万物的创造者,天宫的主宰者,伟大的至高神阿兹嚤佗的名义起誓,我一定会将部落带向繁荣与昌盛,这个誓言,将由诸神作为见证!”
其他人闻言,心中震撼无比,只觉得大酋长生前的选择果然没错,这样的酋长,才能真正地带领他们走出困境,众神庇佑,他们感叹了一句后,便纷纷地低下了头,以示恭敬,人群朝着两边自然分开,露出了一个宽敞的通道。
摩罗贝提又赞美了一句神灵后,仰着头,以一种骄傲的姿态,从人群之中行过,朝着神官所居住的神殿而去,在那里,他将接受诸神的祝福,完成大酋长继位仪式中,最重要的一环。没有诸神的赐福,则不能算是正式的大酋长,他必须要得到神官和诸神的承认,不过那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总之,这一切都进行的非常之快,哪怕大酋长昨天才刚死,但是新的王便已经诞生了,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句话同样可以用在这里。
他们,尤其是身处这种困境之中的他们,的确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为部落的未来,指引方向。
另外一边,哥舒翰急急忙忙地带着人朝着摩罗贝提先前指点的方向离开后,其实这一路上也在默默地思考着到底哪里有问题。
诚然他的确是被对方传回的消息给乱了心智,但他们罗刹族又向来是最相信直觉的,这件事他其实总觉得有些问题存在,但他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哪怕是一步一步地回忆,他也想不到,这让他有些懊恼,怪不得外族人都说他们蠢,这还真不是没理由的,但要让他现在又马上折返回去,他却也不敢。
说到底,那位陆大人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一旦陆大人出了事,谁都承受不起王爷的愤怒,没见阿史纳先前的惨状么,哪怕是他这种人想起来,都忍不住心里发毛。
这一行七百余人,排成一个小型的方阵,沿着沙丘底部的阴影处行进,这样避开了头顶灼热的日光,才能长久地赶路。
身在路上,哥舒翰忍不住抬起头,用手遮着光线,眯着眼睛,看着澄澈的天空,在那里,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黑点,那是王爷特意让他从黄沙县带出来的隼,其实原本也是他们罗刹族的圣物之一。
隼这种猛禽,比老鹰看得更远,它们有着沙漠里最好的眼睛,有它在天空巡游,总会让人觉得安心些许。
就在他低下了头,这样想着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示警声,那是隼的叫声。
哥舒翰脸色顿时一变,自小在大漠里长大,没少跟这种猛禽打交道的他,瞬间就听明白了,这是它发现了敌人的声音,而且对方的数量还不少!
“走!”
出于谨慎,他没有多想,立即停步,调转马头,同时也朝着身后的众人下令,准备先回撤,然后再做打算。
然而,这事情哪里有他想的这么简单。
对方明知道这边有一只隼帮助探明视野,又怎么能不做防备呢,就在哥舒翰下令回撤的一瞬间,两边的黄沙里突然钻出三十几人,他们个个穿着与沙土同样颜色的黄色衣衫,神色冷冽,手里抓着三指粗的麻绳的头,使劲往后一拉,地上瞬间弹起来十多根绳子,马蹄踢到绳子,陡然失去了重心,顿时一下子往前栽倒。
马儿嘶鸣,士兵惊呼,一片慌乱之中,正在转向中的骑兵队一下子人仰马翻,就刚才这一阵,起码摔倒了上百人,不少人甚至是已经被周围的马或者同僚给压死,或者是踩断了腿,现场一片惨烈的景象。
然而这倒不是最关键的,更可怕的是,就这一下,不但是让他们的阵型乱了,而且因为中间的人堆积在了一起,其他人被摔倒的人和马挡着,牵连己身,现在已经来不及后撤了。
靠着十余根绊马绳就轻易地打乱了敌方的阵型后,这三十几人非但没有立刻撤退,反而是带着一股决绝的意味,竟然主动挥刀朝着这边冲了过来,看来是打定了主意,哪怕是死,也要为之后大部队的到来拖延时间。
哥舒翰眼见此情此景,顿觉大势已去,耳边全是下属的惨叫和慌乱的呼喊,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眼看情况已经危急至此,无法逆转,无论是因为本能的求生欲还是如何,他总算是做出了眼下最正确的决定。
“二队断后,其他人随我突围!”
