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远将车停在了小区外面。
    刚到小区门口，就见有个人拧着个塑料袋，正在那里啃着。
    隔着老远的距离，那人瞅到何远后，朝着他挥了挥手。
    何远走过去，上下打量了一下。
    花了好一会儿功夫，何远才将他和印象中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算一算，他们应该已经有十几年没见过了。
    不过从他身上，依稀还能看到当年的影子。
    “你这吃啥？”何远确认人之后，朝他挥了挥手，然后随口问了一句。
    “哦，肯德基啊。”马荣一边说着，一边又咬了一口鸡肉卷。
    “肯德基？你不是在家里吃饭吗。”何远一边说着，一边和他进了小区。
    “给我媳妇儿点的，她没吃完，剩了半截，就扔给我了。”马荣随口回到，刚好他两路过一个垃圾桶，马荣随手将还剩了三分之一的鸡肉卷扔进垃圾桶里。
    “我打电话的时候，你说你正在吃午饭，我还以为在家里吃……怎么不自己做饭？”何远瞅了一眼垃圾桶，然后将目光收了回来。
    “懒啊，都不想做饭，那就点外卖呗。”马荣将手指在嘴唇上擦了擦，然后在身上一阵翻找，何远看不下去了，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抽了一张递过去。
    “对了，你找我干嘛。”马荣将纸巾接过来，先擦了擦手指，然后又擦了擦嘴唇。
    “找你过来聊公司的事儿啊。”何远翻了个白眼，再一次移开了目光。
    要不是知道马荣是个富二代，何远都要以为他跟自己一样，是个穷屌丝了。
    “几百万的事儿，有啥聊的，你自己决定就好了啊。”马荣无所谓的说道，将纸巾扔进垃圾桶后，他道，“话说你真的不考虑下，再加点钱？就几百万的投资，能干什么事儿啊。”
    “只是前期探探路，后面要扩张市场了，再追加吧。”何远说着，刷了门禁，进了楼里。
    “行，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马荣跟着何远，一起进了大门。
    乘坐电梯上楼后，何远用钥匙打开房间门。
    马荣跟在何远身后进屋，一边在客厅里晃悠着，一边摸着下巴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何远见他一边在那里晃荡，一边摸着各种家具，忍不住道：“怎么了，你自己的房子，你都不知道什么样子？”
    “确实不知道啊，一共也没来两次。”马荣将盖在沙发上的白布拉开，一屁股坐上去之后，两只胳膊搭在身后，“我回来又不住这里，当初买的时候，是看重这边有个湿地公园，后来峨秀湖那边不是新建了一个公园吗，然后这边就给忘记了。要不是知道你要租房，我都还想不起这个事儿呢。”
    “你峨秀湖那边也买了一套？多少钱？”何远问了一句。
    他之前去那边逛的时候，也看中了那边的环境和小别墅。
    说实话，除了交通不太方便，周围的饭店和超市比较少以外，环境是真的可以。
    最关键的是，那边的小别墅修的真好看，高端大气上档次，一看就非常有格调。
    “也不多，一套下来七百来万吧。”马荣耸耸肩，“怎么，你想搬那儿去？想去的话我那套房还空着，回头直接把钥匙给你。”
    “你把钥匙给我了，那你住哪儿？”
    “我一年都回不来一两次，再说，要想住的话，随便换一套呗，我这边还有五十多套房呢。”
    “五十多套？你买了一栋楼？”
    “没，以前买的房子，后来拆迁了，就又买了几套，然后拆着拆着，就越来越多，莫名其妙就这么多了。”
    注意到何远看着他，马荣有些不自在的晃了晃身子，放下二郎腿，将坐姿摆正：“行行行，我记得你说的话，不要投资三四线城市的房子……我这不是投资，真的就是运气差，我怎么知道每次都刚好买到拆迁的位置上，这边政府做规划的我又不熟，没打过交道。”
    何远不想说话了。
    以前他不信命的，现在他信了。
