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义诚跟丁义雪是打小就是孤儿,没什么亲戚,聂荷花又是只身一人流落到了丁家村,才跟丁义诚成的亲,所以来喝喜酒的人,除了丁家村的众村民们,没有其他人。
丁义雪又是直接嫁到了隔壁丁香家里,村民们直接可以窜门吃喜酒,热闹的很。
赵掌柜带着妻子柳氏前来贺喜,除了夫妻两送上的贺礼,春夏秋冬一众人不能前来,却合着一起送了份大礼。
木天表示,之后会在春夏秋冬另外请他们喝一顿喜酒。
入夜,光透过雕花窗棂上的薄薄窗纸,把淡淡的影子,照在尼金描山水围屏上,大红喜字之下的一双红烛跳动的火光相映成趣,整个屋子里增添了一种宜人的温暖和宁静。
吱呀——
房门被人推开,丁义雪的一颗心,瞬间加快了数倍不止。
轻快的脚步声渐渐往她走来,喜称挑起喜帕的一角,将它掀开。
丁义雪抬头,木天英俊的容颜便跃入眼底。
红色的喜袍衬得他身材修长,面如冠玉,鬓若刀栽,微笑间丰神俊朗。
从今往后,这家伙,便是她为之相伴一生的相公了。
新房里情意绵绵,然,这大喜的夜晚,终究不平静。
漆黑的夜空,一枚利刺破风而来,迎风呼啸,气势逼人的射入门框之上。
叮——
颤抖的余音,犹如鬼魅。
丁香还在前院忙碌,封翌珩先回了房间。
此刻,他神色冰冷的看着自个房门上,那一枚飞镖,飞镖跟门的中间,一张纸条格外引人注目。目光一寸一寸染上寒霜。
终于,还是被人找上门来了。
在他失踪了一年有余后!
只是这人,是敌?是友?
封翌珩阴沉的脸色,黑的几乎能滴墨,刀刻面的面容,散发着骇人的气息,若此刻有人站在他的身旁,怕是要承受不住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凛冽气息而吓的跪倒在地。
修长的手指拔下飞镖,把纸展开。
手指根根白皙漂亮,节骨分明。
下一瞬,封翌珩冷冽清俊的面容收敛了煞气,溢起一抹嫌弃的轻嘲笑意。
“嗤!”
一声浅笑,他五指成拳,再松手时,一团纸在他掌心处碎成粉渣,风风扬扬的散去风中。
转身,他往肖文的屋子走去。
“爷。”肖文看着推门踏入的封翌珩:“有情况?”
肖文聪慧细心,是肖武跟木天比不上的。
只从封翌珩的面部表情里,便能察觉出一丝异样。
封翌珩懒懒的“恩”了一声:“太子来了,双兰客栈天字一号房,告诉他爷这会没功夫见他,不想死的乖乖回京城呆着。”
肖文震惊的张了张嘴,随即长年冰山的脸颊,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爷,太子这个时候出京寻来,肯定是穷途莫路了,要是不见,不好吧。”
封翌珩瞪他一眼:“他出京,多少双眼睛盯着呢,爷现在可不是回京的时候。”
如今他在暗处,敌人在明处,多好的机会,这次定要从凌岂鹤的身上撕下他一半的肉来才是。
自古皇位,不是立长便是立嫡。
凌岂鹤身为长子,自是不甘与皇位失之交臂,好不容易压了太子一头,让太子渐渐失了君心,被罚被禁,就差没有直接下诏书废太子了,声势日渐浩大,他就这么贸然回京,难道再等着他跟那贱妇联手暗算自己一回?
