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个夜晚的光景,转瞬即逝,执行任务的五人都没有丝毫懈怠,除了麦伦,他睡眼朦胧着,明显没睡好觉,还当着其他人的面打了个打哈欠。
“麦伦你昨晚干啥了?”撒尔摩尼有些疑惑地问,明明还是昨晚走的时候还是麦伦不怀好意地让他早睡,不成想他现在倒十分精神,反而麦伦自己没了分寸。
麦伦伸手捂了嘴,什么也没说,别人也不再追问下去。
“那我们怎么前往西亚特王国?”撒尔摩尼问道。
“当然是乘列车啦!”
“乘船?估计到了坦克先生都被折磨坏了。”朵拉有意无意地说。
“可是乘列车也要接近两天时间的,颠颠波波地谁受得了!”麦伦也跟着抱怨说,在他们的计划中仿佛就没提到如何前往这件事,毕竟,西亚特王国在大陆北边,遥远的程度已经不是他们所经历过的了。
“咳,你们这群大人怎么那么墨迹,总不能啥都不干就这么争论半天吧!”虽说一副小孩的模样,洛克却从来不含糊,显得比“这群大人”都成熟多了。
“你们看看,被小孩子教训了吧,我还是小仙女呢!”兰莉也来插一嘴,不过语不惊人死不休怕就是这样的了。
众人惊愕,这怎么都不像是兰莉应该说的话,反而更像她原来的身份——十八九岁的女孩子。
......
结束了热烈而毫无意义的调侃,大家也都是一笑而过了,不得不赶紧去乘列车前往西亚特王国了。
其实对话看似轻松,每个人的内心也未必真的那么愉快,担心是避免不了的,面对突然造访并挟持坦克的克罗夫家族,即便是他们拿出全部实力,也未必能成功从他们手下抢回坦克。况且他们全然不知克罗夫公爵的目的,甚至不知道坦克是不是已经被送往西亚特的路上,可能此去是惘然一行,但他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麦伦昨晚的睡眠明显不足,也是有点担心坦克的情况。说起他们,两人在冷眼小组还未成立时就已是好友,他们彼此一路扶持,没有在最失意的时候倒下也都归功于对方时不时的告诫和嘲讽。当年一同加入冷眼小组更令他们有了新的归宿和视野,而今不知会受到何种对待的坦克无法像往日一样与他互怼,他能不着急吗?
安置好了位置,其余五人该看书的看书,该玩乐的玩乐,只有麦伦一头扎到了他的铺位上,说颠簸的是他,最后直接瘫倒的也是他,就算是那列车上的床铺相当坚硬而且潮湿,他还是没有一点抱怨就睡过去了。
其他人也不打算拿他开玩笑,看得出他内心的纠结,自然知道他不希望有人打扰。
但多少,让人更加不安了。
缜密的计划和充分的打算让他们不必再去纠缠之后可能发生的不测,兰莉的目光精确地定在了西亚特地图上的庞特地——那座巨人之城,所有的未知,也终会在那座北方的城市揭开。
列车一路向北行进,几乎跨越整座大陆,以此经过菲奥雷沙漠,兰克斯顿草原,阿卡费罗斯王国全境,最终越过奇迹草原抵达西亚特王国境内庞特地,全程耗时一天半,对于他们之中的每个人来说,都是记忆中的最远的旅程了。
日光与月光之间的变幻,地形之间的起伏变化,都经历了许多次,唯独不变的,就是那种救人心切的内心。没有一点欣赏风景的心情,交流都甚少,几个人打打牌算是唯一的娱乐活动,一天半,还是熬了过去。
10月7日晚,罪魔之羽六名成员,抵达庞特地。
5)
坦克则比他们更早一步,6日中午便已经进入了这座巨人之城,并成为了克罗夫公爵的“阶下囚”。
他回忆着从那天晚上便已经有点模糊的经历,自从被那阵狂风卷走之后,他就失去了清醒的意识,始终被束缚着的身体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况且有四个巨人一直为他“保驾护航”,纵使自己有能力挣脱也不可能一人对抗得过四个人,只得放弃了。
他能够通过感受颠簸的程度来判断自己一直都在行进之中,而且极有可能他们的路线是在空中,风灌过封存他的密室,敲地板的时候总能感受到下面很空旷,还不是列车那种空旷,就是感觉离地面很远。不得不说,坦克真的去用心感知的时候还真不像他,原本的粗汉形象已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没想到现在却能够判断出自己所处的状况,而且还是在意识半清醒的情况下!
