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喘息着,手颤抖着抓住身下的白色被单。
“当你想真正查一件事情的时候,没有什么是查不到的。
爷爷听我说后,他想了一个晚上,回了我七个字--都姓李,大局为重!”
李由:“……”去特么的大局为重。
“那天,我给赫瑞言打完电话,确实心里堵得慌。
这时,李厉坤打电话进来,让我给他打六百万,如果我不打,他就把我妈和他婚姻的点点滴滴写成回忆录,然后出版。”
李乾冷笑了一声:“我妈离婚后直接出国,把他的一切联系方式都删了,连我结婚都没有回国,可见她对这个男人已经厌恶到了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的份上。
这会,她人都不在了,他却还想用这种方式来侮辱我妈,来威胁我……”“难怪,你说是为了自己!”
李由连连摇头:“你这爹,确实是个人渣,而且还是渣到家的那种。
对了,你钱给了吗?”
“没有!”
李乾消瘦苍白的脸露出嘲讽的笑:“所以才有了今天周晓晴和周奚那一出,我气死他,他也想气死我!至于我的那位好弟弟,他想做李家家主的位置,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由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李家大家族的龌龊事儿,那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使得都是下作手段!他也是因为看透了,才不想在李氏集团呆着,选择出来单干!“堂哥,我说实话吧,我真正不想去游轮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们恩爱,而是不想看到陆家兄友弟恭,一派和睦的样子,真的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所以,那样的人家,才能留得住小言。”
李乾满心荒凉。
病房里岑寂下来,空气也仿佛流动的缓慢。
李由咽下了千言万语,头一回用温柔的声音道:“堂哥,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李乾嘴唇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忽然便笑了:“李家家主这么重要的位置,总不能让一个被切了半个胃的病人继续当吧。”
李由悚然一惊,“堂哥,你是想……”“很早就想了,顾忌着老爷子。
正好我舅舅他们快到了,我想加拿大的环境,更适合我养病吧!”
……傅家的几位舅舅是在两个小时后,赶到的医院。
他们在病房里呆了一会后,便匆匆离开,打的去了李家老宅,和老爷子长谈了近四个小时。
七天长假一过,李乾正式辞去了李氏集团董事会主席,并主动让出所有的股份。
而且他将自己在国内所有产业挂牌售卖,只留下了唯一一处位于闹市区的公寓--他和赫瑞言曾经的婚房。
离开帝都的前一天,他打开公寓的门,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明明已经五六年没有住人,却熟悉的就像昨天刚刚离开。
晚霞穿过阳台落地玻璃窗,映在木地板上,泛出温柔而陈旧的光晕;沙发前的茶几,还摆着一支花瓶。
而那个总喜欢往花瓶里插百合花,面容美丽,喜欢和他一道窝在沙发上做爱的女人早就不见了。
李乾走到沙发上坐下,静静望着身侧空荡荡的沙发。
半晌,他伸出手,从空气中那虚无的人影身上,缓缓的、温柔的抚摸下去。
“小言……”他轻轻道,语气温柔缱绻。
……飞加拿大的飞机是在深夜十二点。
李乾九点钟过安检,在vip候机室里问服务员要了一杯牛奶,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突然,眼前一暗,有道影子挡住了光。
李乾抬头,断而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陆绎笑笑:“前几天补请结婚酒席,听李由说你要走,特意过来送送你。”
“这小子,嘴怎么这么碎!”
“男人吗,喝多了嘴都碎!”
陆绎指了指一旁的茶室,“喝一杯如何?”
“可以!”
李乾率先走过去,他的身形非常的笔直,后颈到肩头,再到后腰,都呈现出紧绷而利落的姿态。
“都病成这样了,还不肯在情敌面前示弱,这小子……”陆绎嘴里嘀咕了一声,快步跟上去。
两人坐定,点了壶红茶。
陆绎等茶上来才开口道:“这次去加拿大,是打算住几个月,还是定居?”
李乾轻描淡写道:“你似乎对我的行踪很关心?”
“毕竟是情敌吗,关心一下是应该的!”
陆绎不轻不重的回敬过去。
李乾笑笑,“那我应该对你说声谢谢。”
“不用客气,我也是受人之托。”
李乾眸光骤然一缩,放在茶杯上的手,轻轻的颤栗了几下。
“她从海上回来,吹了点海风,着凉了,这会被我妈逼着在家里静养,你又是晚上的飞机,不方便来送你,由我代劳。”
陆绎端起茶杯:“不管你是定居,还是只住几个月,都祝你一路顺风。”
李乾闭了闭眼睛,下一秒,他端起茶杯,终于笑起来,“谢谢,替我好好照顾她。”
两只杯子在空中相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像是完成了一个神圣的交接仪式。
“她还有个东西,让我带给你!”
陆绎从包里拿出一张薄薄的名片,“加拿大离美国很近,这是她的一位医生朋友,全世界数一数二的胃病专家,她让你去找他复查一下。”
李乾沉默着,没去接。
像是在思考,又像是要拒绝。
陆绎也不催,就这么举着。
许久,李乾接过名片,放进贴身的皮夹子里,“谢谢她,也谢谢你,这么大方。”
这话说得很有点一语双关的意思。
陆绎只当没听见,敛了所有神色道:“李氏没有你,走不了太远,谁都没有能力接下这一摊。”
李乾浑不在意笑笑:“和我没有关系的事情了。”
陆绎皱眉,“亲手打下的江山,就这么拱手让人,很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
李乾眼睫轻巧垂落,面容带着几分安详:“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你变了好多,好像是佛系了!”
陆绎露出诧异的表情。
“在手术台上经历了一遭生死,看透了很多。”
李乾微笑着:“知道了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次要的,什么是要记住的,什么是要忘记的!”
“那你最好把赫瑞言忘了,省是让我不放心。”
“你不用不放心我,不放心自己才是正确的!时间不早了,回去吧,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李乾站起来,抬步时候,又突然顿下来:“陆绎,好好珍惜她,她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