“属下知道了。”肖文点点头,也不再多说。
这一年多来,爷虽远离京城,但却一点都不敢松懈。
虽然京中谣言不再盛传爷生死不明,但也无人得知爷身藏何处,不得不说,暗中行事,的确神不知鬼不觉,方便许多。
封翌珩看着肖文消失在黑夜里的背影,神色莫名。
其实肖文去见凌岂瑞,若太子真被人盯着,那么自己的下落,也藏不住,毕竟肖文是他的贴身侍卫。
他不露面,归根结底,还是没有想好该如何跟香香说吧。
如果自己的身份揭开,香香是畏惧,还是欣喜?封翌珩猜不出,他怕最终香香因畏惧而不愿意跟他走,若是这样的结果,他若用强用逼,他们之间的感情,怕是会有裂痕了吧。
这不是他想要的。
凌岂瑞看着眼前的面瘫脸,嘴角忍不住剧烈抽搐了起来。
就知道,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封翌珩这个坑货。
坐在凳子上的年轻男子,发束白玉冠,身着黑色织金锦袍,领沿腰间绣着繁复的纹案,精致华贵,巧夺天工。
美玉雕成的俊脸上带着一抹雍容而闲适的笑,笑里夹杂着一抹无耐。
哪怕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却散发着说不尽的贵气。
正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肖文半跪着,毕恭毕敬的朝凌岂瑞行了个礼:“参见太子。”
凌岂瑞一手撑着额头,懒懒的朝他抬了抬手,嘴角轻勾出一抹动人的笑意:“你们爷这是沉迷温柔乡,舍不得走啦?”
“殿下,爷是觉得如今不是回京的好时机。”肖文没什么表情的说,那一双深邃的黑眸,终年皆是一片冰寒:“请殿下安心回京,爷定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殿下身陷囹圄而袖手旁观的。”
“狗屁,爷都惨了一年了也没见你家主子回来帮忙,嘤嘤嘤,封翌珩那个没良心的,有了媳妇忘了兄弟,老子可怜啊,孤军奋战孤苦伶仃,都亲自来了,他还不想来见老子,老子不管,爷会在这里呆五天,叫你家主子来见我,否则爷杀到他媳妇家去,扒下他的狼皮,哼哼。”
凌岂瑞拍着桌子一副无赖撒泼的模样。
要是叫人知道,雍容尊贵的太子殿下私底下是这么个二货,满朝文武肯定不会犹豫集体上书废太子了。
肖文眉骨一跳,暗暗翻着白眼。
“殿下,这样不好。”
凌岂瑞凶恶的瞪着两只眼睛,龇牙咧嘴的道:“爷不好很久了。”
当孙子的感觉,太特么的憋屈了。
这一年多看着凌岂鹤上蹿下跳,好不得意的模样,就叫他恨的牙痒痒。
但不得不说,凌岂鹤是个厉害的角色,过去一直在伪装,直到有把握能一周铲除他身边最大的助力,才慢慢显露出来。
封翌珩便是在他跟庆王妃的联手追杀之下,才会流落到这里。
他生死不明的那段日子,他担忧焦急,哪里能全身心的跟萧岂鹤对抗,而也只是这么一段时间的分神,让凌岂鹤有机可趁,扶摇直上。
封翌珩的失踪,对京城的局势造成了一次大洗牌,许多原本安份并不起眼的家族,渐渐的浮了上来,站在了权力的中央。
肖文带回了凌岂瑞的意思,封翌珩到了第二天,一边骂人一边去见了凌岂瑞。
丁义雪三朝回门的那天,正是大年三十。
在娘家吃过午饭,丁义雪便跟着木天回去了。
这是丁义雪嫁人之后,过的第一个新年。
从下午开始,丁香便钻进厨房里忙活起来。
年夜饭,大家一致要求她掌勺。
冷菜,热菜,汤,甜点,丁义雪给她打下手。
姚妈妈带着芷香几人擀皮,包饺子。
“钱婶等人今天怕是高兴坏了。”丁义雪笑眯眯的跟丁香聊天:“除了每月工钱不算,还有额外的红利,秀兰婶更是杀了两头猪,给在咱干活的人分肉,这样的待遇,要搁过去,真是想都不敢想呢。”
丁义雪说的,都是在作坊干活的人。
苏氏这会正在那边给大家发钱分肉,得到的人一个个都激动的面色泛红,心里无比感念苏氏的好。
“大家高兴了,明年干活才会更有动力。”
丁义雪点头:“说的是,咱们村都托了你跟秀兰婶的福啊,你瞧大家的日子都过的蒸日上,旁边的村子羡慕的不行。”
这时,丁立进来,对着丁香说:“三姐,来了位公子,拿了好多的东西,说是见二婶,不过二婶这会不在,你要去见见吗?”
丁立自来了这个家后,就格外勤苦,不过一家人都念着他身上的伤,没舍得让他干活,于是没事做的他便只好跟在众人身边打转。
“公子?”丁香疑惑的拧了拧眉:“谁啊?”
