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德苑内,太医令梁世清来为禾请平安脉。
待把完脉,梁世清微微皱眉,询禾道:“昭仪近日里可还睡得安稳?”
禾点了点头,道:“一如往常,并无有异。”
见梁世清眉头微锁,禾略一停顿,疑道:“太医令,可是吾之身体有何处不妥?”
梁世清轻轻摇头,回道:“昭仪,凡孕者,皆属滑脉之象,脉动亦较之常人有力。方才臣请昭仪之脉,似脉象略弱,故而臣才有此一问。”
禾听闻梁世清之言,心中释然,浅浅一笑,道:“只这几日高嫔难产,吾多陪伴其身侧,许是睡的少了些。”
梁世清微微颔首,道:“昭仪,现下您凤体虽无甚大碍,然昭仪怀胎不足三月,龙胎亦是未稳,昭仪当多做休养,切莫因劳心费神而损了龙胎。”
点了点头,禾对梁世清道:“太医令之言吾定当谨记于心。”
稍作停顿,禾浅笑道:“吾有一事相求于太医令。”
梁世清闻言,急急道:“昭仪为主,臣岂敢担‘求’字!臣但凭昭仪吩咐。”
禾微微一笑,道:“吾知陛下待吾一切上心,然陛下国事繁多,吾便不愿再以此些许小事令陛下费神。故而吾请太医令切莫将吾之症道于陛下知,以免陛下忧心。”
梁世清听闻此言,心内自是敬重于禾,忙道:“臣定当保昭仪母子平安,以解陛下后顾之忧。”
待梁世清退至门边,正欲离去,禾忽然又道:“太医令,留步。”
梁世清急忙转身,回至禾面前。禾起身下了塌,与梁世清相对而立,轻声询道:“太医令,高嫔所产之子为何周身青紫?”
梁世清向禾作了个揖,回道:“昭仪,臣昨日听了乔太医来报,便已着方丞与药丞对了数月以来高嫔所服一应药膳,皆无纰漏。臣又同侍医令携乔太医与黄侍医验了龙胎,除去青紫,并无任何异样。”
见禾面色凝重,梁世清小心道:“龙胎周身青紫,若非中毒所致,便是龙胎本身有异。若如此,便不难解释高嫔缘何难产,以致母子俱危。”
禾闻言,轻叹一口气,道:“吾与高嫔一宫而居,太医令又日日来为吾请脉,是吾大意了,若吾早日着太医令为高嫔问诊,何以至此。”
梁世清见禾神情悲伤,急忙劝阻道:“昭仪切莫自责,宫内历来妃嫔有孕,自有侍诊之医。臣不过是得陛下信任,于太医监内倚老卖老,忝居太医令之职,乔太医虽说位份居于臣之下,然其医术并不逊色于臣。”
见禾神情似渐缓,梁世清继续道:“此番高嫔难产,恐已伤了元气,臣定当与乔太医合力为高嫔调养,令高嫔康健。”
禾闻言心内略感安慰,点了点头,道:“如此便有劳太医令了。”
梁世清应声,复又行了礼,方才离去。
七皇子元悌不日便要行满月之礼。按宫例,元悌生母郑嫔母家亲眷皆可入宫探望。满月的日子一天天临近,郑氏心内自是欢喜十分。
郑氏之母潘氏,只育一子一女,家中其他姊妹皆为庶出之女,因而郑氏并不喜与彼等亲近。于闺中之时,郑氏与姨表阿姊佟氏相处甚欢,此番亦着人知会了佟氏,邀其入宫相聚。
待至满月当日,贵嫔夫人李氏早早便着人煮了喜茶,以迎郑氏亲眷。
宫门之外,郑嫔之母潘氏、嫡嫂姚氏以及姨母佟夫人潘氏与姨姊佟氏皆已按品大妆,早早侯于宫城之外。
待到巳时初刻,便有内侍出来迎接,众人方才得以登辇入内。
因贵嫔夫人李氏为一宫主位,故而郑嫔家眷由内侍引路,先至李氏殿内请安,彼此相互寒暄,又互赠了礼品,方才入了郑氏房内。
母女、姊妹相见,自是分外亲热。不待众人行礼,郑氏便上前一手拉住母亲潘氏,另一手扶着姨母佟夫人,欢喜道:“母亲、姨母,此为内室,亦无旁人,何需行礼。”
郑氏话音刚落,只见郑荞已跃于潘氏面前,撒娇道:“祖母,您令荞儿好生挂念啊。”言罢,又行至姚氏面前,一头扑进姚氏怀内,亲热十分。
待乳母将皇七子元悌自内室抱出,众人便争相恐后将其抱入怀中,以示亲近之情。
行罢一切礼式,侍婢端了喜茶、点心入内,众人方才坐下闲话家常,道些分别思念之情。
众人正聊得欢愉,便有近婢来报,皇后着近婢婵梅送来满月之礼,以示祝贺,郑氏携众人急忙忙起身相迎。
这边婵梅前脚刚走,那边夫人罗氏与袁氏亦各自遣近婢送来了贺礼。一时间迎来送往,门庭若市。
倚德苑地处偏远,待吉祥与彩霞将昭仪与高嫔所备之礼送至郑氏宫内,其他各宫人等皆已散去。
吉祥入内向郑氏行了常礼,道:“郑嫔,昭仪亲手为七皇子秀了褓服,高嫔亦于生产之前便早早备下贺礼,着奴送来,以贺七皇子满月之喜。”
宫内众妃嫔皆赠予金银饰物,独昭仪与高嫔所赠之物为自绣之品,郑氏瞧着心内不屑,似笑非笑道:“昭仪果然与众不同,便是所赠之物亦是不同于众姊妹。”
吉祥听其如此言,虽心内不服,却亦知不可呈口舌之快,于是强忍心火,便告辞离去。
待吉祥与彩霞离去,姨姊佟氏自内室行了处来,若有所思道:“阿妹,方才离去那位主事宫婢,可是名唤吉祥?”
郑氏一脸狐疑,道:“是啊,其是左昭仪之近身婢女,名唤吉祥。只是阿姊,你怎知其名?”
“左昭仪之近身婢女?”佟氏一脸惊恐茫然之色,重复道。
郑氏见佟氏如此神情,诧异道:“阿姊,你为何知吉祥之名,又为何如此惊惧?”
佟氏摇了摇头,喃喃道:“左昭仪?吉祥?怎得如此巧合?”
众人见佟氏如此,皆满脸狐疑。直过了半盏茶功夫,方听佟氏正色道:“这吉祥是我那已故叔妻,林禾陪嫁之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