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熟悉的穿越感,没什么好多做描述的。
满堂的哭啼声,让封林晩眼前的画面真实起来。
回过神来时,他赫然发现,自己跟着一群人,戴孝跪在灵堂前。
一共七口棺材,一前六后,摆在灵堂中央。
封林晩有些懵。
穿越的次数不算少了,一出场就是灵堂,倒是有点新鲜。
低着头,默不作声,却暗暗打量着四周。
只需再稍微仔细观察,封林晩便已然得知了眼下局面为何。
“北宋,杨家?现在是杨家将血战金沙滩之后,七子去六子归,满门忠烈,几乎尽数折在了疆场?”封林晩倒是记得,所谓的八仙彻底定论,就是北宋中期,铁拐李召集八仙于石笋山聚会。如此说来,多出一个天波府杨家,倒也应景。
“一共七口棺材,看来虽然杨四郎和杨五郎都只是失踪,不过现在这满门的寡妇,怕是当他们死了。这···不合人心常理啊!”封林晩没有细想自己现在的身份。
眼下唯一活下来的杨六郎是不用想了。
他距离七口棺材那么远,一看就不是正经少爷。
若是个旁支子弟倒也罢了,切莫是什么家生的奴才。
现在不兴家丁流那一套了,何况这杨府满门,小姐还没长大,余下的都是些寡妇,家丁戏不好展开啊!
何况,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封林晩还是有节操的。
“圣旨到!”尖锐的声音打断了灵堂内的哭啼声。
领头的佘赛花,率着满门的寡妇,齐齐调转身形,顺着那尖锐的嗓音,迎了出去,跪在了天波府门口。
“杨家一门,为国尽忠,满门忠烈,特赐牌匾一块,黄金千两,绢布百匹···。”
太监面无表情的在天波府的门口,念着官家赐下的赏赐,却根本不往杨家府内踏进去一步。
一箱箱的赏赐,就摆在天波府的门口,与那府内的一口口棺材,遥相呼应,似乎显得讽刺。
封林晩渐渐感觉出点不同来。
“虽然老四和老五只是失踪,但是这佘老太君却直接给他们发了丧。如今大宋天子虽然安排人前来慰问赏赐,却并未亲自现身,更没有对重伤归来,尚未苏醒的杨六郎,有任何的安排。看来这朝堂之上,气氛很诡异啊!”知微见著,以封林晩历练数个世界的政治嗅觉,已经感觉到了如今天波府杨家的风雨飘摇。
“虽然杨家一门,几乎死绝,但是战争是以成败论英雄,而非以谁家死的人多。大宋与辽国一战,毕竟是宋败了,这个时候,满朝文武···甚至是当今天子,都需要找人出来背锅。已经死掉的杨业,定然便是最佳的选择。而同样,如果这口黑锅,砸在了杨业的头上,作为杨业现在‘仅剩’的儿子,杨六郎的政治前途,可谓全完···。”
“所以,佘赛花不惜给自己失踪的两个儿子摆上棺材,造成一种极致的惨烈效果,也是想要利用下舆论,同时也拷问一下满朝文武的良心,是想要保住现在回来的,唯一的那个儿子。”
“种种迹象来看,这个世界更偏向于杨家将演义中的设定,并不遵循真正的历史。不过···这种事,谁说得清呢?哪个是真,那个是假,说不明白的···。”
佘赛花接过圣旨,送走传旨的太监。
随后不发一言的转身,随后却又说道:“杨安!安排人,把这些官家赏赐的金银和布匹,全都依照阵亡将士的名单,按例送去各自家中吧!是我们杨家···对不起他们,不能把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带回来。”
佘赛花此举,顿时让周围一些同样披麻戴孝,身负伤疾的将士,纷纷感动不已。
封林晩看着却只觉得,佘赛花虽然处事果断,却还是不够深邃、练达。
“这么做虽然得了一些将士的拥戴,以及民间的部分美名。但是却更进一步恶了当今的大宋天子,沈万三替朱元璋犒赏三军的下场,那可当真称不上好。当然了···现在是宋朝,无论我是被送到了历史上的宋朝,还是某个演义中演化出来的宋朝,又或者干脆就是八仙重新塑造的一个宋朝。沈万三当然是远远没有出现的人物。然而大宋一朝,前有杨业,后有岳飞,虽然都说是奸臣所害,其实要他们死的,从来都是当朝的天子。若无天子纵容,奸臣即便把持一定的权柄,却又怎敢猖獗至此?”
“裹挟民意以为自保是对的,但是方向错了啊!”封林晩摇了摇头。
“杨平!你在作甚?还不过来帮忙?”一身招呼,打断了封林晩的思绪。
封林晩这才晓得,自己竟然唤作‘杨平’。
“完蛋!这种名字,一看就是家丁、家奴的干活,旁支的少爷怕是别想了。”封林晩觉得有点忧郁,感觉自己受到了针对。
“难道我就因为长得帅,就要面对这种不公正的待遇吗?”
一巴掌在封林晩沉思的时候,重重的按在了他的肩头。
“杨平!机灵点,现在非常时期,府里上下都绷着,要是犯了错,被赶出府去,那看你如何是好!”和封林晩打招呼的,正是之前佘赛花吩咐过的杨安。
杨府的青壮,之前都被抽调走了,随同杨家父子上了战场。
将门的家丁,放在以前,也叫部曲,都是有作战能力的,并不只是打扫一下卫生,做一些肮脏下贱的活。
所以杨安虽然年岁看着不大,却已经要承担一府管家的职责。
封林晩却也被杨安这一巴掌给拍醒了:“不对!不对!杨家之事,与我无关。但是八仙之道,在于与民结合。男女老少富贵贫贱,各占其一,我要想成为第九人,就必须有一个全新的,却又与之匹配的身份,从人群中来,到人群中去。作为家丁,那必然就是属于‘贱’这个行列,取向重叠了,这帽子必须得摘掉。”
想到这里,封林晩安静等待,默默干活。
等到夜深之时,方才独自一人,往杨府祖祠走去。
果然,虽然灵堂之中,哀鸣不断,灯火通明,但是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杨六郎即使是身受重伤,却跪在祖祠中,神色木然。
对外宣称他重伤昏迷,随时有生命之危,是在保护他。
“六爷!”封林晩走到门口,往内招呼了一声。
守在门口的两个家丁,却都眼睛一闭,倒在地上打起了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