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迁工作进展的果然很顺利,远出光明集团董事长任先生的意料。
虽然,他早对秦晓路另眼相待,但是,说到底他只是出于一种试探性的考虑,未必会有结果,所以,当观三炮把结果与他汇报时,他几乎是吃惊的。
虽然,秦晓路已跟观三炮说了,功劳还归他,也就是说,可在汇报里免去提及与他相关的东西,但是,观三炮不仅提了,而且予以了着重誉辞。
弄得任先生都搞不懂他用意何在?
总算,末了,他提议:“任总,由您出面请他出来吃个饭,如何?”
任先生当时也没多作考虑,许是心情大好,随口应承下来,待得意识不妥后,对方已挂了电话。
任先生只好看着手机怔怔的,任夫人柔声道:“怎么啦?听你们说话,不是把那几家钉子户拿下了么,你该开心才是,干嘛还皱着苦脸呢?”
任先生苦笑一下,道:“那拆迁队长想跟秦晓路吃顿饭,说由我出面请他。”
正在吃早餐的任飘飘看了他一眼,道:“干嘛要请秦晓路吃饭?”
她妈妈微笑道:“还干嘛,当然是秦晓路把几家说服了,呀,这小伙子果然厉害,可惜他来那天我没见着。”
任飘飘道:“见到又如何?”
她妈妈叹了口气,道:“也是,这么个有才干的大好青年,不图创业进取,守着间书店不是浪费青春么,要不然呀,我家飘飘年纪也不小了,正好……”
任飘飘道:“妈,你也有门当户对的迂腐思想么?”
她妈妈笑笑,道:“哟哟,莫非,我家的宝贝有意思啦?”
任飘飘抓起一根油条,起身转身要逃避的模样,忽又站住,问她老爸:“老爸,你是不是在为难,感觉由你出面请秦晓路吃饭,会让他被人误会跟我们公司有所勾结?”
她老爸点点头,道:“毕竟,他还在这边生活的,让他被误会,被那几家怨恨,那么,他帮了我们,我们却害了他。这不够厚道。”
任飘飘冷笑一声,道:“老爸,你别忘了,他做这些,是有条件的,直率说这是交易。反而,我更乐意看到他难过的模样。这样吧,我过去请他,他来不来他自己决定。”
她一边愉快的踏着小碎步,一边说道:“他自认没胆子大可以拒绝,对不对?”
任先生手抬起:“这……”
任飘飘的倩影已出了门外。
任夫人道:“算了,正如飘飘说的,如果秦晓路怕往后麻烦,拒绝便是。”
任先生苦笑一下,道:“她此般明着去邀请,即使秦晓路不应邀,也掩盖不住了,来不来,没有区别。”
任夫人想了想,点点头,轻轻道:“这孩子,怎么好像跟秦晓路扛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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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红的法拉利径自驶上秦记书店的门边上,身穿职业套装的任飘飘慢慢从车上下来,凝目向书店门口的桌子望去,嘴角微翘,露出似笑非笑的狡黠。
桌子自然是没有什么好看头的,只不过桌边坐着一个手握书卷的青年,秦晓路。
这间书店正是盘下来的饭店,经过重新装修的新址。原来的饭店的店面还是颇宽大的,于今即使间开一小边给秦叔作修车店使用,剩余的空间也比对面那原来的店面宽大,所以,大清早他又增添了不少书籍文具。
任飘飘下车来的时候,货车刚好离去,而秦晓路,就好像孜孜不倦的勤奋学子,那头刚送走客人,这头便捧起书卷,钻进他的书海世界。
“喂喂,”任飘飘径自行到他的面前,伸出皓白的手轻轻敲击桌面,“没见一个绝世大美女来到你面前么,难道不比你的书好看么?”
秦晓路目光微抬,似有点诧异,道:“咦,原来是任大小姐,今天吹什么风呀,把我们的大小姐送来的啊?”
任飘飘自顾自坐了下来,道:“咦,当真士别三日须刮目相看哪,数日前,那副生人勿近的高冷令人讨厌,现在可好多了,起码,多多少少像个生意人模样了。”
秦晓路放下书,给她斟茶,含笑道:“毕竟是日子天天得过着的,既然把脚往这儿踩进来了,便当遵守规则,也就是所谓的职业操守啰。”
任飘飘道:“怎么样,这边生意没受到影响吧?”
秦晓路道:“虽今天才开始营业,但想来该不会比对面差,起码,这边有市场,人流广众,再则,顾客多是熟客,只一路相隔,容易寻来。”
任飘飘微微点头,道:“这就好。”
秦晓路看了她一眼,含笑道:“任小姐大清早来敝店,是巧逢路过,还是帮衬新店生意?”
这一问,正触及她跟他做的“大生意”遭受的憋屈,杏目一瞪,便欲说话,适逢摆置完毕的柳振新和马龙出来,两个看见了她,皆微一怔,露出一丝尴尬,却还是齐声打招呼:“任总。”
任飘飘看了两个一眼,应了声:“嗯。”
柳振新道:“任总,我给你泡壶新茶。”
拿了茶壶入里更换茶叶去了。
马龙搓着手,有点手足无措模样,讷讷道:“任总,今天不是周末休息吗,你还加班么?”
任飘飘道:“不是,找秦老板说点事,顺道看看你们两个。”
马龙道:“哦,小姐知道我们两个在这里吗?”
任飘飘道:“前几天凑巧路过,看见了。”
“哦,”马龙也就除了哦了这么声,都不知说什么好。
柳振新泡了新茶出来,给秦晓路和任飘飘换上热茶。
任飘飘道:“你们,在这干的还习惯吧?”