这次的行动,克罗夫公爵可以说下足了功夫,不仅派了家族里四位成员去防止意外的发生,还把机械师为他特别制造的风镇天空船都用上了,就是为了能够顺利把坦克带回庞特地。
坦克被其中两位巨人押到克罗夫公爵的神秘城堡之中,另一位身高大概接近两米八的巨人就严肃地站在他面前,表情相当凝重。
那就是克罗夫公爵,黑色的左眸还有些正常,右眼却是一只空洞的机械义眼,那只眼睛下方还有一道吓人的伤疤,直接延伸到了嘴边,让整张脸都极度狰狞着。再往下看,身着奇怪的服饰,像是当地独有的装束,袒露出来的臂膀看得出相当有力,但右臂还是与众不同,从小臂到手掌完全由机械替代,至于双腿被衣物遮住就无法判断了,说他是半个机械师的创造物也完全不为过。
打量完这个那么多年还没有一点变化的身体,坦克还是只字不言,满眼的怒火足够说明他彼时的心情。
“为什么不反抗呢?”克罗夫公爵沙哑而厚重的嗓子一发出声音,整个城堡里都充满了回音,那大概就是这座城堡最初对回音壁的设计,使得这座城堡给人一种额外的压力。
坦克仍旧不回话,只是怒目相视,看得出没有丝毫恐惧,愤怒是他全部的情绪。
“放开他吧。”克罗夫公爵对其他两人发话了,他们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解开了坦克的绑绳。
得以摆脱束缚的坦克直接打出一记快拳却被克罗夫公爵的义肢挡了下来,他的拳头被紧紧地捏住,加上精神上的匮乏,根本没有力量反抗。
克罗夫公爵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另外两人,两人很识时务地退了出去。
“现在敢反抗你的父亲了?啊?!”克罗夫公爵声音低沉地吼着,却让人的心情十分沮。
果然,坦克就是巨人族的一员。
“你根本不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不会把我和母亲丢到那么遥远的国度!”坦克抬着头对克罗夫公爵吼着,想要去诉说他的过往却又不想在这可恶的人面前做出任何一点屈服。
克罗夫公爵放开了坦克的手,扭着头看了看眼前的孩子,他们的灵魂曾经是那么接近,现在却是无比的疏远。
“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这肮脏的城堡里!”坦克不甘示弱,尽管在他眼前的这个人与他有着血缘上的联系,他也不想再度与他有任何瓜葛。
曾经,这座极度神秘的城堡囚禁了坦克和他身有重病的母亲十二年,直至克罗夫公爵再也不想看到他这无用的第四子,把他们驱逐到了南部菲奥雷王国的诺南镇。居无定所的母子在诺南镇度过了被各种鄙视的两年,那也是坦克人生最为黑暗的一段时期,直至母亲熬受不住疾病的痛苦,了结了自己的生命,没有了任何依靠的坦克开始了漂泊的生活。没有了希望,那时的坦克也曾几次想过告别这世界,但还是为了母亲的寄托选择生活下去。
那些日子,这位“慈祥”的父亲有去考虑过一点点他们的感受吗,当然没有,他甚至没有一丝同情。
“哪怕你曾有一丝丝怜悯,都可以拯救我的母亲!”坦克哽咽地怒吼着,面对几乎所有人都恐惧的克罗夫公爵,他还是没有一点恐惧,“把你那肮脏的内心都释放出来吧,我一点都不害怕你!”
“过去的就过去吧,再提不过是徒增悲伤罢了。”从克罗夫公爵的眼神中甚至看不出怀有一点悔恨,他没有发怒,却也一点都不以为然。
这反倒让坦克更为反感了,继续吼着:“一个人最可怜的就是没有一点羞耻心,你以为过去的都可以像没发生过一样吗?我虽然不知道你这次把我弄来有什么阴谋,但如果给我机会,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你!”
克罗夫公爵脸上的伤疤突然抽搐了一下,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人完全不把他当做父亲,反而怀有满满的敌意,想要他强行屈服怕是也很难,最终不欢而散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只要你肯留下来为我做事,我保证会把你失去的都补偿给你,并且给你你想要得到的一切。”克罗夫公爵开出的条件可以说是相当诱人了,只是对象是他伤害得不可能再信任他的第四子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坦克再也无法忍受他说话的方式了,说这么多还是没法明白他所给的伤害根本不能弥补,那自己也不可能在企图与之交流了,他吐了一口唾沫,便别过了头不再说话。
对于这种侮辱,克罗夫公爵狂暴的本性还是暴露了出来,他那只机械臂握紧了拳头,一拳打在了坦克的腹部将之打倒了。精神恍惚的坦克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拳,意识更为模糊了,只听到克罗夫公爵临走时说了一句:“什么时候想好再找我吧,在那之前,恐怕你只能继续在这个你所谓肮脏的地方呆着了。”
城堡的大门关闭的那一刻,坦克忍受不住痛苦晕倒了过去。十几年前他所恐惧的一切,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凄冷之中的绝望,该如何结束,都那般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