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之时,西城若水河畔已热闹了起来。正如白奇所说的那样,钱不休为今儿江小白与柳凌霸的对决造足了噱头。一眼望去,楼阁里观者如堵、座无虚席,便是三层的雅阁也是间间坐着有人。
楼阁空前热闹,游戏还未开始,看台上的贵人们就已满脸期待,七嘴八舌地讨论个不停。钱不休站在雅阁的花窗前,将楼阁的喧闹收尽眼底,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回身笑道:“赵公子,听看台的喧哗,似乎很多人都看好豹子头呀”
“呵,人嘛总是喜新厌旧”赵公子惬意地抿了口杯中的酒哂笑道,“却不知豹子头已中了卸功散的毒,只要一运功,短时间内就会内力尽失。”话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从怀里取出了一叠银票交至身后的下人,又道,“等会押注时,你去带个头,押五千两豹子头胜,记得喊大声点。”
“是!”下人取过银票应声而去。
不多时,钱老二已从一层场子的通道里走了出来,仍旧是先向楼上的众贵客们拱了拱手,尔后又示意喧闹的看台安静些后,才高声笑道:“感谢各位贵宾的来临,想必大家都已知道了,今日儿可是重头戏,豹子头对混江龙!一边是近来势头最猛的新贵,另一边则是从未有过一场败绩的老牌霸主!新老碰撞,这将会是搏斗场开业来最为激烈的对决!诸位先押注,游戏即开始!”
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直把赛前的氛围拔到了最顶点。可众贵人们兴奋之余,心底却是犹豫了起来。豹子头与混江龙的身手都不差,该押谁好呢?就在众人踌躇之时,即有一人大声喊道:“五千两,豹子头!”
这一声叫喊犹如强心剂一般打破了众人心里的迟疑,随即便皆连有人跟喊道:
“我也押二千两,豹子头!”
“三千两,豹子头!”
“二千两,豹子头!”
...
有了一人带头,众人不再犹豫纷纷押起了注,大多都是从众押的豹子头江小白胜,只有极少数人选择老霸主混江龙柳凌霸。
钱不休见此,鼓着手笑眯着眼道:“赵公子不愧是京城四少里最会做买卖的,这一手实在是妙!”
“家父常说做生意要本本分分,可要我说,本分又哪有此般圈钱来得快”赵公子意气扬扬得大笑了几声,抬手道,“来!钱大人,这出好戏要边饮边看才够尽兴!”
待众人都押好了注,钱老二一拍手,江小白与柳凌霸即在衙差的看押下互自从场子两边的通道里走向了场中,整座楼阁霎时响起阵阵欢呼。钱老二笑了一笑,朗声宣布:“诸位!好戏开场了”
二人站在场中相视对望,距离约有几丈多远。江小白微微施了一礼,带着淡淡笑意。柳凌霸怔了怔,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亦还了一礼。
礼数过后,便是短兵相接。即见柳凌霸先发制人,大喝一声,整个人拔地而起,一个箭步冲到了江小白面前,直向江小白的左腿招呼而去。
柳凌霸的这一击势劲力疾,江小白不敢有任何大意,运起体中内力提腿架住了柳凌霸的攻势,随即双拳齐出击向柳凌霸的左肩。
二人拳脚相碰,瞬时掀起道道劲风。一番较量下来,江小白见柳凌霸出手凌厉、势甚迅急,已深知在力道上柳凌霸比起自己更占优势,随即改变了打法,不再硬碰硬,而是依靠着灵活的身法,借力打力,伺机而出。
柳凌霸出手凌厉,江小白身法诡异,二人你来我往的打了三四十回合,出手速度越打越快,拳影呼呼腿风阵阵,却是旗鼓相当谁也没有落败的迹象。
四处观者纷纷喝起了彩,雅阁内的赵公子却是一脸震惊,不敢置信地看着楼下:“这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那小子喝了含有卸功散的茶,怎会一点事都没有!”
