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上台，水连山原本有些稚嫩的脸庞这些年已经写满了故事，只有经历了苦痛折磨之后重获心生的人，才会有的故事。
    “方雪恨，对不起。”
    水连山率先开口，他虽然没觉得自己的选择有错，但还是心有遗憾，不能与方雪恨并肩作战。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要对得起你自己的心就够了。”方雪恨露出一个笑容，道：“还记得你我曾经约定互换秘术，可造化弄人，时间最是无情。”
    水连山沉默了一阵：“现在我同样会遵守约定，只要你愿意。”
    方雪恨摆了摆手，他已经学会了天神下凡，而且他现在与水连山说不清是敌是友，再无互换秘术的理由。
    “我知道你这些年经历了很多，让我看看，银霜宫是否比南离神宗更适合你成长。”方雪恨郑重地拔出落日剑：“今日一战，你我从此是路人。”
    水连山心情很沉重。
    方雪恨虽然嘴上说无所谓，但心里还是对他有成见。
    “好，那就用这一战，断了前缘。”
    水连山换了一把剑，他从纳戒里重新拿出一把装在一个古朴剑匣里的长剑，长剑透明，有淡淡的冰晶闪烁。
    “此剑名为天瀑，是我于极北之地千年雪山上偶然所得，经历了雪山瀑布千年冲刷，就如我的心一样，空明而又冰冷。”
    水连山的话如剑一般冰冷，阳光照射在天瀑剑上，绽放出晶莹的光芒，炫彩夺目。
    天瀑剑在剑匣中时，被剑匣隔绝了气息，方雪恨没察觉到它的厉害。
    此时天瀑剑被水连山捏在手中，那种冰冷刺骨的锋利剑气顿时散发出来，没有元气激发，单凭天瀑本身的寒意，就不禁让人冷颤。
    “好剑！”
    方雪恨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落日剑依旧流转着淡淡的红芒。
    手一转，落日剑对准了水连山：“请。”
    风从远方来，横扫皇城，穿墙而过。
    擂台上的两人衣衫起舞，平添几分萧瑟。
    下一刻，两道人影交织在一起，剑气四射。
    “师尊，方雪恨能赢吗？”顾轻瑶咬着嘴唇，看得出他很紧张。
    采蘩神色严肃：“水连山这些年的进步很大，完全不是以前的水连山，但这不是我担心的，我担心的是水连山身上好像压抑着一股力量。”
    采蘩的眼光何其毒辣，她从水连山身上看出了一些端倪：“他身上，有一股不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顾轻瑶心里咯噔一下，她紧张道：“难道水连山隐藏着强大的实力？那方雪恨岂不是危险？”
    “不一定。”
    采蘩的目光停留在方雪恨身上：“在雪恨身上，同样有些隐藏的力量，而且不止一种，胜负如何，如今断论为时尚早。”
    顾轻瑶张了张嘴，方雪恨的形象在她眼里突然变得有些神秘。
    “小江，你看如何？”周溪童碰了碰聚精会神看比赛的江云水，想听听他的看法。
    江云水愣道：“什么如何？”
    “九师弟啊，他能赢吗？”
    江云水想，方雪恨一定是把帝阙剑收走了，如果他祭出帝阙剑，谁能胜他？
    “能！怎么不能？”江云水自信满满：“老方身怀九种秘术，冠绝天下，谁是他的对手？”
    周溪童和苏独未、纪川流三人都怔住了，方雪恨这么恐怖？
    “你们看，他动用秘术了。”
    江云水的话音刚落，就见方雪恨气势一沉，擂台上爆发了一阵龙吟。
    “黄龙怒，能压制战意，扰乱心神！”
    水连山皱着眉头，方雪恨的强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原本他以为自己这些年历经无数生死，实力已经能够轻松打败方雪恨，没想到方雪恨的成长速度一点不比他慢。
    “炎龙无双。”
    水连山的炎龙无双有了些变化，原本是两条火龙的形状，如今却已经增加到了八条，威力增加了好几倍。
    方雪恨是领教过这一招的，消解元气的速度很快，他必须要以更强的攻势破解。
    “流魂杀！”
    方雪恨这一剑完全是冲着八条火龙去的，但是剑气没有第一时间飞过去，而是在空中略微停顿了一会儿。
    “化气式！”
    秘术化气式与碧水长天有些类似，都是以独特的元气运行路径来产生强大的效果。
    化气式的特殊效果是能够转化对方的元气为己用。
    所以水连山看到化气式最初狭窄的剑光奔袭而来，穿越了火龙到他面前的时候已经变得十分巨大，他不敢硬抗，只好使出防御招式略作抵挡之后趁机闪躲过去。
    直到此时，流魂杀才犹如离弦之箭冲向已经到达方雪恨面前的八条火龙。
    “很聪明！”
    说话的是上阳子，他笑眯眯地看着擂台上的方雪恨，满意道：“面对敌人的攻势能够如此冷静，对策清晰有条不紊，这种心性是修士最重要的品质。”
    魏窈窕可没他看得那么深，只是随着方雪恨的攻击而喝彩，随着敌人的强势而担忧。
    “方雪恨，看我天神下凡！”
    水连山手中的天瀑剑能够承受他所有的元气，没再出现剑碎的场面。
    一股强大的剑意从天而降，方雪恨早就知道天神下凡的奥秘，他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水连山，看我天神下凡！”
    方雪恨同样高举落日剑，剑魂之力陡然爆发，他眉心的逆生符闪了一下，虽然大多数人都没注意到，但还有被有心人看出了端倪。
    “他竟然也会这一招？”
