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许,勤能补拙这句话真是有它的道理。
就那么没日没夜地练着,一个月一个月过去,有一天陆凝发现,好像自己的手和脑子突然就开窍了。
把位换把也都顺了,双音泛音的质量也越来越高。
这大概就是量变引起质变。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达到付迦越的期望值,考上央音。
高二期末,陆凝的学校搞了件挺有仪式感的事儿,组织了一台晚会。所谓的告别高二,迎接高三。
陆凝的班主任让她和同学韦澈一起出个节目。韦澈是他们班的班草。高瘦白,弹得一手好钢琴,成绩也不错,平时比较高冷。
陆凝因为在班上并不是出挑的漂亮,再加上学习都是在混,分数都是垫底,所以并不能引起韦澈这样的男生注意。班主任这么安排,她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而且韦澈居然会主动来找她,和她商量排练的事,这让她更加受宠若惊。
陆凝发现,真的和韦澈接触下来,他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高冷,而是……还挺羞涩的。或者是因为内向,所以他才显得高冷而已。
韦澈问她想表演哪首曲子,陆凝不假思索地说,巴赫的G大调无伴奏大提琴组曲吧。
这首曲子付迦越经常拉,她听得熟了,感觉会比较有把握。
韦澈说,好巧。我也很喜欢这首。
他们会利用自习课去学校的音乐教室排练。韦澈给她用钢琴伴奏,他话不多,陆凝偶尔会偷眼看他认真弹奏钢琴的神情。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看的男孩子。
偶尔他们会聊聊天,韦澈说,他想出国读本科,准备申斯坦福。
陆凝很羡慕他。韦澈的父亲是教育局长,这样的家庭很知道怎么培养孩子。想到已经去世的母亲,鼻子便有些发酸。
韦澈见她眼圈红了,有点慌,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给她擦眼泪。脸颊上落下他手指的温度,陆凝越发觉得自己和他是没有什么可能的,于是泣不成声。
韦澈的吻落在她的唇瓣上,细细碎碎的,有些烫。
陆凝脑子懵掉,抬头看他,就被他揽在怀里。
“放学要不要一起看电影。”他说。
陆凝想答应,但又想到付迦越今天在家,临时没和他打招呼,估计溜不了号。
“周五吧,好不好?我跟家里提前说一声。”
韦澈点头:“行,我先买票。”
周五晚上是付迦越给陆凝回课的时间。但陆凝觉得,反正是周末了,周六回课也不要紧。
她跟付迦越打电话找了个借口,说晚上要留堂点评月考试卷。
付迦越接到电话,也没多说什么。“卷子讲完了就早点回。”
陆凝料想一个多小时的电影也没有什么。电影院里,韦澈拉住她的手。他的手软而温热。
陆凝虽然外表看着文静,但绝不是什么单纯少女。但和韦澈待在一起,她什么都没有想。
只觉得就那么被他拉着手,就足够了。
或许家里那些硬壳外国小说里的柏拉图恋爱,也会是有的。
电影是个轻松的青春恋爱片,影片结束时天甚至都没有黑。
他们走出电影院,韦澈问:“要不要去步行街走走?”
他们一人手里拿一个甜筒,拉着手,勾着手指。初夏的夕阳是美好的橘色。
韦澈指指她的衣领:“你滴到衣服上了。”
陆凝一看,还真是。白裙子上一块明显的巧克力渍。
她摇摇头:“不管它。”
韦澈笑了:“你还真是,不拘小节。”
突然街边一个摆摊的小贩吸引了他们的视线。
小贩卖的是小宠物,笼子里有圆滚滚的仓鼠、兔子和荷兰猪。陆凝被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萌出一脸血,蹲下身用手指逗弄着它们。
陆凝特别喜欢一只白黄相间的卷毛荷兰猪。小贩见她心动,便打开笼子把荷兰猪拿出来,放在她怀里。臂弯中甫一放进这只柔软的小活物,鼻子灵活地在她身上嗅来嗅去,陆凝抱着它舍不得撒手。
韦澈问她:“你想要吗?给你买一只吧。”
突然一个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来:“凝凝。”
陆凝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怀里的荷兰猪扔掉。
她转过身,付迦越站在她面前。
韦澈之前只听说过陆凝的母亲跟付迦越结了婚,但陆芸去世之后,就没了付迦越的消息。他料想陆凝可能是和其他亲戚住在一起,却没想到今天来找她的居然是她的继父。
说起来,他和付迦越也不算陌生,付迦越的一位大学同学在央音任教,就是他的钢琴老师。
他很有礼貌地打招呼:“付教授。”
付迦越也微笑:“小澈。前一阵子你们吴老师还提起你呢。说你加入了一个作曲的studio。”
韦澈点点头:“是的,据说他们和一些知名音乐人有合作,我想试试。”
“挺不错的啊。”付迦越点点头,“今天和凝凝出来玩?”
虽然付迦越是陆凝的继父,但这句话从他嘴里自然而然地问出来,毫无违和感。韦澈突然就有点心虚:“对,今天不是周末嘛。这几天陆凝都在和我准备学校的晚会节目,也挺辛苦的,我就想请她看个电影。”
付迦越笑了笑:“你们高中生,课业也挺重的。放松一下也不是不好。但凝凝要准备艺考,今晚得回课。”
“啊,那行,那付教授,我先走了。”韦澈很知趣。
待韦澈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付迦越对陆凝说:“走吧。回家。”
陆凝的手里还抱着那只荷兰猪。付迦越瞥一眼:“放回去吧。”
所有的小女孩都对这种乖巧可爱的宠物毫无抵抗力,陆凝也不例外。她没动,在想是不是可以请求付迦越让她带它回去。
付迦越却丝毫不给她争取的机会:“放回去,家里不能养宠物。”
陆凝没动,眼角泛起一丝泪花。
“我说的话没听见?”付迦越的语气重了些。
虽然付迦越年轻得不像有这么大的女儿,但小贩也还是看出来这两人的关系,开口:“行了,姑娘,不买就给我吧。”
陆凝蹲下身把荷兰猪放回笼子里,一颗眼泪噙不住,滚落下来。
付迦越和她走到停车场,上车。一路上都没有和她说话。
回到家,陆凝不想理他。转身上楼回房间。
付迦越冷冷地说,等等。
陆凝回过头,他上前两步,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进浴室。
“先洗澡。”他说,“在外面抱了那些东西,不脏么?”
陆凝这一下被气得着实不轻,豆大的眼泪顺着双颊往下淌。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付迦越不想和她废话。
事实上,他和陆凝的班主任通话,得知陆凝在撒谎的时候,就已经有点窝火。
开车赶到她的学校,远远看见她和韦澈拉着手走出校门,还去了电影院。
付迦越的心态就开始崩。
那次无意中看见陆凝自慰之后,这个是他继女的女孩在他心里似乎变成了一个符号,很难去真正定义他对她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很怪。
因为她长得像刘笑,因为她有欲的一面,掩盖在单纯的外表之下,在他心里她就是个妖精祸害。
他也想过要怎么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起初是想让她学琴,给她安排一条发展的路,让她自食其力,之后渐渐淡化对她的欲望。
但是今天,看见她穿着白裙子和韦澈手拉手走在一起,那个羞涩的笑容,窝着的火压不住,一股股往上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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