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蒋关了书铺门,自己搬个椅子坐在大门外借着门灯看书。远远的瞅见徐明明活蹦乱跳跑来,忙迎上去,笑得僵硬。
“明明呀,来看书?那个……”老蒋局促地晃手,说:“书铺里杀白蚁呢,改天吧。”
徐明明伸着脖子往二楼窗玻璃探,说:“我不看书,我来送江老师,听姐姐说他准备走了,周末爸妈给我安排满了课外补习,不知道有没有空再来呢。”
“这……”老蒋不知所措了,徐明明对江暮的倾慕他见了几乎全程,不忍让她拂意,可里面的动静,少儿不宜。
“你滚开!不要,我不要!”魏皎尖锐而惨烈的声音穿透玻璃传下来,老蒋面色尴尬得很,赶紧拖了徐明明走,可徐明明已经听见了,怔怔地望着声源的来处,问:“有女孩在江老师房间?”
话音没落,就听光啷一声,像是肉体撞在玻璃上的声音,窗帘挤出一个人形。骂声更大更激烈了,伴随着嚎啕的哭声:“滚!放开我!我恨你,我恨你!”
老蒋没办法,且觉得江暮实在过分了,伸脖子喊一声:“小江,明明来送你了。”
上面的喧闹戛然而止。
“明明?是个女孩的名字。”魏皎冷笑一声,神色木然地踱回床边,捡起自己被扯落的衣服一件件穿上。
她走向房门,江暮在她身后问:“你去哪?”
“回去了。我来,是想着这回能不能和你好好聊一聊,结果是不能,你无论如何不让我好好说句话。现在你也发泄过了,这个句号不算圆,但总算有一个。不见了。”
他命令:“回来。”
她不听,游魂似的轻飘飘的步子走出去。楼梯下到一半,就看见穿肥大校服的女孩,一脸稚气,带着难掩的伤心落寞坐在她等待江暮的位置上。
江暮从后面追上来,她冷然回头,瞪着他讥笑:“学生,你可真喜欢学生,这么小你都不放过。”
江暮脸色难看得很,心里一个发狠就薅了她的头发往回拽,魏皎正下楼梯,猝不及防扭了下脚,整个人跌在江暮怀里。他暴戾地把她推搡回二楼,她还要往下冲,可楼梯狭窄,怎么都越不过江暮那道坚实的墙。
“回去等我,你要聊,我跟你聊。”
魏皎深深凝视他一眼,说:“聊你为什么不辞而别,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你为什么现在又死抓着我不放,你一直以来在忙些什么,你就这么从大学辞职以后做什么。可以吗?”
江暮不出声了,躲避地垂下头去。
又是一声冷笑,魏皎推开江暮走下楼去,他牵住她的手,除了牵她的手他什么都不会做。
“魏皎……”他用蚊蚋般的声音唤她。
她甩开他,径自走出书铺。
徐明明心碎了,她花一中午的时间斟酌饯别的措辞,想说三年后江暮还独身,她就要追他。她以为那日满屋的烟味和酒气,就是江暮思念那女孩的极致,当下看着他头顶的阴霾,眼底的晦暗,才明白他是非她不可的。RοùSんūщū(肉書屋).ΧγZ
骗子,说什么十八了就考虑。
江暮拉了徐明明对面的椅子坐下来,没有任何表情,比痛哭还让人心疼。
当着徐明明和徐晶晶,他不抽烟,但此时旁若无人地从兜里掏出了烟盒,漠然笑道:“没想到吧,我真面目是这样的。”
徐明明反应了两秒,才明白他指的是方才那些暴力手段。她想说,不对,我哭丧着脸是在心疼你。可经他提醒,她后知后觉意识到,那个跋扈残暴的江老师,是独独展示给那女孩的,少为人知的一面。
徐明明夺门而出。江暮冷冷瞥了眼,就带着老蒋冰箱里的酒回到房间。屋里还留有性爱的余息,他在床上躺下来,有个东西硌了下,翻出来一看……一枚金色钥匙吊坠。
老蒋听到一声酒瓶砸在地上的巨响,摇头叹了口气。
徐明明跑出小巷,四下张望,终于在不远处的路边寻到那道身影。走近,听到她对着电话里的人说:“真的结束了。现在啊,去找个地方睡一觉。我没事,你明天来车站接我好不好?是没事啊,但想让你接不行吗?”
“你没事,江老师有事!”
魏皎被惊了下,哑然看着徐明明,半晌对着电话说:“江暮的小朋友。挂吧,晚点再联系。”
徐明明眼里噙着泪与怒火,急切道:“江老师总是喝得很醉!抽很多烟!他喝很醉抽很多烟的时候,电脑上还放着你的视频……”
“和我有什么关系?”
徐明明闻言愣住,魏皎拦了辆车坐上去,再没看徐明明第二眼。江暮需要她,需要到离了她就如瘸子失去拐杖,这种事还用得着别人告诉?她感受得到。
但需要是一回事,厮守是另一回事。厮守要相知,要打开心来对话。
徐明明不死心,扒住车门,咄咄不休:“他说和你一起很开心!但这样对一个人不公平,一个死了的人,他说他不配得到幸福……”
是邵尚谦吧,魏皎心里不是没有震惊,江暮一直以来的逃避也有了答案,当时他问她,想不想要更多,更多什么呢,她做梦都想他把那句话说出来,她懂的,但她必须要他亲口说。可他不说,从来都不说。
“小姑娘。”她平静地叫停她,说:“这些话不该你说,他没有长嘴吗?”
“谁说不一样?重要的是他……”
魏皎语气坚定:“不一样。”
徐明明趴在徐晶晶身上哭诉:“那个人好无情,她根本不爱江老师,她一点也不关心江老师的痛苦。”
徐晶晶一下下抚着徐明明的头发,说:“她是对的,你说和江暮说,不一样的。”
“我不懂。”
徐晶晶微笑,心里念道:等你遇到你的江暮,就懂了,可但愿你遇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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