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方雪恨想叫醒快要彻底睡去的仇浩荡。
仇浩荡扭头看着他,眼皮都快抬不起了,不过他依然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方雪恨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他抹了一把眼睛,发现尽是鲜血。
丁信然和施清漻样子十分凄惨,只是方雪恨没有力气爬过去看看他们。
一阵清风吹过,一个老得不能再老差不多只凭一口元气吊着命的老头不知何时出现在方雪恨面前。
“啧啧,好惨,好感人的画面。”老头摇了摇头,似乎十分同情。
“司寇极!”仇浩荡艰难地看着他,心中彻底绝望。
方雪恨甚至连说话都懒得说了,因为他自己已经开始神志模糊,甚至有点飘飘欲仙。
司寇极笑着点头:“这里那么多强大的生命,大补啊大补,不能浪费。”说完他随手抓起一具尸体啃了起来:“趁着热乎我得抓紧点,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气海境大修士,即便是死了堪比天材地宝,司寇极说大补的确不错,他有独特的手段能够从尸体中吸取养分孕养魔胎。
“你们先别死,等我吃完这几个再死,哇,这里有个更大的补品!哎哟可惜烂了个洞,真是暴殄天物!”司寇极的目光看向了巢自寇,垂涎欲滴。
“仇浩荡啊,我还得感谢你呀,要不是你伤了太叔智,我便没有机会吸取他的生机,更不可能从阴阳殿走出来,享受这顿大餐。”
仇浩荡感觉胸口一阵烦闷,过了不知多久,他的血流干了,人也终于失去了意识。
方雪恨最后看见的画面是仇浩荡面容安详像熟睡一般,而司寇极,正站在仇浩荡面前,抬起了他的一条胳膊。
“方雪恨,你怎么了?你要放弃了吗?”一道声音突然在方雪恨脑海中响起,他睁不开眼睛,但意识却清醒了。
“你是谁?”方雪恨在脑海里发问。
在他的脑海中,一个穿着红色战甲五官完美肤如凝脂的女人款款而来。
她双眸清澈如星空般浩瀚,薄薄的嘴唇吹弹可破。
女人手持长枪英姿飒爽,她看着方雪恨,微微蹙眉:“逆生符乃几代人的希望所在,它选择了你,却要让所有人失望吗?”
方雪恨一片茫然,他突然感觉很悲凉,不知是谁的情绪在扩张。
“来,起来。”女人伸出手拉起方雪恨,她的手如柔夷,传递给方雪恨丝丝温暖,浸人心脾。
方雪恨站了起来,他的个头比女人高一些,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逆生符的作用不只是为你催生本源之气,它的存在是为了与天地抗争,这片天地能够封锁大衍剑的五十法则,能够掌控一切人与事,但它掌控不了逆生符,逆生符是希望的火种,是你的希望,也是所有与天地抗争的先辈们的希望。”
方雪恨似乎明白了一点,但还是很模糊无法用言语表述。
“来,你跟着我做。”女人把手抬起来举过头顶,开始施展一个又一个手诀。她的动作很缓慢,是为了让方雪恨牢记每一个变化。
“任何一枚符文都具有主动攻击能力,这一套手诀是逆生符的控制法门,它不需要元气支撑,也不需要你的身躯有所动作,只要在意识中做完这些手诀就能控制它,你试试看。”
方雪恨一直认为逆生符的作用便是催生本源五气,此刻才知道它还是一具能够攻击的法器。
“那,您是谁?”方雪恨看着她透彻心灵的眼睛,好奇地问。
女人突然一笑:“我们不是已经见过吗?”
方雪恨一愣,他突然想起来了。
“您?您没死?”
基山地底深处,九重古棺!
