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 慢慢抠

    通往地陵的洞窟蛇道里,此刻寂静无声,就连以往偶尔滴落的水滴,仿佛是在惧怕着什么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短暂的片刻,短的也许只是几息的时间,可是对于惊险关头的曹满和阿亮来说,如同度过了漫长的一天。
    急促的呼吸,慌乱的心跳,不断渗出并流淌下来的白毛汗......
    这一切的一切,都能清晰的刻印在他们的脑海中。
    离着最近的那具干粽子,距离他们不过十多步的长度,在鬼焰的照耀下影子拉得贼长,蜿蜒扭曲,就像条可怕的毒蛇,随着焰火的跳跃蠢蠢欲动着。
    又过了半晌,干粽依旧没有什么动静,脑袋对着洞窟顶,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
    忽然,干粽移动了一步,然而就是这轻微的一动,吓得曹满心慌气短,惊得阿亮气短心慌,若非口鼻用手捂着,说不准谁会率先发出一声惊呼。
    这滋味,比当初掉蛤蟆潭呛白浆浆还难受,比烈焰烤驴腚还痛苦,好歹那会儿还能挣扎一下,现在呢?谁动谁死,活腻味的另当别论。
    阿亮把脑袋慢慢转向了曹满,目光中充满了哀求之色,耗子,要不咱别在这瞎杵着了,你带头,哥跟着你,我们一起逃出去行不?
    曹满目光一凶,死驴现在肯低头了?刚儿是谁想动手来着?
    阿亮脑袋微微点了几下,不说这个了行吗?现在生死关头,逃命要紧。
    曹满嘴角一撇,想让爷爷带你逃出去,呸你丫的,往哪逃?你指条道让我瞅瞅!
    阿亮四外张望一下,随即脑袋又缩了回来,太吓驴了,左边的道上横七竖八杵着不少干粽,右边的道上同样站着抬头吞杆的干粽,根本没有逃走的路线。
    这一刻阿亮不禁怀念起了黑脸师徒,对方虽然嘴臭手黑心狠,但好歹都是讲义气有能耐的主,如果现在他们在身边,至于心肝怕怕的缩在地上装死狗吗?
    心中悲哀,阿亮忍不住轻打一声鼻响,以此聊表它苦闷惆怅的心情。
    表达心情不打紧,打紧的是它那声听似不算太大的鼻响,直接惊动了附近呆立不动着的干粽。
    顷刻间,周围仰首站着的干粽猛的把身子对朝阿亮这边,随后快速聚拢了过来,特别是离得最近的那具,眨眼间十多步的距离起码奔袭了一半。
    曹满吓得脸色大变,死驴,没事打哪门子的鼻响,爷爷碎了你的根信不?
    眼瞅着势头不对,曹满拔腿就想往外逃去,阿亮惊恐着驴眼,就等着对方采取行动,跟着它也冲出去。
    谁知就在这时,快速奔袭而来的干粽却忽然停止了移动,身子晃悠两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不大工夫,接着仰望洞顶呆立不动。
    曹满闭上眼睛,真魂好悬飞了一半,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确定干粽没有走来,习惯性的轻出了一口浊气。
    唰......
    刚儿还呆着的干粽立刻警觉到了什么,身子再次转了过来,干枯的尸腿迈开直愣愣猛冲而来,直到离着曹满还有一步多一点的距离,这才疑惑的停下脚步,身子缓缓的晃来晃去。
    曹满脸色一阵蜡白,剩下的一半真魂几乎也飘了出去,好在胸口还有一口老气镇着,否则非魂游天外不可。
    阿亮一直保持着僵直的姿势,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就是眼神有点吓人,活脱要撕了曹满一样。
    死耗子,说人前落人后,刚儿谁说什么碎根来着?信不信驴爷爆你的龟蛋?
    曹满嘴角悻悻一抽,闷燥无比,现在咋整?干粽近在咫尺,就是想稍微动动鼻孔吸口气都能被发现,如何逃,往哪逃?