大年三十的,哪家的公子哥往他们家跑?
没来由的,她的心里忽地浮上一个人。
放下手里的活,丁香往前厅走去,看到坐在那边悠闲喝茶的秦绍,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秦绍看到丁香,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二妹妹”。
不过在看到丁香身后还跟着人时,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丁香姑娘,忙呢?”
丁香出来见客,不像其他重注形象的名门小姐一样,要换身衣服再来。
此刻的她,围着围裙,上面还沾着白色的面粉。
丁香客气的露出一抹笑容:“秦少爷这个时候来,有事?”
这不废话呢么,除夕夜,家家户户都忙着过年,谁家空的。
喔,像他这样从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那是绝对空的,反正家里有活,都是下人干。
秦绍听丁香这么问,顿时想起自己这次来的正事,朝着门外喊了一声:“抬进来。”
话落,两名秦家的下人抬了一筐东西进来,之后又出去抬另一筐。
“这是什么?”丁香问。
“上好的果木碳啊。”秦绍说:“这可比普通的碳好多了,不仅没有呛人的味道,闻着还有淡淡的果香。”
接着,又指着另一个筐:“这里是些年货。”
丁香诧异的张了张嘴,这世道变了啊。
照理说她明年要在县城开分店,应该往县太爷家里送礼才是,怎么眼下反过来了呢。
“秦少爷,这礼我们可不敢收。”
秦绍看了眼站在门口的丁立,突然凑近了丁香,小声的说:“这里面大部份是给你大姐的,二妹妹,帮忙转交一下呗。”
靠,这就更不敢收啦。
丁香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
秦绍看着她戒备的小眼神,气得肠子都打成了蝴蝶结。
这时,丁芸一脸茫然的走了进来:“二妹,妹夫说你找我?”
丁香差点被自己的一口唾沫给噎死。
丫的他怎么知道秦绍来了?长千里眼的啊。
还有,知道就算了,把大姐叫过来算啥意思啊?
秦绍看到丁芸,两只眼睛顿时冒起了幽幽的绿光,心里对二妹夫的好感蹭蹭蹭的往上增。
这神助力,呜呜呜,太让人感动了。
“丁芸姑娘。”秦绍暗暗扯了扯自己的衣摆,笑容俊逸,谦和有礼的唤道。
丁芸乍一看到秦绍,有一瞬间的怔神,听到对方喊她,手忙脚乱的回礼:“秦……秦少爷……你怎么来了。”
她微垂着头,丁香从自己的角度瞄去,很明显的看到丁芸那一张染上羞色的双颊。
嘴角浅浅的笑意,无不透着一股欢喜的神色。
啪——
丁香朝着自己的脑门拍了一下,不停的翻着白眼。
得,秦大少爷根本不用什么温柔攻势,自家大姐就已经招架不住了。
这含春的笑容,可以预见,秦绍要是再来个几回,大姐的一颗芳心保管沦落。
秦绍看不到丁芸的神情,又不敢唐突,怕把人给吓跑了,于是柔声笑道:“给你们送了些年礼过来,我特意挑的,丁芸小姐一会看看喜不喜欢。”
丁芸受宠若惊的抬头,眼中一闪而过的欢喜:“给……给我们挑的?”
“恩。”
“谢谢秦少爷。”
丁香一脸放弃的无能为力感,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托着下巴看着两人说话。
秦绍从县城赶来,自然不能多留,没一会便起身告辞。
“秦少爷,等一下。”
丁芸说着,便匆匆出了花厅。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只小食盒:“这是二妹做的甜点,秦少爷带回去偿偿。”
秦绍面上顿时一喜,自己这趟没白来啊。
丁香看着这么快就“吃里趴外”的大姐,无力抚额。
丁芸一直把秦绍送到门外。
“大姐,人走了,可以回来了。”
丁香在后边喊。
丁芸红着脸回头,就听丁香一边摇头一边叹息:“唉,女大不中留啊。”
“二妹,你胡说啥呢?”
丁香昵了她一眼,哼哼着:“大姐,不去看看秦少爷挑了些啥?”
“喔,好。”
丁芸看着丁衣揶揄的眼神,脸红的都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