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客来茶当酒
竹炉汤沸火初红
寻常一样窗前月
才有梅花便不同
未知的一处大殿内,灯光昏暗,寒气逼人。
一个高大的身影,随意的坐在高高在上的王座之中,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意的散在脑后,只见他一身漆黑的长袍将其牢牢中笼罩在黑暗之中,面带一块似金非玉的华丽鬼面,只露出一双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他一手拖着下巴,一手敲击着王座扶手,给人一种君临天下的压抑感,说不出的雍容华贵,道不尽的气势磅礴。
王座通体由暗金打造,色泽冰冷,质感坚硬,无论是谁坐在其上都不会觉得舒适,可这世上又有多少想坐在上面?
大殿之外,缓缓走进了一个人,来人一身黑衣,面带黑色木质面具,面具模样狰狞恐怖,只露出一双深邃幽静的双眼,正是鬼王道非。
道非走到离王座三丈左右的距离站定,摘下了面具,仰起头看向王座之上的身影,随即恭声道:摩罗大人。
只见他浓眉大眼,高比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子面,顾盼之间,极有威势。
王座上的身影低下头,淡淡道:你来了。
声音平淡不带一丝感情好似又充满迷魂的魔力,淡淡的几个字好似在人的脑海里回响。此人内力之强,简直骇人听闻。
道非神色不变,道:青木一行十四人已分作两队奔赴关外,我已派日游夜游,黑白无常跟随青木,而牛头马面和黄蜂豹尾也听从大人指示跟着少林净世一行人去了。
过了许久,王座上的鬼面男子才淡淡道:其他几个老家伙可有动静?
道非略一沉吟,回道:暂时不知。
鬼面男子好似笑了笑,淡淡道:这几个老家伙在有生之年想功力更进一步绝不会放过剑平川的武功秘籍的。
道非皱眉道:难道他们都会前来?那凭青木带着的这十几个少年和我这几个兄弟...
道非停了下来,没再继续往下说。
鬼面男子轻笑道:那倒不会,人年纪愈大愈爱惜脸面,何况那些老家伙彼此制衡,绝不会轻举妄动的,何况还有我在这里...
道非道:那他们?
鬼面男子淡淡道:他们也定会派弟子前来,只不过不到最后绝不会现身罢了。
鬼面男子顿了顿接着道:我也很想看看究竟是我们这些邪魔外道弟子厉害还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弟子强些。
道非道:此次那些名门正派确是有几个惊才绝艳的弟子。
鬼面男子笑了一声,道:噢?说说看。
道非略一思索,道:一是昆仑弟子白易安,此子太清罡气锐利非凡,加上昆仑绝学纵鹤擒龙,只怕老七,老八单打独斗都不是他的对手。
鬼面男子道:接着说。
道非道:少林的净世和尚也不遑多让,那日我远远看了他一眼,他竟若有所觉向我看了过来,只怕...
鬼面男子笑道:少林的达摩心经果然厉害,无论是感知还是攻防都有独特之处。
道非皱眉道:这两人虽强,我那些弟兄应对他们也还是绰绰有余,只不过...
鬼面男子长而有力的手指敲了敲王座,道:今日你怎变得婆妈起来了?
道非一惊,叹道:也许是看到这么些渐渐成长起来的敌人,有些担忧罢了。
鬼面男子轻笑道:那你以为我故意使计,让你骗得青木派这些年轻弟子前去关外意义为何?
道非听罢,惊道:摩罗大人要杀了他们?
鬼面男子笑了笑,淡淡道:算是吧,也不全是,一来假若让那七大派掌门,什么庄主,堡主前去关外,我们也不易对付,二来他们都一大把年纪说不定哪天就死掉了,现在耗费力量杀掉他们也没什么意义。
道非接道:摩罗大人深谋远虑,属下万万不及。
鬼面男子抬起头看向大殿远处的阴云,淡淡道:我们森罗殿想要一统江湖,定要消灭那些名门正派的中流砥柱,也就是这些后起之秀方可。
道非道:属下知道了。
鬼面男子道:还有一点就是这江湖平静的太久,也该有些乐趣了。
道非道:摩罗大人并不在意剑平川的武功秘籍?
鬼面男子淡淡道:人人心智体质俱不相同,适合他的未必适合我,剑平川虽然确是剑法通神,于我来说也并无什么意义,那些老家伙也都知道。
道非道:那...?
鬼面男子道:不错,我和那些老家伙都是为了剑平川妻子柳摇枝的功法秘籍。道非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鬼面男子淡淡道:人年纪愈大,对死亡也愈发恐惧,这种恐惧的心理不仅会导致功力停滞不前,甚至有走火入魔的性命之忧。柳摇枝的功法奇妙,这些老家伙又怎会放弃呢?
道非道:可摩罗大人正值壮年,何来生死之忧?
鬼面男子目中精光一闪,笑了笑道:我自然没有生死之忧,但我想破解长生之谜。
道非神色一变,显是震惊之极。
鬼面男子摆了摆手道:好了,那都是后话了,再接着说说那些名门正派的弟子吧。
道非思绪一转,沉吟道:还有一个是名剑山庄少庄主清川。
鬼面男子道:噢?
道非沉声道:他手里拿的是神剑玉柄龙。
鬼面男子敲击王座的手指停了下来,道:玉柄龙...嘿嘿,有趣。顿了顿道:你了解玉柄龙么?
道非道:我听水若寒讲过此剑。
鬼面男子笑道:噢,那更有意思了。
道非道:大人何意?
鬼面男子道:水若寒正是名剑山庄庄主清岚同父异母的弟弟。
道非惊道:那...?
