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混账儿子,自己倒是躲得快,给他留下这么大的摊子来收拾,真是该打!
辛太傅痛并快乐着地让下人把几位来访的客人请到前厅,又让人去叫瑞禾过来招呼客人,儿子不在没关系,他还有孙子可以差遣,乖孙子可那混账儿子靠谱多了。
这几位军方大佬们虽然没见着辛一来,却也不耽搁他们开口问问题,噼里啪啦地揪着城北的炸药不放,辛太傅反正一问三不知,关键是他还真是不知道,绝不是弄虚作假,几位大佬都快被他的态度给弄疯了。
武英侯府一向跟辛家走得近,侯爷说话自然也随意些,吹胡子瞪眼地朝辛老爷子道:“你个老糊涂,家里头这么大的事儿竟然半点也不知情,你到底知道什么?”
辛老爷子也气了,把脸一沉,恼羞成怒地道:“老夫怎么就糊涂了?这分明是工部的公务,跟我们家里头何干?谁有事没事儿把朝廷公务拿到家里头说的。你这老头子再想挑拨离间别怪老夫不客气,回头就让我们家老大别理你。”
武英侯都被他气笑了,指着他朝一旁的齐将军道:“你瞧瞧,瞧瞧他这嘴脸,有个好儿子了不起啊,都会在咱们面前嘚瑟了。我说你有十岁了吗?”
“怎么,就你能说老子,老子说不得你。”辛老爷子哼道:“老子不仅有个好儿子,还有个好孙子呢。瑞禾你过来——”他一开口,瑞禾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给诸位大佬们展览,武英侯见辛太傅半点也不知情,便把主意打到了瑞禾身上,和颜悦色地道:“瑞禾可真是个好孩子,以前他在詹事府帮忙的时候老夫就总听四郎夸赞他,说他一个人能抵得上半个詹事府。”
瑞禾连忙自谦,“都是顾叔厚爱,先前在詹事府的时候多亏了他关照指导,小子受益良多。”
“不必谦虚,似你这般少年才子怎么夸都不过分。我们大梁朝这一百多年来最年轻的状元可不是浪得虚名。对了——”武英侯话音一转,面上笑容愈发亲切,“你爹炸山用的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你可知道?”
瑞禾并不瞒他,沉声应道:“是家父自己琢磨出来的,之前在南边外放的时候就已经在试验了,庄子都不知道毁了几个,可算是做了出来,正巧建科学院要推山,所以才送去城北。不过这玩意儿贵得很,家父也没做多少。”
“贵?”武英侯心里一抖,不由得与几位同僚对视一眼,齐将军连忙道:“若真有开山碎石的威力,贵点也不打紧,大不了咱们一起去钟尚书府里掏钱去,他要不给,咱们就给他哭。”
辛太傅想想面前这一群大老爷们跑到钟尚书府里嚎哭的场景,顿觉一阵恶寒。
武英侯呵呵地笑,“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得带头。”说罢,他又转过头问瑞禾,“你说的那个玩意儿到底有多贵?也说来听听,好让我们心里头有点数。”
瑞禾仔细想了想,“若是论斤来算,一斤炸药约莫也要好几两银子了。不过若是做得多,价钱兴许能降一降。”
“这玩意儿叫炸药?”武英侯捋捋下须,“一斤炸药能炸多少东西?”
