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也有许多贫民家的孩子聚集在车站,给那些初到帝都的外地人充当向导,以此来赚点小钱谋生。
有些孩子会等在歌剧院和角斗场的大门口,他们等待场内那些有钱的老爷们临时有点特别的想法,或者是跑腿送信,或者是代买食物和饮料,事后跑腿的孩子往往能得到几个铜板的小费。
男孩子十分开心地对赢黎行了一礼,原本以为他得到了一枚银镚儿之后会就此离开,但是没想到他在我们走出去几十米远之后,竟然远远地跟在我们身后,虽然他的脚步显得有些踌躇,但还是跟了上来。
我们沿着男孩子所指的方向去那边的码头租船,码头上停泊着两排各式各样的船只,码头非常的热闹。
一些货箱从货船上搬下来,有些获得了迦娜海族海上通行许可的商船,会从翡翠海湾的伊格纳斯港运来大量的物资。有些大一些的鱼船上还晾晒着一些渔网,船娘们坐在船头用手里的鱼线织补渔网,一些船工们在吊在船舷边缘清除吸附在船底的牡蛎和狗爪螺。当然在这个港口停泊更过便于在城市里穿行的蓬船和皮艇,那种两头尖尖木龙骨蒙海蛇皮的皮艇是城里最迅捷的船只,而那种大肚且吃水颇深的篷船则是城市里面最为常见的小型货船。
在码头这边,很多皮艇就以载客为生,当我们走近一些之后,就有船夫们从船甲板跳到码头上,他们对我们摆出请上船的姿势,并卖力地介绍自己船:“您想租船吗?可以到我这儿来,我的船价钱公道,还提供免费水果和茶,一定会让您有个难忘的海音丝之旅。”
我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几十米外的男孩子一眼,他缩在码头被帆布盖住的木箱后面,对我微微地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轻轻地咳嗽了一下,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停泊在其他地方的小艇,对着那位衣着考究,头上围着头巾的船夫表情遗憾地摇了摇头,说:“我们想再看看其它船……”
那位船夫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苦瓜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他向后退了一步,对我们做了个‘请便’的动作。
海伦娜挽着我的胳膊,对停泊在码头上的那些船指指点点,小声对我说那艘船上粉刷的涂料特别好看。
夏天的海风有些温热,码头上散发着很浓的鱼腥味、汗味和霉味,在一些渔船的旁边,木桶里装着变臭了的小鱼和动物内脏,更是搞得蝇虫乱飞。
当然,并不是所有停泊在码头上的船都是等待接受租用,我们一路走来,也没有遇见一艘称心的小船。
那个男孩子跟了我们一路,直到我们走到码头的转角。
当我们跨入这片区域之后,才发现这里的码头与之前迥然不同,
这里明显比之前的码头要干净许多,通道上也没有摆放太多的木箱、帆布与渔网,一些华丽的船只整齐地停泊在码头上,那些船夫们身上穿着一些丝绸的衣服,很多皮艇上翻的船头都印有一些贵族徽记,有些大一点游艇上,甚至会看到一些女佣们正在认真地擦洗着甲板,一切显得井然有序。
停泊在这里的游艇大多数都带有遮阳棚,而且在甲板上还会有舒服的躺椅,甚至在船舷上还斜插着一两根鱼竿,甚至有些小艇上还带有三角帆,果然这里的小艇看起来要高档很多,而且小艇显得更加的干净,前面不远处有位穿着体面衣服的贵族老爷正背着手站在船头,对着码头上站成一排女佣们说着什么,很快他从这些女佣中间挑选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出来,让她提着一只木桶登船,在经过贵族老爷身边的时候,贵族老爷一巴掌拍在那女佣的屁.股上,女佣只是极为不满抗议两句并快走了两步,她站在船舷边上用木桶在海里提了半桶海水,然后便开始卖力的做起清洁工作,而那位贵族老爷则是躺在船头的长椅上晒太阳。
其余没有被选中的女佣们聚集在码头上继续等待,这些正在等待船上清洁工作的女人们看上去都还算年轻且身材姣好,这样炎热的天气里穿得也很清凉,她们坐在码头旁边的石阶上,像是站街女一样等待客人们的挑选。
走到这里之后,男孩子便不再继续跟在我们身后。
他快步跑了起来,很快从我们身边经过,然后超过我们,向前面一艘船跑过去。
他卖力的朝着那艘游艇招手,并且兴奋地大声喊道:“阿真,我今天的生意还算不错,我们可以早点下工了……”
男孩子的声音随着远去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前面那艘游艇上似乎有个熟悉的背影,只是在我眼前一晃而我。
等我想要看得仔细一点,那个身影又在那条华丽的游艇上消失了,我想要向那边夺走几步,一旁的赢黎看到我在不停地张望,便好奇地问我:“吉嘉,你在看什么呢?”
