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菁雪诉说着古老的往事:“山中圣兽,九尾天狐,为了守护住圣山最为重要的遗产便将那木精火源吞下,跨越九重天,无尽冥海,烈火焚天,最后被神族所伤,化作一枚种子,落入人间,被封印在尘土之中。
再便是几百万年过去,吸收天地之灵生出古树奇木,当世之人辨不清神树来历,只知灵气充沛,便用以镇压冥族残党。
后被爷爷与娘亲意外发现其来历,娘亲说,此乃天意,若是吞噬这木精火源,无异于能够同时拥有九尾天狐的能力甚至还能够获得扶桑神树的神奇力量。
开天辟地,汲取后土之力造灵,那都是信手拈来之事,届时,我便是如同创世之古老神氏一般的存在。
娘亲毫不犹豫地劈开古树,却发现吞下扶桑神树木精火源的九尾天狐始祖,变成了一名女婴。
娘亲只好另生一计,将女婴一魄剜出,藏入自己的胎腹之中,娘亲那会儿嫌弃爹爹窝囊无用,便没有告知真相。
只不过好事多磨,娘亲五形属土,体质与那木精火焰相冲,修为已经强压不住体内的那一魄之力。
唯恐被外人看出破绽,便与爷爷共同商议,说她是勾结外敌,罪无可赦,故而才被被打入冰窟之中。
实则,这么多年,她都是在冰窟之中镇压那一魄之力,而我能够得以续命,也多亏了娘亲这么多年来的努力。
有这枢魂钉的力量维序着我与牧子忧之间的联系,她每每修行破境而获得的力量,皆要分予我十之八九呢。
九尾天狐始祖果然名不虚传,不愧为山中圣兽,这般天赋都可比拟上界天神了吧,真期待我接替她命格的那一日,会绽放出怎样的荣耀与风采来。”
牧菁雪眉眼间端得是一副洋洋得意,受别人的成果这般理所当然。
陵天苏眼帘微垂。
他的子忧日益刻苦修行,却不知有人每日盗取她的修为。
不过是十之一二,她便能够有今日这般成就。
再反观牧菁雪,盗取了她十之八九的修为,却碌碌无为,仍在凝魂境打滚攀爬。
想要获得更多,不会去自观照身。
不懂如何去打破自己悲惨的命运,而是想着如何将旁人的命运夺来,将悲惨冠在她人身上。
这对母女,也就这点大的出息了。
“菁雪小姐能够全盘相告,天苏不胜感激。”陵天苏微微一笑,挣开她的拥抱。
“不过今夜之事,想必你的娘亲必是不同意你这般随意告知于我的,日后,我便详装不知,你也莫要同你娘亲多说。
如今你修为尚弱,若是急于求成吞噬九尾天狐命格,你这副身子怕是遭罪不住,你既然诚心倾慕于我,天苏自然投桃报李,也要回馈一二。”
说着,陵天苏一指点出,落于她眉心灵台间:“我将北族图腾分化一道于你,你加以炼化运用,再配以我传授与你的化身诀,想必不出十日,便可达成梦想。”
牧菁雪感受到了这一指之力非凡的力量,还有那狐族纯正的图腾力量,仿佛给她的身体带来了源源不断的生机与奇迹。
在配以陵天苏对她不再自称本世子,而是亲昵的自称‘天苏’。
她更是不疑有他,深信今夜果然没有白来一趟。
“多谢陵哥哥对菁雪这般费心费力,菁雪定然不负陵哥哥的期望。”
“嗯,夜深了,且回吧,莫要让你娘亲担心了。”
牧菁雪满心欢喜与期待的离开了。
朔风凛冽,大风摇撼着大树枝叶簌簌作响,声音好似夜下的妖魔在低沉咆哮。
直至牧菁雪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下,陵天苏才缓缓解下自己的外袍,随意扔弃与风雪大梦之中。
风雪裹着猎猎轻衫长袍,无火自焚卷边燃烧了起来。
陵天苏一袭单衣,显得格外单薄,立于雪地间,狭长锋利的狐狸眼眸,湛蓝深邃的瞳被风雪烧远的火光照亮,整个人被暗夜风雪一衬,显得他有种妖异丛生的诡异。
他缓缓伏下身子,掬了一蓬清雪,将手掌搓拭干净,正欲起身间,洁白的雪地间忽然多了一道影子。
耳侧的风声忽然安宁了几分。
一把青色竹骨伞撑在了他的头顶上方,眼前,是一尾摇曳着白色流苏的衣摆,衣摆之下露出压云坠雪的一截白靴。
陵天苏抬起眼眸,看着撑伞的女子,伞面上依稀坠着潇潇竹叶的浅纹,伞下是一张若玉精致的白皙容颜。
朝露般的眸子盛着情,晕霭着温柔的目光,无言地望着他,周围的明灯月光在这一刻都变得有些模糊迷离起来。
“子忧。”陵天苏眼眸深了一瞬,随即狐狸眼眸弯了弯,念出她的名字。
牧子忧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随着他的高度缓缓蹲下了身子,屈起指节在他脑门上敲了敲,簌簌白雪萦绕着伞缘飘坠萦舞,两人就蜷在伞下的小世界里。
她也眯起了那双朝露般的眼眸,笑道:“败家的夫君,一件新衣服说烧就给少了,世子了不起啊,世子就可以随便败家了?”
