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健早就对他这种遇事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责怪埋怨他人的性子习惯了,如果他不贪婪,没有私自开采铜矿铸钱,而是把铜矿献给齐成帝,会有今日的局面出现吗?
他给李阳送来了一份天大的功劳,李阳自己被黄白之物迷住了眼,能怪他?
王健低下了头,一副被李阳说得十分惭愧内疚的样子,然而心底却毫无波澜。
李阳这句埋怨责怪的话一出,王健低下了头不说话,屋里顿时一阵安静,李阳被这种安静弄得脑袋一个激灵,这才醒悟起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意识到鲁国公已倒,自己失去了靠山,身边唯有王健给他出谋划策,如果再把王健骂得离心离德,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他自觉自己是皇子,又是王健的主子,哪有主子跟属下道歉的?一时之间静了静,他轻咳两声,当无事一样,问道:“子易,如今你觉得本宫应该怎么做才好?”
王健眸中划过一抹讥讽之色,再抬头,脸上又变成往日那种为他分忧解难的模样了。
“殿下,若是圣上这道圣旨没有明发,跟着国公爷的那些朝臣,还会继续扶持您,毕竟只要等您当上了新皇,到时候再给国公爷几份功劳,丢掉的国公之位还能重新册封,可如今圣上以这种方式告诉朝臣们,您在圣上心目中不会是新皇,依附国公爷的朝臣们怕是要分崩离析了,毕竟谁也不想看不到希望不是?”
王健缓了缓,又继续道,“国公爷那边是没指望了,如果殿下还要争,那就得靠殿下自己了。只是不知道殿下的意思,是想安分守己,等新皇登基之后成为王爷,还是要不成功便成仁?”
李阳只要一想到日后要对下头的弟弟俯首称臣,那心就像被热油滚烫一般难受,他冷笑一声,“本宫才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那张龙椅本来就应该是本宫来坐,其他人有什么资格让本宫行大礼磕头?”
王健隐晦的勾了勾唇,就怕你不争,既然想要争,那就最好了。
“殿下说的是,说句大不敬的话,圣上有些老糊涂了,国无储君不稳,圣上早就应该立殿下做储君,这样一来,殿下自然不会为了跟其他几个皇子争夺帝位做下这些事,也不会让三皇子他们痴心妄想。”
王健这番话,让李阳十分认同的点头,也把李阳的不满迁怒到齐成帝头上,“你说得对,父皇当真是老糊涂了,如果一早就立了本宫做太子,本宫又怎么会做下这些事?”
王健又连说了好些话,让李阳对齐成帝的不满达到了最顶峰,这才话锋一转,说起了他最主要的盘算,“殿下,您当真是十分有远见,之前您不是让我去收买宫门宿卫吗?”
李阳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
王健重重的一点头,“殿下,既然在圣上心目中,您已经不可能会是他想要的新皇了,与其便宜了三皇子或者四皇子,不如您直接逼宫,在宫里写下传位圣旨,让圣上盖了传国玉玺之后,您不就是名正言顺的新皇了吗?
到时候就可以对外说,是圣上病重,弥留之际宣您进宫,传位于您,等您含泪接过传位圣旨之后,圣上就支撑不住,崩天了。”
李阳听完这番话,心狠狠一跳,手心竟一时有些湿了,王健的意思,不仅仅是要逼宫,还要他了结父皇?
弑杀君父啊,这可是大逆不道之罪。
王健见他犹豫,语带蛊惑的道,“殿下,您想想,若是不这么做,就算您真的手持传位圣旨,回头等圣上脱离了控制,圣上还能说传位圣旨是您矫旨呢,还会对您施以重罚,那时候您的下场,可能就是被圈禁一辈子了。”
李阳的心,又是狠狠一跳,被圈禁一辈子?
他不禁抬头看向了窗外,想到要一辈子在这块方寸之地待上一辈子,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冷颤。
他紧了紧拳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父皇,不要怪儿臣,一切都是您的错,如果您一早就立下太子,就不会有儿臣的逼宫,这一切,都是父皇您逼儿臣的。
渐渐的,李阳眸中的犹豫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狠戾,“还是子易顾虑得周全,那就按照子易的说法,你偷偷去找泰山,让他派人来帮本宫。”
王健却摇了摇头,“殿下,此事万万不能让国公爷知道才是。”
李阳不解,“为何不能让泰山知道,要知道泰山此前在军中可是权势赫赫。”
王健便道,“殿下您也说是从前,您忘了圣上已经把国公爷的军权收回来了?圣上这是有备而来啊,一步一步剪除国公爷的权势,到最后再兵不血刃就帮着未来新皇解决了您这个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这一切,都是在为未来新皇铺路呢,就是不知道能让圣上费尽心思的到底是三皇子还是四皇子。”
他一副十分感慨的模样,却让李阳对齐成帝更恨,越发要坚定逼宫的念头。
“圣上对国公爷如此不放心,国公爷现在都不知道还能调遣多少军士,即便还能有调遣的,您就不怕那些军士早就身在曹营心在汉?万一提前告发给圣上知道,您可就功亏一篑了。”王健神色认真的说道。
李阳心头一凛,“子易说得有道理,确实不能告诉泰山大人。”
王健心中暗道,当然不能告诉杜恒,如果告诉杜恒,他一定会阻止你做这种蠢事。
“殿下这么多年来,手底下就没有笼络到忠心您的军士?”王健又问道。
李阳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有是有。”
王健轻轻一鼓掌,“既然殿下自己有人,那就成了,我们要确保万无一失,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他还得去给主公传讯呢,这件事还没跟主公商量过,不知道会不会打乱主公的计划,可是这么好的机会,实在难得。
屋里的两人都不知道,在屋后窗檐下,偷偷溜走了一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