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斯特所在的卡曼新六军,沿着卡曼境内莫罗大河,缓缓行军。商盟给他们的命令中,要求他们在7月25日之前赶到曼宁城外布防。
命令发出的时间是7.17日,也就是凡尔登战役打响的第二天。那时候,整整四万多商盟军队,驻守在凡尔登地区的丘陵要塞中,意志满满地意图将德西克人挡在曼宁王国北方。
新六军收到命令那天,克斯特刚刚回到他的十三团,仅仅是和几位营长、斐达和丽卡不过说笑了几句,就听到了远方传来的凄厉警哨。
经过三天的紧张准备,新六军在二十日这一天拔营启程。然而即使是普通的士兵,也发现,这一次的出兵极为奇怪。
首先,卡尔文军团长要求带上所有的重型装备,其中大量的守城器械。其次,居然没有带太多的粮食,按照卡尔文军团长的说法,这些都会由商盟提供,卡曼公国的余粮也不多啊。第三,尽管新六军配备了不少马车和驽马,卡曼公爵甚至询问过要不要征调莫罗河上的民船,卡尔文公爵在拒绝的同时,严格的控制着行军的速度。
直到七月二十五日左右,新六军才刚刚走到卡林公国的边境,距离曼宁城还有超过八天的行程。卡尔文将军出乎意料的要求各军扎营,对外的说法是粮食带的不够,需要在这里等待卡曼和商盟的粮食。
这样一等又是三天过去了。此时凡尔登战役正进行的激烈,德西克军正在猛攻朗斯主峰的防线,商盟的催调令一封接着一封。卡尔文将军在收到了满满一袋子命令之后,总算是磨磨蹭蹭的又要求军队踏上了行程,沿着卡林边境,往北去。
而这段行程,注定是走不到曼宁城下的。
重新出发后不久,卡尔文将军第一次收到了不是紧急增援的命令,在这封措辞相当诡异的命令里,卡尔文将军得知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德西克军撤离了,似乎是想绕道商盟西部地区,入侵卡林公国,避开暂时如铜墙铁壁般的凡尔登防线。商盟已经紧急抽调了郭老将军的西线兵团,和凡尔登地区守军一同堵截对方。
这样一来,卡尔文将军是否需要增援曼宁城似乎就不太重要了,命令说的相当模糊,说明商盟主~席会现在也没太想好,于是,没有方向的新六军,不得不再一次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克斯特和十三团的军官们,倒是没有想太多,对他们这样的下级军官来说,还不是命令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商盟的特殊国体,让这些军人实在是有些迷茫。毕竟,战事现在还是发生在曼宁王国,而新六军的军官,几乎都是卡曼人。
卡尔文将军倒是召集了几位团长,包括克拉克、邓肯和克斯特等人,以及他的几位副官,商讨后续的行动。如果真的按照命令所描述的那样,艾蒂安军团长和郭老将军会联手剿灭入侵的德西克军的话,那么这将是一场决定性的胜利。
然而克斯特却有些不安,“卡尔文将军,为什么德西克人会如此轻易的就放弃进攻,绕道西边。要知道,卡林可不像曼宁王国那样一马平川易攻难守。卡林遍地的沼泽和湿地,实在是不太方便德西克人进军。即便是为了绕开凡尔登防线。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克斯特团长你想的太多了。”一旁的克拉克安慰道,“要知道,德西克人,他们可没那么有脑子。即便是他们有什么阴谋,咱们可是有郭老将军和艾蒂安军团长加起来超过五万人马。再说了,那两位将军,可都是商盟有数的经验丰富的指挥官。”
克斯特点点头,“你说的也是!”然后转向卡尔文将军,“将军,那我们就暂时在卡林边境驻扎吗?”