    有的人累死累活，就混个温饱；有些人什么不做，天上就直接掉馅饼。
    偏偏这人接到馅饼后，咬了一口，然后说呸，韭菜馅的真不好吃，下次麻烦换个牛肉馅儿的。
    何远揉了揉太阳穴。
    每次遇到这种有钱人，他都不知道该怎么交流。
    就像你辛辛苦苦，起早贪黑，好不容易把公司业绩扭亏为盈。然后美滋滋的找大老板一聊，人家说了句，嗯，你很不错，然后转口来了一句，哦对了，我上周去厦门旅游了一下，感觉那边环境不错，买了套海景房，花了六百多万……
    何远不想搭理马荣。
    这种无意识的装逼，最让人心塞了。
    “那我说，你听，有什么问什么，没什么那就这么干。”
    既然马荣都一再表示全权放手，那何远也就不继续矫情。
    不过，他听不听是一回事儿，何远讲不讲是另外一回事儿。
    当下，何远将自己的计划详细的告诉马荣，甚至连每个周期，每个节点，都陈述的仔仔细细，明明白白。
    马荣在那里端端正正的坐着，不过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一看就知道他没认真听。一直到何远停下来后，马荣这才回过神来。
    “讲完了？”他问了一句。
    何远：“……”
    “挺好的，没问题，那就这么干！”马荣朝何远竖起了大拇指。
    何远突然感觉心好累，不想说话，并且想把手机扔马荣脸上。
    “对了，你晚上有空吗。”
    仿佛感觉到了何远的不满，马荣揉了揉脸，一脸正色道。
    何远算了算，因为休了几天假，田蕊晚上要加班，不能跟何远在一起。至于其他事情……好像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处理的事情。
    “没，怎么了。”何远道。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当然是要出去浪一下呀。”马荣从沙发上跳下来，勾着何远的脖子，朝着他挤眉弄眼道。
    “不去。”何远直接拒绝了。
    “别这样，我知道你女人多，但俗话说得好，家花哪儿有野花香。”马荣一脸坏笑，然后拍了拍何远肩膀，“行了，就这么定了，我叫人订房间。”
    何远是真不想去。
    看马荣这表情，就知道他要去的是哪种地方。
    虽然之前跟胖子去了一趟会所，但说实话，何远对这些真没什么感觉。
    那些妹子漂亮倒是漂亮，但何远有些精神洁癖，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不过马荣已经不由分说的开始打电话，何远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马荣电话打完了，然后拍了拍何远肩膀，道：“走，房间订好了，我们过去吧。”
    马荣定的地方不在市区。
    他们开着车，到一个酒店模样的高楼前停下。
    车子刚停下，门口就有保安走了过来。
    马荣自己打开车门出来，保安马上懂了，拿出对讲机说了几句，然后不知道从哪个地方跑出一个门童，钻进车里把车子开走了。
    “这里还有这种地方？”
    见此情形，何远挑了挑眉毛。
    “你这话说的，弄的你好像没来过一样。”
    马荣说完，一直拿眼睛瞅着何远，瞅的何远直皱眉头。
    “你看我干嘛。”
    “没干啥。”马荣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带着何远进了大门，门口两个穿着旗袍的女生，弯着腰，给两人开门。
    门刚打开，一股暖气就飘了出来，尽管如此，这二月份的天气，那一双双露出来的大长腿，还是挺吸睛的。
    关键是，这两女生不仅长得挺漂亮，个子还挺高，至少也有一米七，再加上穿上高跟鞋，比何远还高出半个头，看起来挺有压迫感。
    这档次，比上次胖子带他去的那个会所可高端多了。
    那次去玩儿，胖子可是花了小几万呢，至于这次……
    何远去的会所只有一家，不知道这个是什么价位，反正应该也不便宜。