在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下,他根本就不清楚敌人还有多少后手,所以必须得走,不然很可能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所以哪怕其实很多人根本就听不到他的命令,他仍然马上避开了中央的混乱,与少数人朝着旁边绕行而去。
不得不说,李胜邪的确是个聪明人,就在失败的当天,他非但没有气馁,反倒是立刻就拟定好了一连串的反攻计划。
让摩天高锡带着一些没有在先前一战露面的人主动跑回去只是第一步,他借着这兄弟俩长得一模一样的先天优势,特意嘱咐了对方大半夜,将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和应对的说辞都准备好了,让对方熟记后,才放其离开。
不得不说,由摩天高锡来冒充自己一胞所生的亲弟弟,再加上李胜邪提前为他准备好的说辞,不说天衣无缝,但情急之下,谁能看出区别来呢,哪怕是事后觉得有些蹊跷,那也已经晚了。
不过他们也明白,这件事其实迟早是会暴露的,因为摩罗贝提会回来,哪怕这个世界上除了原本的大酋长和陆议以外,其实没人能真正分清楚他们到底是谁,但别忘了,摩罗贝提身边可是有着上万的证人,那些跟着他一起离开鬼鹫部落,陪同陆议前往贪狼部落的战士们,都可以跑出来证明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所以他必须再施行一个偷梁换柱,瞒天过海的计划。
先得弄走那个碍事的黑脸汉子,并且还得马上设下埋伏将其杀死,最不济也要将其彻底赶走,不然只要他一回去鬼鹫部落,事情也会露馅,最后才是逼那个唯一能看穿双方身份的人离开,也就是陆议。
李胜邪虽然不认识陆议,但这不妨碍他从摩天高锡的嘴里知道了这个人,也是被他认为是自己这次任务里真正的对手的人。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甚至不惜冒着大风险,私自联系了远在幽州的许锦棠。
这位幽州兵马大元帅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为了避嫌,或者说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暗地里做的那些阴损勾当,故而一直居住在幽州府城里,深居简出,几乎就没有出来过,所以他与边军军心的联系,远没有他父亲来的那么强。
在靠着蜀国人和贪狼部落之人的配合下,他从容地调走了两支边军,将其锁死在了边关,甚至之后还直接出手杀了知道的太多的虎贲军统帅,可要想彻底地掌握幽州,或者说幽州军,哪怕是他,也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来安抚人心,在各个关键的位置调换上只听命于自己的亲信。
军人,既是最守秩序与规矩的一群人,同时也是最为桀骜的一群人,尤其是常年与外敌作战的边军,更是如此,你要勒令他们不能出战也就罢了,可要一声不吭地换了他们爱戴的上司,甚至可能与敌人有联系和合作,这帮人不闹事才怪了。
况且许锦棠本就不愿作为一个叛臣贼子起兵,他的打算,是要等卫晋两国的联军彻底攻破京城后,再打着靖难勤王的名义率军前往,这样只要顾氏皇族一灭,大凉就是他一家独大,到时候但凡是真正心向凉国,想要复国的人,又怎么不会被他所用呢,毕竟他手里,可是有着毫发未损的“凉国”大军啊!
最不济,他还可以扶持起一个傀儡,比如顾黎这个亲外甥,借着他的名义收敛民心,过些日子,再将顾黎悄悄地杀了,自己名正言顺地继位,岂不美哉?
更何况,一旦他仓促起兵,不说幽州内部的纷争不休,说不定他刚下令,后院马上就起火,就说凉国到时候是会恨这些蛮横的外敌多一些,还是恨自己这个吃里扒外的家贼多一些,届时由他来承受大凉临死前的绝大部分怒火,他的损失太大,最后还怎么跟卫晋两国争雄呢?
他可不愿处心积虑到头来,只是换个主子,甚至把自己都搭进去。
现在他许锦棠以骑墙之势,站在中间,两边都不敢得罪他,两边都暂时要拉拢他,他借此获得的好处,不是更多么?
所以他一直都在等,他在等一个机会,故而哪怕顾玄先前那么挑衅他,杀了他派去寻人的亲卫军,他都没有想要派兵过去讨个说法,因为他不能,这个情况下,他必须要忍,忍得住,才能得到更多。
可李胜邪在信上阐明了利害,要求他无论如何也要给黄沙县施加压力,逼得陆议回去,不然一旦大漠沦为大凉之手,整个南地的战局只怕都要变了。
于是在时隔十余日之后,幽州军再度兵临城下。
乌压压的一群骑兵,看数量最起码也有三万之多,远非当日那稀稀疏疏的数百亲卫可比,这也已经是许锦棠眼下能动用的全部人手了。
城外,群情激奋,在一个有心人的带领下,士兵们齐齐吼了起来。
“交出叛徒!”
“交出叛徒!”
“交出叛徒!”
这些都是虎贲军成员,只是他们被人告知,左将军死于叛徒陆登云和蓝云轩之手,这两人通敌叛国,而且现在就藏在黄沙县里。
虽然大多数人对这个满是漏洞的说法都持怀疑的态度,但左将军的确是死了,而且这两个人也的确是突然消失了,况且大将军还表示愿意当着众人的面公开审问陆登云,这件事如果不是他们做的,也必然会还他们一个清白。
用一个被提前授意过的人的说法,事情是不是你做的,我们暂且不知道,但你跑什么呢,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亏得左将军对你二人这么好,眼下不想着退敌之法,竟然自己跑掉了,这算是什么事儿?
嗯,rng n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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