    曹满很苦恼,阿亮很胸闷,一人一驴继续保持着呆若木鸡的姿势,苦苦煎熬着。
    时间短点还受得了,一长难免会力不从心,曹满还好点,老僧入定般眼观鼻,鼻观心,心如淡水飘飘然。可阿亮是头驴子,牲口而已,上天给予的特权就是磨牙蹭痒抖跳蚤,不动弹一下浑身都难受。
    可不,这会儿阿亮觉得浑身上下很不自在,身上就像有千百只虼蚤同时在蹦哒,那滋味能逼得它冒出驴火。
    咬着老牙阿亮尽量克制着,然而理智的约束却始终无法抗衡冲动的欲、望。
    冲动是魔鬼,魔鬼很诱人,勾魂摄魄变虼蚤,挠的阿亮心痒痒。
    真要了驴命了,阿亮越是忍耐,身上就觉得越是痒痒,有心移动着目光以此分散注意,好么,瞅哪不好,偏偏瞅到了地上。
    看着红黑相间的石子路,路面坑坑洼洼,用来驴滚蹭痒再合适不过,阿亮眼神迷离了起来。
    在它眼中,石子路变成了温床,变成了酥香软玉,变成了正朝它挥动蹄子的小母驴,那含情脉脉的小眼神,能把驴魂都勾搭去......
    不行,理智,一定要理智!克制,一定要克制!
    冲动是魔鬼,放纵是猛兽,亮哥......
    亮哥真想冲动一把,放纵一回哇!
    阿亮泪眼婆娑,咬舌上吊的心都有,想他亮哥一生到哪不是驴气哄哄?野地里的王者,老龙寨的扛把子,所过之处鸡飞狗跳猪爬墙,何等威风,何等霸气!
    现在呢?
    窝在这像条死狗,别说放纵的驴吼一声,就是抖抖身子蹭个痒什么的都成了奢望。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亮哥是谁?驴爷们,驴汉子!
    是爷们就要顶天立地,是汉子宁可站着死不愿趴着装死狗!
    驴眼精芒一动,体内爆发出了层层巨焰,烧得阿亮全身燥热浑身鼓动,把心一横,它要冲破枷锁逃出束缚......
    唰......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步之遥的干粽猛的身子一转,仰着的脑袋对向了正欲狂躁的阿亮。
    阿亮面色呆滞,顷刻间内心奔腾着的气焰连个泡都没冒出来,就这么偃旗息鼓。
    亏心的感觉让阿亮恨不得自己爆蛋,还驴爷们驴汉子呢,对方才动一下就彻底怂蛋,不如自个儿阉了当阉货,起码没人会嘲笑阉货没胆量......
    时间在热锅似的煎熬中缓缓而逝,阿亮算是彻头彻尾的丧失了斗志,就是身上痒得难受,隐约间驴皮轻缓的会弹动那么几下,解解痒,牙巴骨咬了又咬,唉......
    真是握草了个握草。
    曹满的情况比阿亮好不到哪去,唯一的优势是他有爪子,哪痒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偷抓两下,只要不弄出声响就成。
    这不,曹满悄悄挠了几下大腿根,惹来阿亮一阵的羡慕,眼神立马递了过去,耗子,别只顾着自个儿爽,帮哥抓一把咋样?哥痒得快抽筋了。
    曹满不待见的回瞥一眼,帮你挠痒?美得你,自己挠去!
    阿亮急了,喂!哥就四个蹄子,咋挠?借你狗爪一用,将来哥用蹄子帮你按摩成不?
    曹满挤挤眼,一身驴臊,帮你挠会脏了爷的手。
    阿亮瞪眼,不给哥挠痒,哥也不让你舒坦,信不?
    曹满回瞪一眼,爷信了你的邪,有种试试!
    哥可吼了......
    吼啊,谁不吼谁是乌龟王八蛋,怂货死拉拉,阴阳大腚翘腿狗,一辈子光棍没人爱......
    俩货闹得正凶,忽然不远处落下几滴泉水,滴落在地发出了嘀嗒嘀嗒的声响。
    身前那具干粽顿时有了反应,干瘦的枯腿迈着鸭子步冲了上去,动作僵硬难看,奔跑中身子直挺挺的晃动着,脖颈笔直,嘴里还插着石杆,看着滑稽,但速度奇快,几下就冲到了水滴落下的地方......
    曹满张着大眼,眼中闪过一道异彩,原来干粽跟蚂蟥差不多,有道是蚂蟥听不得水响,哪有响动往哪窜,干粽也一样,都是听响儿的主。
    轻轻碰了碰阿亮,谁知对方这会儿根本没在意发生的情况,而是偷空用牙齿猛咬着发痒的身子,忙了个热火朝天。
    曹满头冒黑线,真是头不知死活的牲口,生死关头不想着逃命的法子,光顾咬糙皮过嘴瘾了,注定是头驴子。
    懒得理会这头驴货,曹满自己打起了主意,在他看来,想要逃走不是难事,关键是要找到弄响的东西,再有就是保持绝对的安静,只要二者可以完美的结合,到那时......
    嘿嘞个嘿的,干粽又如何?插着根杆就能吓唬曹爷爷吗?爷爷一样逃出去!