那个死去多年的女人。
“我死了,和我一样的人都死了,不过我们都在等你,等你成长起来,复活我们。”女人的话犹如平地惊雷:“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逆生符的认可,你是方家人,天生不凡。”
“你是我们的希望,我们都可以死,你不能死。我以残魂助你渡过此劫,现在,你振作起来。”女人的身影化作虚幻,从方雪恨的脑海中消散。
方雪恨突然睁开眼,他站了起来,直直地看着司寇极。
“喂,好吃吗?”方雪恨突然出声,吓了司寇极一跳。
“你装死?”司寇极放下仇浩荡的胳膊,定了定神,说:“既然你没死,那我就生吃了你。”
一阵清风吹过,方雪恨摊开双臂,眉心亮起一道柔和的光芒。
逆生符飘了出来,在空中不停旋转。
“法器?”司寇极警惕地退了三步,他看着逆生符,感觉到一股很奇异的威压,没有杀气,也不暴躁。
方雪恨的脑海中演化着那套手诀,逆生符传出一股气息将他的神魂相连,让方雪恨顿时有种如臂指使的舒畅感。
“来,你试试我的法器如何。”方雪恨根本没有向司寇极解释,他是第一次真正与逆生符心意相通,一瞬间便获悉了逆生符的秘密。
“嗡…”逆生符顿时绽放出无比耀眼的光芒,将西阳宗照得透亮。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皇天集命,惟我戒之,受礼天下,使至代之。”
方雪恨突然头痛难当,逆生符虽然不依靠元气,但它对神魂的要求很高,方雪恨的神魂本就遭过重创,此时再动用逆生符顿时让他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突然一股强大无匹的神魂力量涌现,助他成功激发了逆生符。
天地的灵气疯狂向逆生符汇聚,浓郁之极能够让司寇极以肉眼看见它们如百川入海的姿势。
化气境的元气化实不就是如此吗?可司寇极从未听闻有何种法器能够做到直接将无穷尽的灵气转化,并且释放出如流水一般的磅礴元气。
过了一会儿逆生符的光芒全部暗淡下去,甚至连天地间的光线也被吸收,基山陷入一片黑暗。
司寇极慌了,他这辈子都不曾见过这种情景,仅凭一物之力让天地改色。这是何等威力?
“刺啦。”
一声异响,逆生符仿佛要破裂似的,一丝光明突然出现,随后光芒越来越炽烈,几个呼吸便已经覆盖了半边基山。
“不!”
司寇极下意识地释放出魔胎,用以抵抗这些像是要焚尽万物的光芒。
他的魔胎比起公嘉木的大出许多,如果说公嘉木的魔胎像婴儿,那司寇极的这个魔胎就像是一个少年。
魔胎涌现的黑气疯狂乱窜,在空中逃逸,根本不受司寇极的控制!
“方雪恨!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司寇极濒临崩溃,他大叫着自爆筋脉,绽放出无边威势。
“轰隆隆。”
巨响传遍基山,震落山顶积雪,惊起一片鸟兽。
“噗!”
方雪恨大口吐血,司寇极的境界太高,几乎与巢自寇不相上下,他自爆的威力之大,直接让方雪恨内脏尽毁,筋脉寸断。
十大主脉是人体最强壮最坚毅的筋脉,方雪恨此刻却伤了大半,顿时奄奄一息。
他嘴角含着苦涩,心里空落落的,他感觉到,那个身着红色战甲的女人,彻底从世上消失了,永远不会再出现。
方雪恨抬眼看去,满地狼藉犹如废墟。
他再也支撑不起,一头栽倒在地。
天边挂着一抹残阳,余晖洒落在西阳宗土地上,更显凄凉。
……
周小渠告别了大泽书院,告别了一群殷勤的依依不舍送别的师兄们。
“师妹,有空回来看看啊。”齐谐很是不舍。
“师妹,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们,师兄弟们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陆海运也争先恐后地说。
赵枪榆直接走下台阶去与周小渠四目相对:“我送你去西阳宗。”
周小渠有些惊讶,随后说道:“谢谢赵师兄好意,不过不用了。”
“我本就打算出门历练,送你去西阳宗之后我自会离开,不会纠缠于你。”赵枪榆看出周小渠似乎误会了,所以如此说。
其实这也是尧牧之的安排,毕竟周小渠此行较远实力卑微难保不会遇到困难,有赵枪榆同行会安全很多。
周小渠无奈只好答应。
罗师叔和尧牧之站在高处挥手,惜别周小渠。
尧牧之感叹:“好孩子,可惜了。”
罗师叔问尧牧之:“人各有志,对了莫庞和许瑾啸怎么处置?”
尧牧之脸色一冷:“杀了。”
别看尧牧之平时笑嘻嘻,关键时刻比任何人都要冷酷。
二人行至月牙镇,赵枪榆看周小渠面色疲惫,便说:“师妹,要不要休息一晚再走?”
周小渠心情急切,她不知为何心神不宁,咬牙摇了摇头说:“不用了,继续赶路吧。”
赵枪榆无奈,只好拿出一些碧芽丹给她:“补充一些体力吧,这样下去你的身体吃不消。”
周小渠没有拒绝,她连藏气境都未入,只是有一点特殊的本领而已,比起普通人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碧芽丹对于她而言,也只能补充体力。
夜色很深,路上行人绝迹,只有周小渠和赵枪榆。
“师妹,前面就是基山,西阳宗的地界。”赵枪榆抬头望着前方,说:“我送你上去,然后我就走。”
周小渠迟疑了一下,说:“多谢。”
赵枪榆苦笑,什么也不说走在前面。
二人踩着青色石阶踏上山顶,一副令人神伤的画面展现。
西阳宗的山门被夷为平地,断壁残垣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