    所有人都懵了，水连山的心情极度复杂，差点就要心神不稳爆体而亡。
    同样的秘术同样的威力，变成了纯粹剑意的比拼。
    “刺啦”一声，剑意相撞，擂台一震，竟然出现了条条巨大的裂纹。
    “方雪恨，你是如何学会这招的？”水连山不淡定了，他有些惊骇，这一招明明是他的长辈传下来的秘术，怎会落入外人之手？
    方雪恨不想解释，他心里猜测，说不定水连山的天神下凡也源自藏心殿。
    这一场战斗并没结束，两个人都打出了真火，身形再次纠缠在了一起。
    “星天碎！”
    方雪恨以秘术压人，水连山的气剑术十分强横，能够消融大多数种类的元气，一切招数到了他那里都自然弱三分。
    漫天星辰闪烁而过，极其强大的威压让水连山终于受了伤，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这个水连山真的很强，竟然硬接一击秘术而面不改色，虽然受了点小小的内伤，但完全不足以影响大局。”
    所有人都重新认识了水连山，都在暗自和他对比，如果是自己遇到他，该是一番怎样的场景？
    周溪童想了一下，变得垂头丧气。
    苏独未则波澜不惊，他的心性很极端，如今他的一剑寂灭，已有不亚于秘术的威力。
    “这个曾经外门的天才弟子，经此一役无论胜负如何都注定要名动天下，可惜他代表的却是银霜宫。”
    纪川流心里不是个滋味，他原本与水连山都是外门弟子，关系还不错，可惜现在一切都变了。
    “现在，该我了。”
    水连山擦拭掉嘴角的鲜血，天瀑剑突然绽放出无比强烈的寒光。
    方雪恨看到那原本通透的剑身，竟然出现了一丝血线。
    那丝血线很诡异，从剑柄延伸到剑尖。
    水连山平举天瀑，刺向方雪恨：“杜鹃红。”
    血线抽走了水连山身上的元气，他的双目变得灰白。
    方雪恨往后退了一步，他突然发现水连山的气势大变，变得有些邪气凛然的样子。
    “你究竟学了什么功法？为何会心性大变？”方雪恨落日剑后撤，随后祭出了他的成名绝技碧水长天。
    水连山的剑气如丝线般汇聚，在空中绽放出一朵鲜红的杜鹃花，美丽又邪恶。
    杜鹃花的花瓣炸开，化作无数光点扑向了方雪恨。
    “轰！”
    剑气碰撞之声持续了近十息，两人都很狼狈，这一战，竟然还未结束！
    水连山灰白的眼珠没有丝毫感情色彩，他随手抹了一下脸上的灰尘，再次出剑。
    “哼，再来。”方雪恨的元气消耗很严重，但他相信水连山也好不到哪去，要拼持久战，方雪恨不曾怕过任何人。
    可接下来方雪恨就有些震惊了，水连山竟然再次施展出了秘术天神下凡和杜鹃红，他的元气怎么可能如此充沛？
    方雪恨被打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不得不拿出浮光镜，抵抗了一次杜鹃红的攻击。
    浮光镜能够反弹攻击，给水连山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但他依然没有退缩，连续几次秘术轰炸，直接将浮光镜打烂了！
    方雪恨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无力感，他的元气几乎见底了！
    虽然他学了十种秘术，但他的元气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全部使出来。
    采蘩紧皱着眉头，她明显感受到水连山动用了身体中那股独特的力量，这便是他能够持续动用秘术的本钱。
    “师尊，方雪恨好像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要输了吗？”顾轻瑶很想看到方雪恨赢，可惜目前的局势她看不到希望。
    江云水和周溪童等人也揪着心，江云水真的太强了，他的元气好像无穷尽，秘术随意挥洒，根本没能人经得起这种无限攻击！
    采蘩低沉道：“或许他还有办法，至少他现在没有认输。”
    方雪恨怎么会认输？
    他站起来，吞下一粒地王丹。
    “嗡……”
    一股气势爆发开来，他的境界直接从气海境一重飙升到了气海境五重！
    方雪恨舒畅地呻吟了一声，他看着水连山：“来战！”
    “轰轰轰！”
    台上再次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炸响，二人重新开始拼杀，局面终于不再一边倒。
    圣皇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地王丹是林永乐的，他知道。
    他还在奇怪林永乐为何会主动放弃交易，没想到是因为方雪恨从中作梗。
    他很好奇方雪恨是怎么说动了林永乐，让他损失了一位极好的傀儡。
    林永乐的体质特殊，对圣皇来说也有大用，他能够以杀死黄九公为条件换取林永乐的献祭，当然很看重林永乐的价值。
    李昭临的心情很不好，地王丹的副作用很强，她知道若是有办法，方雪恨也不会动用这种狂暴的丹药。
    此时李昭临甚至想找机会杀了水连山。
    “砰！”方雪恨的剑斩退了水连山，这家伙竟然像打不死的小强，在已经达到王级的方雪恨面前虽然被连续重创，但依然没有倒下！
    方雪恨闭着眼，高高跃起：“该结束了。”
    他动用了斩龙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