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期再次见到陆知鸢,是在重阳节。
年轻人都喜欢在这一天出城踏青游玩,人太多了,他便不想去凑热闹。前几日,父皇召他入宫,说大理寺卿刘大人的女儿,年芳十七,自小订婚的未婚夫病故,如今尚未婚配。
他没有说‘不’的权利。
父皇还说,等他娶了妻,就去翰林院做编纂。
于他这等罪妃之子而言,此乃天大殊荣,他自然只能谢恩。
赐婚圣旨已拟好,昨日却忽闻刘府闹了家丑。具体是个什么家丑,他不知,只知父皇很是生气,昨日撤了刘大人大理寺卿之位,贬去北方一个小县做了九品县令。
婚事,自然不了了之。
还真是坎坷。
但晏子期没觉得沮丧,反倒是松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雀跃的理由那副画他还可以多留些时日。
重阳节,他打算出去走走。赁了一艘船,游览湖光水色。然后,碰到了陆知鸢。
陆知鸢心情不大好。
她娘逼着她相亲,对方是她大姑父的同窗,虽比不得陆家门楣,却也是世家子弟,文武双全,年轻有为。
她去见了,人是不错,但她不喜欢,中途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走了。
她弟却跟了上来。
“你若是不想嫁,爹娘也不会逼你。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总得你自己合意才行。”
她弟向来是个不大会关心人的,于她的婚事上,倒是难得的体贴。
“那些个世家子弟,虽不乏优秀的,但细细算起来,也的确没一个配得上你的。你看不上眼,也正常。”
陆知鸢瞥他一眼,头一次觉得这个弟弟还是很不错的,至少理解她。
“不过五姐。”
陆知桓双手负立,淡淡道:“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不知道。”
陆知鸢回答得很干脆。
陆知桓微微侧眸,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艘画舫,站在前端的月白长袍男子,可不就是恭王晏子期么?
“他怎么会在这里?”
“谁?”
陆知鸢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愣了一下。
陆知桓眼神冷了下来,“真是阴魂不散。”
陆知鸢道:“无礼。”
陆知桓侧头看着她,语气冷漠,“别告诉我你真的看上他了。”
五公主胡闹,做事没深浅,他姐又是个性情豁达的,数次巧遇恭王避而不谈,他却知晓得清清楚楚。
“你想多了。”
陆知鸢神色依旧淡漠。
“但愿如此。”
陆知桓静默一瞬,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京城世家子弟,你看上谁都行,唯独皇子不行,尤其这位恭王殿下。”
两艘船越来越近,碰见了两人肯定是要上前拜见的,陆知鸢趁这个空隙,便问道:“为何你对恭王如此厌憎?”
“他生母和咱们家有仇。”
还未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仇,恭王的画舫,便到了。
陆知鸢给弟弟使了个眼色,隔空向恭王行礼。
陆知桓神色颇为不喜,态度也敷衍得很。恭王不甚在意,含笑还礼,尚未说话,陆知桓便道:“叨扰殿下游湖雅兴,我等就此告辞,殿下请便。”
这话算得上很无礼了。
陆知鸢微微蹙眉,“阿桓。”
“无妨。”
晏子期依旧好脾气的微笑,“本就随性至此,谈不上什么雅兴,二位请便。”
陆知鸢礼貌颔首,“舍弟无状,若有冲撞指出,望殿下见谅。”
陆知桓眼神更冷了。
分别后,陆知鸢道:“恭王纵使不得圣宠,却终究是王爷,你这般傲慢犯上,若是传了出去,御史一本上奏,父亲和兄长都要替你背锅。”
陆知桓冷冷道:“傲慢犯上?我没将他踢湖里就已是仁慈。”
“你今日为何这般刻薄?”陆知鸢奇道:“纵然当年芙妃千般罪过,也已受到了惩罚,陛下既放恭王出了冷宫,就说明陛下已宽恕于他。将来他还会在朝中供职,你这般桀骜冲撞,很容易给人抓住把柄。父亲虽是位高权重,可君为臣纲,若落得个‘居功自傲轻鄙皇子’的罪名,陛下纵然偏袒,心里总归会不高兴。”
陆知桓沉默一会儿,道:“五姐,你不觉得你对他的关注过多了吗?”
他语气冷凝似夜,“大哥说,昔年入宫做太子伴读,还是二皇子的恭王功课平平,并无出彩之处。满朝文武都知道,二皇子平庸无能。但你却说,他写的一手好字,丹青也堪比大家。可见他惯会藏拙,焉知胸中并无沟壑?这般苦心隐瞒,究竟是未避锋芒还是韬光养晦?我陆家权重,却素来只尊东宫正统。纵然如此,当初三姐也拒入东宫。你莫要一时心软为人所骗,让父亲为难让陆家满门为难才是。”
陆知鸢只觉得好笑,“你年纪轻轻,心眼儿倒是不少。恭王若是有心藏拙,就无需在我和五公主面前显摆。恭王能在冷宫那样的地方平安长大且重见天日,自有他的过人之处,我并未小看过他。但他绝是你口中城府深沉之人。”
陆知桓目光微寒。
“京城那般多的世家子弟,不乏出众的,在你眼中却也落得个‘不过如此’。偏偏这恭王,你才见了几次,就这般了解他了?你句句都在偏袒于他五姐,这可不像你素日的作风。”
陆知鸢一怔。
陆知桓背在身后的手紧了又紧,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兄妹俩回了府。
季菀瞧出小儿子神色不对劲,便道:“怎么了?”
“您还是问五姐吧。”陆知桓语气还算恭敬,态度就不那么好了,丢下一句话便走了。
季菀诧异,看向小女儿,“阿鸢,出什么事了?”
陆知鸢神色坦然,“您说的那位公子,我不喜欢。阿桓觉得我太挑了,跟我置气。”
季菀失笑。
“这孩子,真是…”
她摇摇头,“罢了,看不上就看不上吧,这种事,也不能勉强。”
话虽如此,她眼中却有化不开的忧虑。
小女儿过了年就十六了,虽说不用担心嫁不出去,但看小女儿这态度,似乎根本就没把嫁人当回事。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想嫁人。
这要是搁在她原来那个世界,她绝对不会有任何微词。
可这是在封建社会,思想落后的古代啊。
有些事情,人是胜不过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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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策,居然没能写完。明天,明天一定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