“哦,没什么,感觉好像看到了一位熟悉的人,有可能是眼花了。”我说着揉了揉眼睛说道。
再看过去的时候,就连那个男孩子都消失了。
海伦娜正在与码头上一位游艇主人讨价还价,我们只是想要乘船从圣像之门到法师之塔,并不想乘坐游艇绕着海音丝城航行一整圈儿,那位游艇主人认为我们初来海音丝,建议我们事先领略一下水上城市最为独特的海景,如果只是从圣像之门航行到法师之塔,我们租一艘游艇的话属实是太奢侈了。
贝姬站在船旁边,里里外外的在这艘游艇上检查了一圈,那位船主显然不想放弃找上门的生意,他用力地拍了拍手,一位穿着清凉的艳丽金发女郎从船舱里走到甲板上,拎着一只木桶款款地走下船,经过那位船主身边的时候,船主将两个银镚儿丢进那位女郎的手心里,金发女郎朝着船主遥遥打了一个飞吻,随后痛痛快快地离开。
游艇主人见到海伦娜和贝姬满脸厌恶地看着他,讪讪一笑对我说:“我这艘船上的特殊服务想必你也用不上。”
赢黎好奇地看着我,一副大有要深究之意。
不过这时海伦娜和贝姬已经登上了游艇,而且与船主谈好了价钱,我也就没有硬拉着赢黎换船。
要说这条游艇从外表的装潢上来看还是蛮不错的,只是大概看见了那位浓妆艳抹又穿得极少的金发女郎从船舱里走出来,海伦娜和贝姬便没有了下船舱里面观摩一下的想法,这艘艇的上面还有一位在船头撑杆船工,船主在船尾掌舵,而且船底好像还安装了魔法桨叶,整艘艇不用怎么费力便慢悠悠地滑向港口外面
我和赢黎站在船头,刚好看到那位半路上走上来和我们搭讪的年轻贵族莫拉德和他的朋友们又说有笑地走到这边码头,没走几步那几个年轻人便看到站在船头的我们,他们先是一愣,随后说笑声有所减弱,那位莫拉德更是一脸阴郁地扭头走掉。
这艘艇起步很慢,码头上游船又十分密集,船主不敢将速度提起来,游艇行驶的方向又与岸上那些年轻贵族走的方向一致,越是想要避开,却越是一路同行。
唯一点不同的是我们在船上,那些年轻贵族在码头上步行。
几位年轻贵族终于来到了他们的游艇,果然是一艘很华丽的游艇,一位船工看到几位年轻贵族走过来,连忙飞快跳下船站在码头上迎接,偏偏这时候,那位男孩子出现船甲板上,他的身边还站在一位拎着木桶的女郎,那位女郎看上去好像是做完了清洁船甲板的工作,等着下船。
她和男孩子看到那群年轻贵族们走过来,便安静地等在船舷另外一侧。
女郎穿着亚麻短裤和吊带背心,笔直的黑发在脑后扎成一束马尾,虽然那位女郎背对着我,但是那熟悉的身影进入我的视线之后,就像是一只重重的铁锤砸在我的心坎上,竟然是空真,这么多年未见,她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只是原本身上那份稚嫩已经蜕变为成熟,她赤脚站在甲板上,与诸多码头上的女佣一样,身边摆着一只大木桶。
那位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男孩子,正在与空真小声的说话,两人看起来都非常开心。
我甚至想直接跳到对面那条艇上去。
就在这时候,几位年轻贵族鱼贯上了船,那位叫莫拉德年轻贵族经过甲板的时候,很不爽对着船舷踢了一脚,硬邦邦的船舷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大概是踢硬木板的滋味很不好受,莫拉德露出了龇牙咧嘴的样子,站在另一侧船舷旁边的男孩子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空真再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好用手将男孩子的嘴捂住,然后伸手在男孩子头上打了一下,声音极小地对男孩子说了一句什么,男孩子对着空真做了一个带有歉意的鬼脸。