“会不会是药效还未发作?”钱不休此刻的脸上亦是布满了惊讶。
“这不可能!”便听杯碎声响,赵公子将手中酒杯一摔,狠狠怒道。
钱不休一抹额头上的冷汗,连连安慰道:“赵公子莫要心慌,柳凌霸出手凌厉,处处占着上风,我看那小子应该撑不了几回合了。”他虽是故作着镇定,但拿着酒杯都手却是禁不住地微抖,心中同样着急的很。
....
楼阁三层的另一间雅阁内,一人鼓着掌,微微笑道:“不错,不错,好久遇到这么精彩的对决了”
此人年约五十上下,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身着一件玄青色的古香锻蟒袍,领口袖口处都镶绣着银丝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整个人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人觉得高不可攀。看台上的众人也都算是达官贵族了,可与此人比起来,顿时就觉得逊色了不少。
“没想到三王爷也喜欢这血腥的消遣”说话的是位妇人,但见这妇人有着一张极为美丽的脸庞,娇靥甜美,貌胜春花,虽已年有三十,但却没有因为时光的流逝而有丝毫的衰老迹象,她身着一件云震般的锦绣长裙,长发披肩,宛如流云,一举一动之间透露着端庄淑雅,眉目之中带着淡淡的出尘之意。
雅阁里还有两位少女,分别站在妇人与三王爷的身后。一名白衣似雪,美目盼兮,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楼下的对决,一张俏丽的脸似乎有些紧张;而一名少女身着黑色锦衣,一脸淡然冷漠,宛如天上皎月般的清冷,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生气。
“虽都是些囚犯,但也不妨有好手在内,就像现在场中的两位...”三王爷抚着青须呵呵笑道,“任庄主,依你看这场对决最后会是谁胜出?”
任庄主淡淡一笑,道:“混江龙劲猛迅疾,出手凌厉,而豹子头处处闪躲,不敢与之正面相碰。从场面上看似乎是混江龙更占优势,但妾身认为最后获胜的会是豹子头。”
三王爷听言,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那豹子头虽是处处闪避,但却不是慌乱而躲,而是借着其灵活的身法,周旋于混江龙凶猛的攻势当中,待混江龙稍有疲惫之际,便会伺机而出,一击获胜。”任庄主蓦然一笑道,“这豹子头的身法变幻多端,灵活玄妙,招式更是简单至极,出手即是杀招,我想他这身武艺应是师承江湖里的某位绝顶高手”
听任庄主如此一说,那名白衣少女紧张的脸霎时便缓和了不少,但一双美目还是不停的看着场中的动势,而另一名黑衣少女仍旧是一脸清冷,可眼眸中却也闪过了一丝惊诧。
一层的场子中,柳凌霸久攻不下,逐渐地亦是心急了起来。便见他运劲于臂,气沉丹田,猛然怒喝一声,向前一个弓步,双掌合成朝天闸,带着风雷之声奋力击向江小白。
双掌袭到,江小白顿然觉得有个巨力排山倒海般压了过来,当即步履一沉,身体虚晃,结合两道卦象身法,左右迈出步伐,闪过了这雷霆一击。
一击打空,柳凌霸心头一震,实是想不到江小白竟能躲过他的朝天闸,略一分神,即被江小白随之而来的重拳狠狠地打在了左肩之上。
“唔...”柳凌霸闷哼了声,猛然后退了几步,左肩已是多了一处瘀青。他颇有些惊骇的看了江小白一眼,脸色愈发的凝重。这小子的身法极其诡异,接连躲开了自己的杀招,若是如此打下去,败的定然会是他。可他今日却要非胜不可!倘若输了的话,赵公子便不会再为自己娘亲提供医治的药费...
想到这,柳凌霸眼中逐是露出了狠意,只见他身形一动,竟是夺过了一旁衙差手里的尖刀!一个猛转身,连刀带人地往江小白身上劈去。
江小白心中一惊,连忙躲闪。可柳凌霸身手不差,刀法更是迅猛,刀风劲疾,很快便将他逼至了墙角处。
眼看再无地方闪躲,江小白心底一急,正寻思着该如何办时,忽地瞥见墙角处摆着围栏式的细木桩,便是一脚踹断了其中一根握在手中。旋即以木代剑,虚步提腰,手中木桩自上而下划出一个大弧,一剑点向柳凌霸的心间。
柳凌霸见木桩直刺而来,本能地挥刀迎击。而就在这一瞬间,却见江小白手中的细木桩幻若灵蛇,剑势曼妙,轻轻颤动间竟是猛然上划,刺向了他的颈部!
