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贝壳中央,躺着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他的身后是鱼尾,泛着银白的鳞光。面色不正常的苍白,头偏向一侧,似乎是睡着了。
莫非此人是鱼族?不过风翼族虽然临水,但也不能在水下生活太久。毕竟风翼族仰赖的是天空的灵气滋养。
此人如此诡秘的保护起来,虽然只是一缝之隔。却在婉妺看见他的那一眼时心底剧烈的抽痛。并非是她的心,而是那股血脉之力突然陷入低迷。
婉妺靠着柱子稳了心神,过了许久才继续透过缝隙观看。她本可以化形往里面一探究竟,不过太过冒险。
风翼王和风翼王后都在内,若是一时不慎被抓了,只怕会影响神界与风翼族的交好。奇怪的是,并未见帝姬踪迹。
婉妺排除了干扰,平息了血脉之力。瞥见那鱼人手中还握着一串珠子,是红宝石琉璃的样貌。她的头突然剧烈的疼痛起来,险些无法支撑。
又是红宝石琉璃珠,倒像是算计好的计策。她无奈一笑,这红宝石琉璃珠和自己的渊源倒是颇深。
只是这男子,幽蓝的双眸带着淡淡的忧郁,没有任何闪烁的光泽。有死寂的灰败之感,她几乎感觉不到生机。或者说那个人毫无求生欲。
继续往里面看,只见无数的灵草遍布整个空间,灵气浓郁异常。那灰败的男子正在缓慢吸收灵气,他的身体太过破败,以至于即使设了结界防止灵气逸散。
也终究难以满足这具身体的需求。
“父王,不如放弃吧。他,救不回来了。”风景扬小心谨慎的道,他能看出来风翼王的迫切之心。可这个人藏在风翼族这么久,早已经没有可能苏醒了。
父王又何必执着,枉费了时间。神界一行对天帝的隐约透露,天帝必然已经知晓。如今伐主和忘尘仙君去了极渊,未知祸福如何。
风翼族突然面临此种情况,实在是罕见。
“你可知他是谁?”风翼王转头,沉静的看着风景扬,一字一句的开口。
“父王从未提及他的身份,儿臣不知。况且他并非风翼族人,父王执意收留未免奇怪。”风景扬无所谓的道,他虽然不是草芥人命之徒。
不过那个人伤那么重,又是多年陈伤积压,早已破败不堪。又哪里是灵草便能治愈的体质。他不免觉得,风翼王有些异想天开了。
“他是熠,你应该听说过他。”风翼王没有在乎他的无理,思绪纷飞,仿佛回到了许多年之前。风景扬不解的看着床上的人,他像是醒着,又像是睡着。
他的目光那样深沉而忧郁,看久了,便不由自主的为他心伤。
不过父王刚刚说的是熠,神女座下之一主火之主,便是熠。只是熠生来好为鱼身,羡慕鱼能在水中自由自在的穿行。
故而修行鱼身,吃了不少苦楚,亦甘之如饴。熠本是部落首领,后部落败落跟随神女一同来到神界,甘心为神女打理天下火务。
需要火的地方,总能看见熠风姿卓越的身影,他的炼火术也是最为精纯,除非高级的神界锻造师锻造的兵器,普通兵器绝难被高温熔铸。
只是后来神界那场大战,熠跟随神女战斗到最后一刻,听闻与神女一同陨落。却不料如今竟然被风翼王收留,并为其疗伤。
万年前的一战。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婉妺迫切的想了解,可又无从了解,万年前的事神界守口如瓶,没有人愿意去犯忌讳,将自己置于死地。
熠突然睁开双眸,指着门外的她,张口想说些什么。婉妺猝不及防的看着那双忧郁的眸子,脑海中闪过无数情形。
很熟悉,亦很陌生。
“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改变这四界。”
“熠,我是神女,我有我的责任。你若愿意跟随,就不要再劝我退缩。你知道的,我从来只进不退。”
“好,那我便和你一起进。”
她的脑子有些混乱,那些画面毫无征兆的出现又消失,她找寻不到存在的意义。只是望着那副容颜,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熠又陷入了沉睡,灵草进入他的身体,一丝不苟的修复着。他的伤,拖了太久,若非有结界相护,早已魂飞魄散。
风翼族的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外,熠所指的位置。那里空空荡荡,毫无别的踪迹。婉妺在回神的时候便决心水遁,踩着微波往岸上而去。
她需要光明正大的来一次,若是这样暴露行踪,她的计划便全部落空了。