    目光寻觅着附近的地面,来回找了几遍,曹满不免有些泄气,别看是条石子路,可地上连块碎石都没有,顶多就是些灰尘,趁手的玩意一样都没有。
    曹满咬咬老牙,不服气的想要抠动一下地上的石子试试,管他红的黑的,只要能弄到手,他就有了逃命的本钱。
    目光注视着不远处的干粽,曹满只用眼角的余光瞥着地面,双手探出,轻轻摸在了石子上,手指摸准石子的边缘处,先用指甲微微抠动两下,如果感到松活了些,这才敢稍稍加大点力度去掰石子。
    整个动作必须轻巧柔缓,除了力度适中之外,关键是不能弄出响声......
    咬着糙皮的阿亮看着一阵无语,可以嘛耗子,不就抠个石子,至于做的如此精致?这动作,比做贼的还贼,哥就问你一句,能快点嘛?
    曹满呲牙示威,懂球,这叫慢工出细活,别小瞧了抠石子,其中的门道多了去了,就你这驴货,懂的啥叫巧手细致活吗?
    阿亮嗤笑,这些哥不懂,不过你抠了这半晌,倒是抠出一颗给哥瞅瞅哇?光说不练,嘴把式一个。
    曹满......
    还别说,真没抠出一颗石子,也不知为何,明明石子附近的泥土已经松动了,可就是抠不动,感觉就想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一来二去,曹满放弃了身下的那颗黑石子,转而把目标投向了旁边的红石子,按照慢工出细活的法子,开始了新一轮的抠动......
    抠抠,抠抠,是巧手的动作......
    抠抠,抠抠,是曹满的细活......
    抠抠,抠抠,石子就不动......
    抠抠,抠抠......
    我去你大爷的抠抠,曹满冒了邪火,恨不得老拳杵地,一拳碎了满地的石子。
    这半天的工夫,他趴在地上左抠抠右刨刨,跟条刨坑的大黄也差不离,可结果呢?
    大黄一准能把坑挖好,他却没抠下半颗石子来。
    曹满纳了闷,一条石子路而已,至于修得这么牢实吗?真以为有人稀罕这些烂石头似的,比他老娘用焊条焊得还紧,丫丫个呸的,什么玩意?
    阿亮咧嘴一笑,耗子,咋不抠了?哥闲着没事,正好咬皮看抠石,你不抠,哥多无聊?
    无聊你大爷,爷爷再抠石子,咒我下辈子变驴子!
    曹满鬼火乱冒,负气的把手收回,面对满地红黑相间的石子,他看都不看一眼,免得心烦意更乱。
    只是没有石子在手,咋逃呢?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曹满很苦恼,阿亮很无聊,一个手托下巴沉思不已,一个嘴咬糙皮接着忙活。
    “我去,咋把包里的东西给忘了?”
    曹满眼珠一亮有了主意,缓慢的把包取下,打开清点之后,曹满又犯愁了起来。
    舍不得,真舍不得哇!
    罐头,洋酒,驳壳枪,弹夹,手电,打火机,电池......
    袜子?
    娘的,这谁放的!
    匕首?
    还三把!
    看着不错,但比起爷的墨霜来说,毛毛雨!
    草,裤衩!
    曹满嘴角一阵哆嗦,缺德带冒烟的货,谁把大衩放我包里了?还整整十条!
    怪不得背着这么沉,敢情塞了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扔,统统扔!
    曹满一通整理,把需要的东西直接用战术腰带装好,其他什么铲子,水壶,袜子,大衩......
    不需要的全部用包装好挂在了阿亮的脖子上。
    末了,回头瞅一眼压在包底下的罐头洋酒,曹满内心揪着难受。
    舍不得娃儿套不着狼,为了活命,拼了!
    连续鼓动了几次情绪,最终曹满才稍微放下了一点心结,回头瞅了瞅阿亮,目光交流,亮子,准备好了没有?
    阿亮眨眨眼,耗子,准备啥玩意?
    刚儿就你一人在那捣鼓着,哥想问又不好的出声,你先说明白了行吗?
    曹满气得好悬没拿头杵地,驴子,你的精明劲儿呢?咋关键时刻就走神了!
    阿亮咧嘴不好意思的笑了,对不住,哥光顾着咬糙皮,没留意,要说也怪哥的这身糙皮,没事就痒痒,奇痒难耐,不过咬咬挺舒服,不信你也试试?
    曹满眼瞪如灯,目光带着闪电,试你大头,信不信爷爷让暴暴来找你,最后让你去找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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