“破刀式!”雅阁内,任庄主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心里惊道:“他怎会使飘渺剑法?!”
而此时,身后站着的白衣少女忽地在她耳边私语了几句,便见任庄主先是一愣,旋即微有些古怪的看了那少女一眼,见白衣少女羞涩地点了点头,眼里更是多了几分不解,但也未多问,而是向三王爷道:“三王爷,妾身想请你帮个忙。”
三王爷一怔,呵呵笑道:“任庄主不妨直说”
任庄主又是看了后身的白衣少女一眼,接着道:“若那豹子头犯的不是什么大恶之罪,还请三王爷想办法将他从牢狱里弄出来。”
“不瞒任庄主说,我也正有此意”三王爷朗声一笑,抚着鄂下青须道,“朝廷如今正缺人手,这小子的身手还不错,我稍后会派人查探,若不是大恶之徒,我便纳他为朝廷做事。”
“哼!大恶之徒倒不像,只不过是爱多管闲事罢了”此前一直未说话的黑衣少女低声冷哼了句。
三王爷却是听在了耳里,呵呵一笑,饶有兴趣地看了眼黑衣少女问道,“荆轲,听你语气好像认识那豹子头?”
荆轲一怔,深知自己失言,连忙请罪道:“荆轲多言,还请王爷责罪”心里头却是纳闷自己为何憋不住声。
三王爷摆了摆手,道:“无妨,你接着说。”
“此前见过一面,曾协助过我击退饮月楼人,但却让饮月楼的人抓了去”荆轲迟疑了片刻,皱了皱眉,如实道,“虽不知他是如何从贼人手里逃脱,又为何会落入越京府大牢,但功法进步之快,令荆轲颇为震惊”
“既然协助过你击退邪派,那想必也不是什么大恶之徒”三王爷笑了笑,看向了任庄主道,“我明日便派人到越京府中保他出来。”
再看向一层场中,江小白使出的破刀式可说是变化诡异,电光火石之间,柳凌霸已再是反应不过,当即便闭上了眼,等待木桩刺破自己喉咙。
仅听“哐当”一声,江小白手中轻摆,只是挑落了柳凌霸的尖刀,在木桩即将刺到柳凌霸喉间前时却是停了下来。
柳凌霸睁大了眼,一脸惊愕地看着自身喉前的木桩,有震悚有不解。顷刻过后,便是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喃喃道:“赵公子明明说你服用了卸功散,可为何...”
江小白收起了木桩,抬眼看向了楼阁三层,果真是看到了雅阁门前,一脸气急败坏的赵公子还有钱不休,他先是冷笑了声,旋即朝二人做了一道鬼脸。
“我那是故意喝给赵公子看的,要的就是他放下心,这样才会让他有最大的损失。”江小白冷冷一笑道。他早便是猜到了茶水有异,因为在抿第一口时便觉得茶水口感不对,这令他徒然间想起了前世时看过的一部电影,一代宗师霍元甲就是在决赛前喝了日本人的茶水毒死的。虽不敢十足确定茶水有毒,但却是留了一个心眼,只将茶水含在口中,出门后就悄悄吐在了后院里。
豹子头胜出,楼阁顿时爆发出轰鸣震耳的欢呼声,赵公子一脸愤然地站在雅阁门前,见江小白竟是冲他做了一道鬼脸,更是暴跳如雷,转身冲钱不休怒道:“钱大人,我要这豹子头一辈子都当阶下囚!”
钱不休亦是满脸恨色,愠怒道:“赵公子你放心,这小子害我们赔那么多钱,不管是谁来,不管出多高的价格,我都不会让他走出这越京府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