柳振新道:“挺好的,除了跟师傅学艺,闲时读读书,增长知识,很充实。”
拿起茶杯的任飘飘微微一怔,放下杯,露出一丝疑惑,道:“学艺?学什么艺?学做书呆子么?”
秦晓路道:“是呢,两个早年缀学,深感文化不足,看上我这里,挂名是给我当店员,实则是免费看书,而且,我还得管他们吃住,占尽了便宜。我呢,懒得很,正好缺人看店,也只好由他们了。”
任飘飘才不会相信这清明节扫墓的鬼话,柳振新和马龙跟随她身边数年,两个何等精明,又岂会干那毫无意义的傻事,学艺?她忍不住上下打量面前这个书呆子,当真看不出来,他身上除了一点书生的彬彬气质和一丝丝痞子气,还有什么“艺”?
不过,说来也神奇,书生文质和痞气原是格格不入的两种迥异的气质,在他身上居然一起出现,竟然还没有任何违和感的融合了。
她勉强笑笑,毕竟,换谁心情都不会很愉快的,身边的人跳槽而去,说背叛有些严重,但隐含了一个不能回避的事实就是,人家比她优秀。
她只能对他们也是安慰自己说道:“你俩又不是囚犯,自然有你们的自由,开心就好。”
柳振新道:“对不起了,任总。”
马龙道:“虽然,我们不能跟随你身边了,但是,如果你有需要的时候,可以联系我们的。”
任飘飘笑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呢?而且,秦老板怎么会随时放人呢,他原本就吃大亏了,岂能再让他不快。何况,你俩既决定跟他做事,便不该朝三暮四,失之职业道德。”
马龙道:“任总教训的是。”
秦晓路道:“没那么严重,正如任小姐说的,你们不是囚犯,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生意平淡时节,偶尔出去转转,也不是不可以的。”
任飘飘道:“那是你大度——不说这个了,我大清早来,还真有点事儿找你。”
秦晓路道:“什么事?”
任飘飘道:“对面那几家能处理妥当,出于你大力促成,所以,公司很是感激,我老爸请你吃顿饭,聊表谢意。”
秦晓路刚要说话,一辆警车忽然在路边停靠,下来三名民警,一女二男。
三个步伐极快,径直往书店行来,转眼间便到了秦晓路面前。
任飘飘微微一怔,随口说道:“又出来什么宣传通告啦?”
那当头的女警察扫了她一眼,然后盯着秦晓路,严肃道:“前天深夜,对面的人行道发生伤人事件,从监控显示,肇事者正是你,秦晓路先生,你不会否认吧!”
任飘飘一惊。
秦晓路却懒洋洋道:“前天?你确定?”
女警道:“不确定岂能来找你,莫不是我们闲的没事干么?”
秦晓路道:“据我所知,这些监控有效时段为二十四小时,然后前面的记录逐步自动消失。前天深夜,距现在不止二十四小时,早已消失干干净净吧。”
女警察冷笑一声,道:“常规如此没错,但是,你恐怕想不到吧,对面那一段,被列为监控重区,为何如此,秦先生从那边迁移过来,个中缘由,不必我多作解释吧。”
这个倒是不难理解,那边住着几家钉子户,从来钉子户和开发商自带矛盾,由矛盾引发的各种对立争斗,更有甚者,械斗流血事件时有发生,所以列为重点监控对象,实乃情理之中。
“所以,”女警察接着说道,“针对那一块的监控录像记录,通常会在它消失之前翻看一遍,如有可疑迹象,会刻录下来。正巧,于昨夜重翻记录时,看见了有关你打人影像。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赖不掉的。”
任飘飘忍不住道:“警官,你们会不会是弄错了啊,他,他这小身板的,还打人,不给别人打一顿,都该算是祖上积福了。”
秦晓路附和道:“对对,任小姐都知道,我是读书的斯文人,打打杀杀的,我干不来的。我想知道,那监控录像是不是清晰的记录着当时情景呢,毕竟,有些镜头错位,也会使人产生视觉误差的。”
后面的两名民警相视一眼,显然,秦晓路说中了他们心里的困惑。许是,正因在研究录像当中,遇上某些不确定因素,才迟迟未能决断。
而为何隔了一夜,如今一大早又出警过来寻秦晓路呢?女警察的话恰好作了解释:“一个小时前,我们接到报案,事发时间和现场正与监控录像吻合,所以,秦先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起码,你得配合我们作深入调查,如果与事实不符,我们当然不会冤枉与你。”
秦晓路笑笑道:“你早这么说话,哪里还磨蹭那么久的,成,我跟你们去。”
他站了起来。
任飘飘有点着急了,也站起来,道:“不是,你没做,怎么能跟他们走呢?”
秦晓路道:“配合警察为案,是公民的份内责任,你放心吧,让你爸爸准备好酒好菜,我会准时到的。”
他扭头对柳振新和马龙道:“你们俩把店看好,如果秦叔忙着紧,给搭把手。”
柳振新和马龙点点头,齐道:“好。”
望着秦晓路上了警车,然后疾驰而去,任飘飘呆了呆,然后取出手机,拨通电话:“喂,老爸,秦晓路被警察带走了。”
“什么什么,飘飘你说秦晓路被警察带走了?怎么回事啊?”
“说是前天晚上打了人……爸,他就一书呆子,怎么可能打人呢,你想想办法,拉他一把,别让人给整了。”
“打人?……知道是哪个支队的警察吗?”
“好像不是这片警区的,应该是市局的。”
“你先回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