瑞禾苦笑,“这个可就说不好了。听家父的意思,城北那座山不高,石料也不算多,推平那边大概需要两千斤左右。”
“这倒是不多。”武英侯说罢便扭过头与几位同僚窃窃私语,完全把辛太傅和瑞禾撂在了一边。瑞禾也不恼,安安静静地在一旁陪着,辛太傅却有些不高兴,时不时地插几句话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武英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一群人在辛府坐了半天,最后还是没等到辛一来回家,大家基本已经猜到辛一来这是故意在躲着人了,不由得暗骂了一声老狐狸,而后便纷纷起身告辞,心里头却想着明儿大早就去工部衙门堵人。
可等第二天真跑到工部衙门,却又没堵到人,一问才知道辛一来沐休了。
“一家子狐狸!”武英侯气得直甩马鞭,“老子不管了,进宫找陛下做主去!”然后,他就领着一大群老爷们气吼吼地去找鸿嘉帝帮忙了。
鸿嘉帝最近在修身养性,朝中大事基本都交到了徐庚手里,只偶尔有徐庚决定不下来的大事才过来寻他请教,大部分的时候鸿嘉帝都在写字画画,或是跟着侍卫练一练拳,这几个月下来,身体果然康健了许多。
听说武英侯求见,鸿嘉帝微觉意外,但很快就猜到了他的来由,不由得摇头而笑,“这是在辛一来那里吃了闭门羹想找朕出面呢?”
徐福礼笑着道:“还别说,昨儿那声音可真是把老奴给吓死了,虽说辛侍郎特意提前跟宫里头打过招呼,可奴婢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声响。听人家说,这才一天的工夫,城北的一座小山就给推平了呢。要是战场上也来这么一下子,那些胡人还不得吓得人仰马翻,也难怪侯爷他们会如此着急。”
“也是朕的不是,辛一来先前上过折子提过这事儿,朕没把它放在心上,总觉得有点不靠谱,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炸药竟然真有如此威力。这次辛一来出这么一大招,说不定啊就是冲着朕来的。”鸿嘉帝笑着道,他性情温和,便是意识到辛一来是故意的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好笑,“他跟辛太傅真不愧是父子俩,真是一模一样的脾性。”
说话时,内侍已经把武英侯和几位将军请进了园子里,武英侯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匆匆行礼后,疾声道:“陛下,出大事儿了!”
鸿嘉帝哭笑不得地一甩手,“你少来这套,朕还不知道你啊,不就是为了辛一来的炸药来的吗,人家不肯见你,你就跑朕这里来搬救兵了。”
武英侯被他一口喝破来由丝毫不尴尬,笑呵呵地凑上前道:“微臣这不是着急么。陛下,这可是国之重器啊,微臣昨儿就派人去城北看过了,好家伙,那么大一座石头山,硬邦邦的,竟然活生生地被他们给炸平了,地上还被炸出了一个一个的大坑。这玩意儿要是扔到胡人们的营地里,哈哈哈,他们还焉有命在。”
其余的几位将军也纷纷附和,络腮胡子还趁机道:“听说工部办厂开矿还雇了伤残的军人,给的饷银也很是合理。陛下,这么好的事儿可不能总落在天津大营的头上啊,正经算起来,我们西北大营伤残的军人才多呢,他们怎么办啊?都是为国尽忠受的伤,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他一言既出,底下的几位同僚也连忙帮腔,还有人直接冲着武英侯去了,“侯爷您也管一管四将军,什么好事儿都被他抢去了。”
武英侯并不上当,哼道:“关本侯什么事儿?那水泥厂基本上就是辛一来一个人开起来的,他要请谁都是他说了算。我们家四郎跟辛一来投缘,还救过他们一大家子人,那是过命的交情,辛一来自然要偏着他了。再说北山那边,工部给的饷银也不多,户部拢共才拨了那么点银子,别说盖书院了,能把山推平就够不容易的。”
余下众人被他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鸿嘉帝也笑,看看络腮胡子,狐疑地问:“这是……”
络腮胡子笑嘻嘻地上前拜见,“陛下您不认得了,微臣是霍奇啊。”
鸿嘉帝顿时瞪大了眼,“霍奇,你怎么成这样了?”霍奇是鸿嘉帝年轻时的护卫,鸿嘉帝登基后他就去了西北大营,说是要为国杀敌,这一去就是十几二十年,许久不见,当年俊俏清秀的侍卫已经成了面前满脸沧桑的糙汉子,鸿嘉帝不由得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