鬼面男子摆了摆手,道: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对了,这几日暮涯便要出关了,到时候你带他去见识一下,顺便和那些小家伙熟络熟络,好也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道非略一皱眉,恭声道:是。
鬼面男子淡淡道:还有事么?
道非心中那清秀少年的面孔一闪而过,欲言又止,顿了顿,随即道:属下告退。
待鬼王道非走后,鬼面男子仰面躺在王座上,缓缓闭上了双眼,过了许久,长叹一声淡淡道:三十年了...
横江,伏龙口。
黑白无常,日游夜游站在江边,卓然而立。
白无常谢必安伸着猩红的长舌,嘻嘻笑道:看来青木和那帮小家伙已经过江了。
日游游光看着一望无际的江水,紧皱眉头,道:摩罗大人就要我们跟着他们?怎么连个指示都没有?老大也是的,这几年什么都不肯与自家兄弟明说,天天摩罗大人摩罗大人,想当初我们几兄弟逍遥自在不知多么快乐,如今倒好,屈居人下看人脸色不说,自己老大也这样...
黑无常范无赦沉声道:老二,够了!
游光目光一转,盯着范无赦冷冷道:老八,莫非二哥说的不对?
范无赦道:当初老大带着我们投入摩罗大人麾下,诸位兄弟也都没有异议,何况摩罗大人也待我们不薄,金银珠宝,锦衣玉食应有尽有,什么武功秘籍也都倾囊相授,你的烈阳掌可不就是摩罗大人传于你的么?既然如此,我们为摩罗大人做些事情还不应该么?
游光目光一禀,正欲开口,谢必安已嘻嘻抢道:老二,老八说的也没错,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们既然受了摩罗大人好处,就安心为他做事才对。二哥你模样英俊自是没话说,想想我和老八还有其他几位兄弟模样丑陋吓人,可是受尽天下人嘲笑。可,可现如今,嘻嘻,那个看到我们兄弟几个不吓的躲的远远的,江湖中又有谁不认识我们兄弟几个,这不全都是拜摩罗大人所赐么?
游光皱了皱眉头,哼道:可,可你们不想清楚摩罗大人的身份和目的?他从何而来那么多早已失传的武功秘籍,就连我们自家十个兄弟功法都不尽相同。你们就不觉得蹊跷么?
范无赦淡淡道:摩罗大人自是神一般的人物,做下属的费心思猜这些有何意义?
游光正欲接话,一旁的水若寒已淡淡道:船来了,还过江么?
谢必安嘻嘻笑道:算了算了,此间事了,老大自会有所交代,又何必心急一时。哎,谢必安眼睛一亮接着笑道:这楼船还真不错,我们上船喝些酒,歇息会,等老大下一步指示好了。
波涛汹涌的江面之上,一艘豪华奢侈的楼船缓缓而来,正是昨夜载青木一行人渡江的那艘楼船,只是下来迎接之人已不是昨夜的李老板,而变成了一个猥琐油腻的中年胖子。
中年胖子一看这装束奇异的四人,还有黑白无常那骇人的面容,略微怔了怔,随即笑道:月黑风寒,四位客官还请船内上座,我这楼船在这横江之上绝无他船可比,什么山珍海味,美酒珍肴应有尽有,担保各位客官满意,对了,不知四位客官要到何处?
白无常红舌一卷,嘻嘻笑道:昨夜那几个人到哪,我们自是到哪。
胖子眼中光芒一闪,陪笑道:我这楼船每日接客甚多,客官说的人,恕在下一时记不清了。
黑无常沉声道:昨夜那般寒冷,风高浪急,又有什么人有这闲情逸致连夜渡江?莫非你在骗我?
胖子顿时冷汗泠泠,哭丧着脸道:客官哪里话,乘在下这楼船渡江之人又怎会是些平民百姓,那尽都是些富商巨贾,高来高去的江湖侠士,那些人又怎会在意天寒浪急,什么时日不是么?
水若寒淡淡道:老板顺江而下便可。接着带头进了楼船。
黑白无常,日游皱了皱眉不再言语,跟了进去。
胖子给四人安排了一间精致隐秘的包间,斟好茶水,令小二好生伺候后,便躬身退去了。
胖子身子一转来到了楼顶的一间厢房外,轻叩了两声,恭声道:老板。
进来,屋内传来声音,正是昨夜的李老板。
胖子推门而入,李老板正坐在桌边烤着炉火,摆弄着茶具,屋内芳香四溢,显是极品好茶。
李老板头也没抬,淡淡道:如何?
胖子道:看相貌是四个江湖人士,两个长相英俊,两个长相丑陋,相貌丑陋二人俱头戴高帽,一个写着你也来了,一个写着正在捉你,倒像是民间鬼怪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李老板神色不变,仍低着头冲着茶水,淡淡道:他两正是黑白无常。
胖子一愣,还没有说话,李老板已淡淡接道:那两相貌英俊的自是日游夜游了。
胖子不明所以,只好躬着着身子,笑着脸。
李老板道:他们可曾说过什么?
胖子连道:他们要去昨夜那七个客官所去的地方。
李老板抬起头,露出了思索的神情,心里暗自忖道:历来正邪不两立,莫非他们要对青木道长不利?可青木道长已行的远了,这可如何通传?
李老板皱了皱眉,顿了顿道:好生招待他们,今夜放慢行驶速度。
胖子愣了一下,躬身去了。
待胖子走后,李老板站起身来,进了内屋,内屋除了一张被重重帷幕遮住的大床外,只有几朵梅花在角落里幽幽的开着,惨白的月色照了进来,说不出的怪异吓人。
李老板一边掀开帷幕走近床边,一边轻声道:馨儿我来看你了。
最后一张帷幕掀起,豪华若软的大床上铺满洁白的羽毛,赫然一俱枯骨躺在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