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让荀泓比较遗憾的是,他并没有看到最后的太阳,天亮了,但却愈发变得阴沉起来,以至于天亮的时刻整个往后推延了半个时辰,当然,这也让魏军的进攻延迟了半个时辰。
不过这半个时辰对荀泓而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在这种阴雨绵绵之中,荀泓的心情也如这天气一样充满着阴霾,他渴望着着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可以看到灿烂的阳光,希望他的生命也可能融入那壮丽绚烂之中,死也死得轰轰烈烈。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老天爷就连荀泓最后的一点祈愿都不愿意给他实现,让荀泓最后的生命在这种凄风冷雨之中度过,这种感觉真得是糟透了。
冷雨打在他的身上,虽然比较细微,但只要时间久了,一样能把人给淋透了,寒冷的风和刺骨的冰凉,让荀泓的感觉都变得有些麻木了。
阴雨之中,荀泓看到了魏军蠢蠢而动,正在山下集结,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如蝗似蚁,蜂拥而至。
荀泓有些疑惑,因为他看不懂魏军究竟有多少的人,按理说事先得到的情报,魏军此次进犯沓中的,只有锐骑营一个营的兵力,按魏军的编制,一个满编的骑兵营就是一万五千人,就算他们倾巢而出,最多也就是这些人数,可为何荀泓觉得眼前满是魏军的人影,杀之不绝,除之不尽,激战了一天一夜,自己这边的人死伤大半,而魏军的人数似乎没有减少,依然是人潮汹涌,气势澎湃。
“准备战斗!”荀泓用嘶哑的嗓子高喊了一声,虽然声音如破锣一样,但依然还是中气十足。
蜀兵们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许多人都是身上带伤的,走路一瘸一拐,不过荀泓的振臂一呼,这些人还是顽强地站了起来。
到了这个程度,已经是无关乎生死了,每个人的信念都一样,他们都将会追随荀泓,埋骨于此,不复生还之念。
荀泓看了看为数不多的蜀军,许多的重伤员此刻都没有再能站起来,现在能维持战斗力的,也只有千百来人了,但这个时候,人数已经变得不在重要,荀泓沉声道:“儿郎们,这是属于你们的最后一战,如果有谁胆怯了,不想死了,他可以走出来下山去,我荀泓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说着,荀泓目光凝重,缓缓扫视过面前的每一个人。
所有的蜀兵都木立在那儿,没有人踏出那一步。
荀泓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道:“很好,看来大家都不想屈辱地向魏军投降,其实如果我们真想要投降的话,在中原,在关陇,一样是有着许多投降的机会的,又何必千里迢迢地到蜀国来。大家都是为了报答赵王殿下的恩情,今日这无疆口,便是我们的埋骨之地,为殿下,甘赴生死,虽死无悔!”
“甘赴生死,虽死无悔!”蜀兵们齐刷刷地喊着,虽然声音算不上洪亮,但每个人的目光却是无比的坚定。
荀泓回头看了一眼,魏军已经攻到了半山坡上了,他大笑了一声,道:“弓箭兵,准备战斗!”
但奇怪的是,没有人应声,荀泓回答看了一眼,一个军侯低声地对他道:“荀将军,弓箭……都用完了,一支也没有剩下。”
夜里防御魏军进攻最好的武器就是弓箭了,在魏军不断地滋扰之下,蜀军已经将所有的弓箭都射光了,此刻荀泓让弓箭兵准备战斗,自然是无人应答。
荀泓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地回过神来,大笑道:“好,儿郎们,那就拿起你们的刀枪,随我杀下去!”
荀泓身先士卒地冲下了山坡,身后的蜀军亦是一拥而上,紧随着荀泓的步伐,向着山下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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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钟会离开了无疆口,马不停蹄,一口气地冲出了几十里路,方在一个三岔路处停了下来。
钟会下令全军稍息一下,然后将偏将王复叫到跟前,命他率三千人折向东行,将军队之中的所有旗帜和战鼓还有战马都带上,向东奔孔函谷而去。
钟会叮嘱王复,一定要大造声势,将所有的战旗都竖起来,战鼓都擂响,战马的后面拖上树枝,三千人要营造出三万人的架式来。
这个三岔路口向南就是通往阴平桥头的,而向东则是通往孔函谷的,钟会深知,魏军已经沿着白水南下,距离阴平桥头已是不远了,如果这个时候蜀军和他们拼速度的话,那肯定是拼不过魏军的。
所以钟会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那就是大张旗鼓地营造前往孔函谷的姿态,让魏军误以为蜀军是要抢夺孔函谷。
魏军的左卫营孤军深入,其实他们的行动也是比较危险的,如果蜀军真得掐断他们的退路的话,那深入到蜀境的左卫营很可能就会陷入到蜀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所以左卫营的行动,其实是一步险棋,钟会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决定故作疑兵,让王复带三千人伪装成大部队的模样攻击孔函谷,摆出一副准备切断魏军退路的架式。
钟会相信,魏军左卫营在向阴平桥头推进的过程之中,也不可能对后方的一切不管不顾,他们一定会留下来一些兵力进行观察和巡哨的,一旦蜀军这边有所动作,左卫营那边也很快就会知晓。
钟会要的这是这样一个效果,他就是要借助于这个手段,来拖慢左卫营的进军速度,牵弘如果担忧孔函谷这条退路被切断的话,那肯定是会派兵折返回去加强孔函谷的防御的,就算他不折返,但至少也会迟疑一下。
只要牵弘犹豫不前,这就会给钟会抢先到达阴平桥头的机会,只要钟会能控制住阴平桥,那就能保证的退路安全,不会被魏军给困在阴平,无论是南下还是北上,钟会都会比较的从容。
所以这个疑兵之计,成为了争夺阴平桥头的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