“去追,追不到活口便杀了。此事不能为外人知晓。”
风景扬叮嘱道,风翼族私自救下神女的人,只怕以后免不了会被针对。在熠的问题尚未解释清楚之前,万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只有先治好他的伤,一切便都水落石出。或许对风翼族另有裨益也未可知。至于偷听的人,唯有死路一条。
婉妺顾不得其他,只能纵起轻功往极渊方向飞去。此地唯有极渊之地山峦重叠,适合遮掩行踪。
一路上又利用花香扰乱视线,精致的做好了出逃的行程。而她自己,则选择最为偏僻的地方往极渊而去。
婉妺要去见囚战,囚战身为伐主,如此着急的查探极渊之地的状况。不可能对风翼族的情形一无所知,若是如此,那风翼族只能是包藏祸心。
极渊之上,囚战与忘尘正对面而坐,眼前一盘棋定睛一看,却是死局。白子被困,黑子犹自想脱身,却挣脱不得,形成僵局。
“伐主大人从来不曾留半分薄面,你看看这样下棋,你让对手该有多难堪。”
“下棋而已,又非取命。”
另一边,婉妺借助山峦逃窜,一柄明霁剑使得清逸出尘,如诗如画。那些追兵渐渐感觉到棘手,从开始的活捉到弄死她的想法,也不过片刻之间。
风翼族仗着人多势众,婉妺难以应付。边打边逃,却在思量对策。
他们如此重视那个叫熠的人,必定和神女有关,神女的最后一缕魂魄被用来封印极渊深处的邪恶之物。而她的手下,却被接连救起。
未免巧合的有些过分。
“风景扬,我曾经敬你。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婉妺讥讽道,明霁剑华光闪烁,剑起风声,又是多少薄命郎。
“上神不好好待在芳潋殿,陪伴在囚战伐主身边,何苦来凑风翼族的热闹,惹了一身人命祸端。”
风景扬语出轻巧,出手分毫不差。婉妺心中惊诧,谨慎应对。想不到纨绔的风流公子哥,这身修为法术灵力倒是丝毫不逊于一般的家族子弟。
只怕就连风翼王,都要叹一句意外了。风景扬得寸进尺,婉妺有意相让,眼看风景扬剑光锐利,即将得逞。
却见一道玉色剑气凭空而入,打乱了战局。风景扬不得不抽身应对,回挡。那剑气嚣张霸道,非是凡夫俗子所能驾驭。
婉妺已是诧异,他来的比自己想象的要快许多。
囚战的剑法没有那么多的花样,剑锋四射,锐利无比。风景扬渐感吃力,连忙收手。囚战看着他,略微有些意外。
若让风景扬再多修行千年,只怕自己也难是对手。
“伐主,你的玉骨剑当真是清骨卓然,不如赐我,正好与明霁相陪。”
“你啊,下次不可以如此冲动。还不向风翼族少主赔礼,难道等请吗?”
婉妺走到囚战身旁,站定,“婉妺拜见风翼族少主殿下,放才是婉妺唐突。本想寻令夫人,不料走错了房间。更是平白惹了追杀。”
风景扬笑了笑,点了点头,朝囚战拱手,“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便好。家妻身体不适正在修养,改日必定让她登门拜访。”
“不必了,婉妺下次来会递拜帖的。”
她朝风景扬笑了笑,跟着囚战伐主一同去了极渊。
风景扬蹙眉,显然婉妺已经知晓熠在风翼族之事。只盼伐主不要干涉,否则事情会更加棘手。若熠醒了,局面便会改变吧。
“你怎么去了风翼族?可是有查到什么线索。”
“神界幽幽谷大量草药失窃,便是风景扬的手笔。幽幽谷的草药非重伤之人不能用,我只是来探查一下情况。没曾想那人竟然能看见我。”
“说来也奇怪,他明明并未苏醒,为何会指出我的所在。世间真有如此奇人?”
“将你所看到的听到的详细告诉我,我想我能告诉你答案。”
婉妺扁了嘴,省去了跟踪囚战追来极渊一说,将风翼族殿中的神秘人讲述了一遍,风翼族对他十分紧张,要不惜一切代价让他清醒。
囚战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熠,他倒是有些印象。不过仙鹭回归是因为封印被破,熠回归又是因为何事。
他们都属于神女的属下,也都忠心耿耿,从来不曾对神女有半点违逆。如今纷纷回归,倒是颇为蹊跷。
极渊的封印他再三检查过,并无松动,只是封印的魂魄力量减弱,囚战不得不又强行再加了一道封印。
极渊深处所镇之物,才是祸害之源。至于风翼族,看来还需要再走一趟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