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里,秦绍站在风中,身上的锦袍破损,看起来很是狼狈。
要没有他的相助,大姐现在身在何方都不知道。
这份恩情,真是无以为报。
唐明朝明白爹不想跟秦绍一块走的顾虑,他们是官府围剿的山贼,过多的跟他们接触,难保不会引来什么后患,只是扔下恩人,也不是他们唐家人干的事情。
“速度,上车。”唐明朝轻喝一声,秦绍狭长的黑眸微微一亮,利索的爬上了马车,坐在了唐明朝的身侧,飞快的往县城赶去。
其实若真叫秦绍赶马车带去人县城,以他受伤的情况来看,肯定不及唐明朝来的快。
郊外离县城颇有一段距离,秦绍忍不住问。
“兄弟,你们是哪里人?”
唐明朝斜斜昵他一眼,眼里带着莫名奇妙,面无表情的回答:“我们只是普通的乡下老百姓,秦少爷身份尊贵,我们望尘莫及。”
这言外之意,咱们不在一个生活层次上面,以后也没的接触,所以还是不要问这些问题了。
秦绍还是头一回遇上明知自己身份,还能让他吃瘪的人,嘴角忍不住直抽抽。
自己这县太爷儿子的身份,也不是对所有人都好使啊,至少眼前这两个就一点都不想要来拍他马屁,偏偏这会他还不觉得生气。
县城里面,张斥着一股压抑的气氛,原先热闹的街道,此刻变得安静,衙差们面容冷硬的巡视着街道,人心惶惶,大家下意识的认为县里出了什么大事。
除了巡视县城的少数衙差,大部份人都被派出去扩大范围搜寻。
此刻的秦占,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明明寒冷的夜,他的额头却是冷汗直流。
相爷夫人的大姐,被人贬子绑了。
这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让秦占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保不住了。
在自己管辖的地方,人贬子如此猖獗不说,还把相爷夫人的姐姐给绑了。
我的亲娘喂——
这下不仅乌纱帽保不了,怕是小命也要交待了。
秦占望着屋外黑沉沉的天,心情又是压抑,又几近崩溃,还有那一丝侥幸的希望。
守城的侍卫一个时辰前全被章清叫走了,虽然没有人具体跟他说一声为了什么被叫走,但秦占不由得往好的方面去想,说不定章清发现了人贬子的踪迹,回来调派人手的?
所以当章清跟梁安仁带着一群人贬子回了县大衙时,秦占整个人顿时像团烂泥一样,瘫了!
身子一松,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身上都湿透了,好像从水里浸泡过的一样。
秦占顾不得身上的不适,匆忙冲了出去。
一眼望去十数,皆被绳子绑着,跪在大堂中央。
秦占看着看着,堆满肥肉的脸上微微抽搐着,紧接着便哈哈狂笑了起来。
乌纱帽保不保得住暂时不想,至少全家的性命保住了。
章清跟梁安仁面面相觑,皆不明白县太爷突然发狂的大笑是为了什么。
抓了人贬子,解救了无辜少女,的确是大功一件,也会在县太爷的政绩上添上一笔,值得开心,可他们咋觉得县太爷这大笑的模样,不像是只为了自己的政绩开心呢?
“好,好,这一次你们做的非常好。”
秦占心情愉悦到快要飞起来,拍着章清跟梁安仁的肩膀灭哈哈笑个不停。
“秦大人过奖了,论功劳,秦少爷才是头一份。”章清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
他差一点就半途而废了,若不是秦绍坚持,他们哪里有机会立功啊。
想到自己的儿子,秦占更是觉得面上生光,他家的小祖宗啊,这次可真是救了全家的命呐。
秦占这会对秦绍真是喜爱的不行,恨不得把儿子供起来早晚三柱香,以往做的那些个坑爹事,此刻对秦占来说那都是个屁,若是小祖宗高兴,自己就是被坑一辈子也乐意啊。
“来丫,把这些混蛋都给本官打入死牢。”
贬卖良家少女,本就是重罪,还不长眼睛的绑了相爷夫人的大姐,不是找死是什么。
县城的大夫,是秦绍找的,人家见到县太爷家的公子哥,还是受了伤的大爷,那叫一个诚惶诚恐:“秦……秦少爷,你……你咋受这么重的伤,快……快坐下让草民看看……”
“滚……”秦绍一脚朝那大夫蹿过去,没好气的吼:“没长眼睛啊,重伤的在那呢。”他手指向身后,被唐风抱着的丁芸:“麻溜的,把你爹叫来。”
那大夫挨了秦绍一脚,笑的越加的谄媚:“好的好的,秦少爷稍等,我就这去叫我爹。”
说罢,忙不跌的往后堂小跑着去。
唐风眉头皱了起来,对这家医馆心存疑惑。
那大夫一见就像是个阿谀奉承的小人,这种人的医术能行?就算医术可以,那医德肯定不行的,唐风想走,可看着丁芸血肉模糊的双手,又不敢走。
多耽搁一点时间,丁芸就多受一份痛苦。
拿簪子把自己的手扎成这样,还不知道两只手有没有受到影响呢。
秦少爷非说这刘氏医馆是县城医术最好的医馆,人家从小在县城长大,肯定比他熟。
秦绍看出唐风脸上的不悦,秀快便明白过来他的想法,待他把丁芸在医馆里简易的床上放好后,温声解释道:“唐伯父,别看刚才那小子品行不怎么样,他的老爹医术却是高明,为人也是善良正直的,在县城颇有好口卑。”
“恩。”唐风没有说话,沉着脸点点头。
这会他可顾不上人家的口卑如何,只希望能将他闺女的手给治好了。
刘老大夫来的很快,约摸五十岁左右,胡子花白,却是精神抖擞。
他叫自个的儿子替秦绍处理伤口,自己去治丁芸手上的伤。
上了年纪的大夫,看到年纪轻轻的少女手上的伤,忍不住蹙了蹙眉,心生不忍:“啧啧,伤她的人是有多狠呐,好好的姑娘都不放过。”
屋子里的几人,均沉默着。
谁也不会说这是丁芸被人贬子绑架,为了自救而自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