此时夜寒,风雪大作。
陵天苏往她方向靠了靠:“冷……”
冷个屁。
牧子忧好没气地翻了一个白眼,见他往冰狱里来回跑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喊冷。
这会儿小风小雪的,就成了孱弱公子爷,知道怕冷畏寒了?
虽然清楚这一点,但见他就穿一件里衣,衣衫单薄,在伞下故意缩成一团的模样,牧子忧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也朝着他靠了靠,将他抱紧了些。
陵天苏全然不知过分为何物。
得寸进尺,变成一只小狐狸往他怀里钻,挤进一片绵软丰润之地,两只爪子从她胸口衣襟里伸了出来,替她捧着伞,抖了抖尾巴,笑得一脸讨好:“我给子忧撑伞。”
两眼弯弯,笑得跟狗腿子似的,哪里还有方才对待那狐族少女时的冷戾霸气模样。
牧子忧被他毛手毛爪的小动作蹭的面色红红:“色狐狸,你往哪钻呢?”
见她伸手来捉自己,陵天苏圆旁的小脑袋往柔软之地里躲了躲,温热的气息铺洒在她的肌肤间,含糊不清地拍着马屁道:“子忧长大了好多啊,挺好挺好。”
不像苏邪,怎么养都养不大。
愁……
牧子忧羞恼之余又隐隐有些得意,朝他摊了摊手,哼哼道:“手凉,给我暖暖手。”
陵天苏十分听话的露出两只尾巴裹着她的手。
“你们倒是玩得挺欢。”骆轻衣倚在门口,抱着剑,摸了摸眼角的泪意,神色不愉地看着一人一狐狸:“洋葱……好辣。”
牧子忧眨了眨眼睛,看着她没有说话。
陵天苏也盯着她瞧。
骆轻衣微微偏开视线,看着雪夜之下,衣袍卷烧的那一点余火,说道:“不错,是我让子忧在暗中旁听的,方才你们的对话,都听见了。”
她知晓,此事无解。
无解的残酷真相,纵然聪明如他,在这事关牧子忧,也会无措彷徨,不知如何开口。
与其让他苦结纠缠,倒不如让她来做这个恶人好了。
事到如今,对于子忧,是不需要什么善意的谎言了。
对于今夜发生的一切,牧子忧表现得十分平静,平静地有些不可思议。
更是性子淡然如水的骆轻衣,对于方才牧菁雪的一袭话都感到了生气愤怒。
可是在牧子忧身上,她感受不到这些情绪。
白衣轻摇,牧子忧怀中踹着一只小狐狸来到屋檐下,将伞上雪花抖落收好,倚放于墙,她盈盈一笑,道:“是啊,都听见了呢。”
骆轻衣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冷淡:“这北族,不待也罢。”
陵天苏脑袋轻拱,爪子轻挥道:“嫁鸡随鸡,嫁狐狸随狐狸,不待也罢,金窝银窝不如咱们的狐狸窝香,你说对不对轻衣?”
骆轻衣好没气地翻了一个白眼:“我又不是狐狸,睡什么狐狸窝。”
牧子忧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狐狸脑袋,呲牙道:“对啊,轻衣不睡狐狸窝,睡狐狸就好了。”
骆轻衣:“……”
陵天苏:“……”
三人返回屋内,熏炉以灭,案上炭火正温着热茶,陵天苏从美人乡中跳了出来,化作翩翩公子模样,给两人亲自倒满茶水。
骆轻衣看着他递茶过来的手,有些嫌弃:“你这只手摸了那个女人的下巴。”
陵天苏笑道:“用雪洗过啦。”
被那女人抱过拉过的袍子也烧了。
骆轻衣这才端来热茶,捧着暖手,温暖的雾气将她眸子蒸的有些朦胧,却不如以往那般平淡沾染,带着些许冷意。
牧子忧趴在桌面上,滚着桂圆花生玩,眉眼安宁。
屋内一时无言,微妙得有些安静。
陵天苏看看骆轻衣,又看看牧子忧,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这是,听到牧子忧出声说道:“天苏,你给牧菁雪身上种的是什么?”
陵天苏方才还含笑的眼神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变得无比淡漠,道:“没什么,一个身怀诅咒出生的人,虱子多了不怕痒,我不过是用妖族族腾又为她添了一道诅咒罢了。”
骆轻衣问:“什么诅咒?”
陵天苏上下嘴唇轻轻一碰,语气很轻,却透着一股子无情:“剥魂裂魄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