只是空真与男孩子的这些小动作并没有逃开莫拉德的眼睛,他有些恼羞成怒地大步走到空真面前,狠狠地
“你们是谁?谁让你们上船的?”莫拉德歇斯底里地吼道。
跟在后面的那位船工看到莫拉德破了音的怒吼声,吓得脸色煞白,根本就不敢站出来应答。
空真满脸渴望地希望那位船工能够站出说句话,可惜看到的是躲在莫拉德身后的一只将头插进翅膀里的鹌鹑,船工终究是没勇气面对莫拉德怒火。
“有人雇佣我,刷洗这条游艇上的甲板。”空真小声地回答,她想要尽量平息年轻贵族心里的怒火。
“我是在问,是谁让你们上船的?”莫拉德执着的问道。
空真将目光落在莫拉德身后的那位船工身上,那位船工看到躲不过去,连忙站出来对莫拉德解释说:“我只是想找个女佣清理一下甲板,我可没有让这孩子上船,他是自己偷偷跑上来的。”
莫拉德阴冷地眼睛盯着那个男孩子,让男孩子浑身一颤,脸上隐约可见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
男孩子慌乱地站在那里,他想向后退,可惜身后已经是船舷,他退无可退……
空真站出来挡在男孩子的前面,对莫拉德说道:“他上船来找我,只是想和我一同离开,如果刚刚他有什么冒失之举,我替他向您道歉。”
“道歉?”莫拉德脸上带着一丝狞笑,他伸手将男孩子衣领抓住,像是拎小鸡一样将他举到空中。
莫拉德脸上的狞笑变得很夸张,近乎于有一点点的疯狂,他对着呼吸有些困难的男孩子尖声说道:“我怀疑你上船就是想要盗窃,在海音丝,盗窃贵族财物是要被砍断双手的,你觉得失去双手是不是很好笑?”
男孩子衣领被人抓住,脸色涨得通红,他竭力的挣扎,可惜没什么用。
莫拉德笑容里面带着一种残忍,对着男孩子吼道:“你笑啊,大声的笑出来,或许我可以让行刑官对你网开一面,只是剁掉你每只手的四根手指……”
随后莫拉德猛地一转头,对着那位在一旁有些傻眼的船工吼道:“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去喊警卫营的骑士,一定对他们说清楚,我的船上出现了一位小偷,让他们的队长快点给我滚过来。”
“是,莫拉德少爷。”船工连滚带爬地跑下船。
空真冲过来,想要将男孩子救下来,可惜被莫拉德身后的朋友制止住,这时候只有对莫拉德大声说:“请求您放过他,他只是上船来找我,并没有想偷您船上的任何东西……”
曾站出来劝阻过莫拉德的那位年轻贵族忍不住再次站出来,对莫拉德提醒道:“莫拉德,干嘛要迁怒于平民?”
看着身后的那位年轻贵族站出来,莫拉德眼睛里怒意更胜,大声质问那位年轻贵族:“我惩戒船上的小偷,你也要出来制止吗?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朋友,或者说这个女人给你擦过船,你和她很熟悉?”
莫拉德眼中带着一丝戏谑,盯着空真。
“莫拉德,你清醒一点!”那位年轻贵族冷冷说道。
只是这时莫拉德不再管他,而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空真,贴近了空真带着一丝邪恶的笑容说道:“喔喔喔,我还没有看出来这张脸还是蛮精致的,怎么样?如果你想恳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