    在领班的带领下，两人进了一个房间，一进去，就看见个年轻男子坐在沙发上，正无聊的刷着手机。
    “哟，老马，你tm终于回来了。”
    一听到动静，那男子抬起头，看见马荣后立马惊喜的站起来，夸张的伸出双臂，给了马荣一个拥抱。
    “诶呀呀，好久不见，李总现在小日子过的怎么样？”马荣跟对方抱了抱，拍着对方的肩膀，热情的寒暄道。
    “什么李总不李总的，跟你比起来，就是个小屌丝。怎么着，在外面玩儿够了，准备回来休息休息？对了，这位是……”年轻人跟马荣寒暄完，目光落在何远身上后，稍微顿了一顿。
    “何远，我哥们儿。这位是李闯，市教育局局长的公子。”马荣给两人做介绍。
    “你好。”何远跟对方握了握手。
    三人寒暄完后，在沙发上落座。
    偌大的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对了，你还约了其他人吗？”李闯问。
    “没，这不刚回来就约了你吗。”马荣笑道。
    “得，承蒙马总看得起，回头咱作客，出去嗨一下。”李闯哈哈大笑。
    “那必须，你可是这里的地头蛇，不找你找谁。”
    “诶，话不能这么讲，跟你比起来我可是差太远了……对了，现在在哪儿发财呢，有啥路子，跟小弟介绍介绍？”
    “没没没，现在都在外面玩儿呢，这不刚从外面回来吗。说起这个来，老何要开家公司，我入了股。”马荣道。
    “开公司？做什么的？”李闯一下子来了兴趣，本来他挺随意的躺在沙发上，一听这话，顿时摆正了姿势。
    “是做那个什么app的，跟学校这一块有关，这不，我马上就想到你了啊。”马荣哈哈笑道，在沙发上翘了个二郎腿，“对了，你要来点什么？”
    “我随意。”李闯挥了挥手，一脸好奇的看着何远，“这位哥们儿，本地人？”
    “刚从北京回来。”何远微微笑道。
    一开始，他还以为马荣带他过来，真的就是“潇洒潇洒”。
    但一听到李闯的身份之后，他瞬间明白了马荣的意思。
    见李闯挺感兴趣的样子，何远简单的将业务流程跟他叙述了一遍。听完后，李闯皱着眉头，在那里沉思，过了一会儿他才道：“你是老马的朋友，而且还是从北京回来的，相信你不会坑我。不过互联网这一块，我确实不太了解，你要的那个什么……”
    “流量。”何远在一旁补充了一句。
    “对，流量，你要那个流量有什么用？或者换句话来说，你要怎么完成进账？”李闯换了个姿势，重新翘起二郎腿。
    何远很理解。
    对于三四线城市的人来说，他们完全不懂流量对于互联网行业的含义。
    就好像往前推个四五年，你说炒房能赚几千万，可能九成人会觉得你是傻逼。但等这九成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炒房已经没多少升值空间了。
    同样，对于搞互联网行业的人来说，前几年大家虽然也觉得流量很重要，但也没觉得有多重要。但从前年开始，整个互联网开始争夺流量之后，很多人就突然感觉，获取流量的难度，变大了。
    以公众号为例。
    以前你要告诉别人，做公众号，要花钱去买粉丝，别人可能会觉得你是傻哔。但现实却是，以前五毛钱就能获得的一个粉丝，到现在这个年代，可能得花五块钱，十块钱。
    像拼多多，趣头条，这些杂七杂八的app，都只能通过各种任务，比如转发朋友圈，分享微信群，然后给你现金奖励，来获取你的朋友圈好友的关注和下载。
    有的人一天能赚几块钱，十几块钱，甚至上百块钱。
    甚至还专门有这种群，分享各大能够靠分享转发做任务的app和网站。
    就连支付宝，都把集福卡，瓜分奖金这种事情，当成了每年的重点项目来对待。
    与此同时，百度，腾讯等企业，也先后加入到这场盛宴当中去，除了现金里的好几亿，各种渠道，媒体的赞助，和广告费，累计起来不是个小数目。
    大家都知道企业投入这么大，肯定是为了赚钱。
    但它们到底怎么赚……难道光靠卖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