卡尔文将军笑了,“那还能怎么办,这种时候,我们还能去曼宁城下捡便宜不成?不过你的怀疑其实也不算多虑,我想,要不要派出一队斥候,去曼宁了解一下具体的战局。”
克斯特猛然站起,“让我手下的罗伯逊他们去吧,他以前就是曼宁人,对那边的情况比较熟悉,让他去打探打探正合适。”
军议很快就结束了,除了少量的斥候被派往曼宁王国打探具体消息,其余的人又回到了卡林边境的营地,暂时等待进一步的安排。军中的士兵,尤其是那些贵族军官,不由得怨声载道。折腾了这么久,结果还是一点没动。
不过,他们的哀怨在几天之后就变成了震惊,斥候带来的不是捷报而是商盟军惨败的消息。这消息是如此的震撼就连一向喜怒不惊的卡尔文将军,都骇得摔掉了手中的水壶。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卡尔文将军,怒目圆睁,死死瞪着眼前的罗伯逊,事关重大,这位斥候联队长亲自前来汇报
“曼宁城最新的消息,德西克军在色当城得到了荒原狼骑的支援,前后夹击下,攻破了西线兵团的阵营,并截断了前往增援的艾蒂安部,四万多商盟士兵,目前可知逃出去的不超过三千人,德西克大军已完全绕过凡尔登防线,直扑商盟首都曼宁城,这消息绝对准确,我亲眼看到逃回来的商盟溃兵。”
“你再说一遍!”卡尔文将军,怒吼着,声旁的副官连忙拉住,然后用眼神示意罗伯逊离开,“不要迁怒他,克斯特团长的兵,他不会搞错的,将军。”
几天前还有说有笑的众位军官,这会都死气沉沉坐在指挥部里,卡尔文将军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军官们焦急的低声讨论着。按罗伯逊所说,曼宁王国内大量的逃难贵族,证实了这个消息的可靠性。
卡尔文将军不说话,手下的军官没有敢发言的,大家都沉默着。
“克斯特,我问你,这种情况下,我们是去保曼宁,还是保卡曼。”忽然卡尔文将军抬起头来,问了克斯特这样一个问题。
“这……”这问题不好回答,按理来说,商盟九国同气连枝,德西克入侵曼宁和南马都尔,就是对商盟九国全体宣战。但是,各国自有各国的小算盘,从前线的战事来看,曼宁的局势已经糜烂的无法收拾,这种时候,别说是新六军,就是十个新六军都不一定能够挽回局势。
在场的军官都不是傻子,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克斯特自然也懂。卡尔文将军之所以选择征询克斯特的意见而不是其他人,恐怕跟克斯特和公爵家的关系有关,有些话,克斯特说出来和其他人说出来,分量不一样。
但这个话,克斯特并不是肯定可以说啊。
“哎!”克斯特长长叹了一口气,“这……”克斯特没有说话,而是紧紧盯着台上的卡尔文将军,他的意思也很明白,“您是新六军的军团长,这个决定不应该我来下,而应该你来下。”
克斯特虽然没说话,但是卡尔文将军明白了他的意思,“克斯特,我不是让你做这个决定,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是不是和我一样。看样子不只是你,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的。这个决定,我可以帮你们下。不过你们放心,这个责任,由我来背。”
见卡尔文将军表了态,克斯特这才继续说道,“将军,现在的局面,白港的卢修斯国王早有预见,他曾经有一个计划。”
“哦,什么计划?”众人来了兴趣。
“如果战事不利,需有一军护持各国贵族,退到卡曼、莫萨特国内,依托于那边的环境,尤其是莫萨特的地形,建立一个最后的基地。这个基地,会给我们保留最后的希望。”
“如果确有这样一个计划的话,他们需要军队,来守卫这个小小的基地。德西克人,需要时间去吞并和消化以曼宁为首的东方三国,这就给了我们足够的时间。我想,卢修斯国王的这个计划,它的核心就在这里了。”卡尔文公爵听了克斯特的话,很快就想明白了。
“将军说的不错,西南三国,有粮食,有人口,有塔拉盆地的矿石,更关键的是,从特拉公国往东不远,就是圣何塞。以帝国利益来说,圣何塞绝不会坐视商盟完全被德西克吞并的。”
就在众人商议之时,卡曼大公爵的亲笔书信,也送到了军中。在信中,卡曼公爵同样表达了对战事的担忧,但出于对新六军各位贵族军官的尊重,卡曼公爵并没有提出具体的意见,而是明说会尊重卡尔文将军的选择。
如此一来,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公爵的意思都如此明显了。卡尔文将军当即打发众位军官回各自军中,准备撤退事宜。
而在曼宁城,白港的卢修斯国王正在告别曼宁国王,按照商盟主~席会的要求,卢修斯将代表主~席会撤退到后方谋求再战,守土有责的曼宁国王,将在曼宁城坚持作战,这里,还有他的数千曼宁卫队,在北方,在凡尔登地区,还有剩余的不少商盟的军队。他不可能,也不愿意丢弃这些军队。
战事的发展,完全朝着卢修斯国王预料的那样。在临走前,他郑重的向曼宁国王保证,“一定会争取到圣何塞的支援,他会保留商盟复兴的希望。”
同时,冒险者公会的总部,也在紧张的撤离过程中。这么多年以来,通天塔里,有太多的关于商盟各国的秘密,这种事情,依然是不能落在德西克人手里的。
虽然,曼宁保卫战肯定要打,但是,所有人都在做着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