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苏元芳无奈耸耸肩,心里好气又好笑。
他理解庄重的弟子们的怀疑,可这种怀疑是没有道理的。
叶长生毕竟一个外人,他没有任何理由去帮着一个外人,况且叶长生也不需要他的帮助。
这种怀疑也是对他的一种伤害,往大了说,是对他地位的一种动摇。
他是王子,可谁又会喜欢一个向着外人对付自己人的王子?
木青柯见苏元芳沉默不语,一咬牙,上前拱手道:“殿下,事关庄重大师的声誉,事关我铸剑师公会的声誉,还望殿下能如实回答,是否和叶长生暗中传音?”
话一出口,木青柯就后悔了,这个时候,他实在不应该去得罪这位王子。
苏元芳眉毛一扬,清冷的目光看向木青柯:“你是在质问本王吗?!”
木青柯已经没有退路了,只得硬着头皮道:“老夫不敢,只是希望殿下能正式那三场测试的公正!”
这还不是质问?!
苏元芳面色转冷,盯着木青柯:“木青柯,你当初让本王来负责两把剑的测试,心里藏的那点小心思,以为本王真不知道吗!”
铸剑师公会的高层们,纷纷变色,眼中充满了不安和惊惶。
就连当今国王陛下见到木青柯,也要尊称一声“木老”,二王子此时却是直呼其名,这是要撕破脸了。
木青柯也是懊悔不堪,只能无力辩驳道:“老夫不敢!”
苏元芳将目光从木青柯身上移开,环视众人,朗声道:“本王是和叶长生有些交情,但也不至于失去公正之心去帮助一个外人。这话原本不该说的,可本王若是不说,明日朝堂之上,就会有无数弹劾本王的折子,一个勾结外邦构陷国人的罪名,就会扣到本王的头上!”
木青柯肝胆欲裂,颤声道:“殿下言重了!”
铸剑师公会的大佬们,也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纷纷垂首告罪:“殿下言重了!”
自从天野王遇刺,苏氏四门陷入内乱,几番博弈,才形成眼下三苏联合执政的局面。
皇室中的争斗,从来都是血腥而残酷的,任何皇室成员但凡有一点瑕疵,都会被对手当成攻击的目标,乃至不死不休。
今日他们对二王子的质问,就是给二王子的政敌和对手们,亲手递上了一把刀!
苏元芳气势勃发,弹压全场,冷冷一笑:“不错,在最后一次测试前,叶长生确实向本王秘密传音了。”
不理会惊愕中的众人,苏元芳大步上前,来到矗立的熟铁棍子前,捡起断裂的斩衣剑。
拿着断剑走到木青柯的面前,苏元芳冷冷道:“叶长生向我传音,让我弄断这把剑!”
什么?!
众人震惊不已,木青柯猛的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元芳。
当啷一声,苏元芳将断剑扔在木青柯面前,转身大步离去。
木青柯惊惶的目光扫过断剑平整光滑的断口,如遭重击一般,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
他颤巍巍地跪倒在地上,向着苏元芳离去的方向,追悔莫及的大喊道:“殿下恕罪,是老夫错了,老夫错了!”
苏元芳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形转眼消失在铸剑室的大门外。
全场一片死寂,一股灰败的气息笼罩着整个空间。
陈老吉暗叹一声,走上前,拿过木青柯手中的断剑,肃声道:“这把是叶长生仿制的斩衣剑,但却不是被熟铁棍撞断,而是殿下以内力震断的。”
这话自然是说给外人听的,有点修为的铸剑师们,只要看到断剑的断口,哪还不明白这把剑断裂的原因。
斩衣剑的剑脊和剑刃,是用两种不同的青铜材料铸成,软硬程度不尽相同。
如果真的是碰撞导致的断裂,那么剑的断口不可能那么平整光滑,断口处也必然会出现合成熔铸后形成的断层。
可这把剑却没有,断得如此干净利落,断得如此刻意,只可能是外力刻意为之。
明白了,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叶长生拜托二王子殿下,故意弄断自己的剑,输掉最后一轮的测试,这是为了给庄重大师和他的弟子们,保留一分颜面!
只可惜,这块仅存的遮羞布,却被木青柯自己,毫不留情地给扒了下来。
事实上,叶长生之前说自己胜之不武,已经是在给他们留面子,给他们找台阶下。
只可惜,铸剑师公会的这帮人,太想赢了,非但没有领情,反而咄咄逼人,恨不得置叶长生于死地。
输了,庄重输了,铸剑师公会也输了,一败涂地。
叶长生走了,很多铸剑大师也走了,贵客们都走了,枫城叶家的人也走了。
空荡荡的铸剑室中,只剩下咀嚼痛苦的庄重,黯然失神的公会大佬,还有跪在地上的木青柯。
他们输了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公然开罪了白苏的二王子殿下!
苏元芳并没有走远,铸剑师公会的大门外,他挑起马车的窗帘,笑道:“叶长生,今日你可是欠了本王一个大人请!”
叶长生无奈苦笑:“是在下的过失,险些陷殿下于不义。”
苏元芳见叶长生认了这个人情,不禁得意一笑,放下了窗帘。
马车缓缓远去,却还传来苏元芳爽朗的声音:“叶长生,好好享受属于你的胜利吧,今日一战,你将名扬天下!”
柳不凡几人走上前来,一脸欣喜之色,拱手道:“恭喜叶大师,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质疑你铸剑大师的称号了!”
确实如此,叶长生自从获得铸剑大师的称号,就面临着无数的质疑,还有三番五次的挑衅。
而今天,他以绝对的实力碾压了成名三十多年的庄重大师,而且还有枫城叶家的人作为见证。
质疑叶长生,便是在质疑枫城叶家,试问谁敢?
只是可惜了庄重大师,那是一个很纯粹的人啊。
然而当今世上,哪一个胜利者的台阶,不是由失败者的累累尸骨堆砌而成的?
庄重大师倒下了,倒在了叶长生的脚下,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铸剑师公会遭到如此沉重的打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众人有预感,几天后召开的铸剑师交流大会,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