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也问,“这不是分宗的凭证吗,母亲怎么把他烧了。”
“糊涂!没官府的大印,这分宗就分不了!”贾母见三人之中只有王夫人没说话,便明白只有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我当日不过是给我们荣府留个后手,他日万一有人要来追究,我们也有话好说。贾珍虽是族长,但是大义面前,族长也做不得数了。我们荣府虽不敬族长,但是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
贾母说完,看了两个儿子一眼,又问:“你们两个明白了?”
半响没人出声,“那这宗是不分了?”贾政小声问出口了。
贾母瞪他一眼,“谁说我们要分宗了,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宁国公荣国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两个,如何分,怎么分?”
见到贾政询问,贾赦胆子也大了,他说:“那日后贾珍若是找上门来?”
贾母笑了一笑,“当日听说敬哥儿有变,贾珍担心父亲,偷偷一人去寻了。我们不过是暂时代管宁府而已,而且他贾珍要能拿得出证据才好说话。”
贾母看着那片灰烬,强调:“今日之事断不能说出去!还有那天……唉,可惜了那几个忠心的仆人了,还有宁府的几个,你带人去……”
“太太!太太!”外面有人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是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金钏儿,她因为成熟稳重,伺候人好,刚被派到了贾珠身边代替已经被王夫人发卖的几个丫鬟。
一听出是她的声音,王夫人脸色一下煞白。
金钏儿冲到王夫人面前跪下,一边磕头,一边哭诉,“珠哥儿去了!”
“啊!我的珠儿!”王夫人突地站了起来,又向后撅倒,她晕过去了。
☆、第42章 四十二
王夫人不知晕了多久,等她再醒来跌跌撞撞的到了贾珠的院子时,她儿子头上已经蒙了一块白布了。她“啊”的嚎叫一声,扑了过去。“我的珠儿!”王夫人嚎啕大哭。
哭到一半,王夫人又开始骂李纨,说她是个丧门星,专程克夫的,然后又说贾兰克父。李纨也跪在地上,并不反驳,只跟着王夫人一起哭着。
王夫人心中怨气无处发泄,将手里的帕子都快要绞断了。她心里真真想骂的,除了老太太还有她只会逼着贾珠上进的相公。就是这两个人,生生逼死了珠儿。
王夫人某种程度上是个聪明人,她哭贾珠是真悲伤,但是却又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比如仅限于辱骂李纨克夫,偶尔提一句贾兰克父,说得都是贾母和贾政能接受的理由,但是她心里的真正想法却一点没泄露。
“我的儿!”贾母揽着王夫人,也是哭的稀里哗啦,“你怎么能走到我前面了。”
贾珠算是荣国府这一代里最最出息的一个了,十四岁就考取了秀才,文章做得好,在诗词上也有天赋,考取进士指日可待。贾母原想着贾珠年轻,身子不会有大亏欠,谁想着这一晕过去就去了呢。
一家人哭做一团,还是贾母打起精神来说要赶紧料理贾珠的丧事,王夫人一站起来就晃两下又要晕倒。见到王夫人悲伤如此,贾母也不忍心,想了片刻道:“要不就让凤丫头去,虽说有点儿不合规矩,但眼下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
先帝的灵柩在宫里要停二十七天,这二十七天基本什么事都干不了,皇子大臣极其家眷一拨拨的进宫奔丧,每三日一次的朝会上也都商量的是皇帝的身后事,其他的基本都处于停滞状态。
因为害怕老皇帝诈尸,几位皇子,哪怕是军队出身,一点亏心事都没做的二皇子,一致要求贾敬常驻宫中安抚老皇帝。忠顺王甚至恶毒的想过,干脆把他陪葬给老皇帝算了,大家都清净。至于七皇子,他这会没工夫诅咒贾敬,因为圣旨一下,他要给先帝扶灵,然后守灵三年。
注意,圣旨上没说三年之后怎么样,只说了守灵三年,而且第一年还不能带家眷。
贾敬每日进宫,贾珍就不用了,虽然托他爹的福,他成了个官儿,但是这种官也就是能给老皇帝上一回香的命,所以他去了一天,第二天就歇在家里了。
在外人眼里,他跟贾蓉父子两个一个不学无术,一个纨绔子弟,或者两个交换一下也成。钦天监除他之外的二十九口人都没去通知他该上班了,不过钦天监原本的监正虽然被降成了副职,但是吏部尚书和贾敬都分别在私底下小小的补偿了一下,甚至新皇帝也赐给了他一块玉如意。于是被降成监副的原监正,依旧很开心的辅佐着基本不怎么出现的监正,偶尔还借着择吉的名义去拜访下监正的父亲大人。
贾珍现在住在荣恩公府里,当然大门外的牌子暂时还是荣恩伯府,因为现在这块牌子是先皇亲笔手书的,二来新帝也说要亲自写一块匾,不过要等到先帝起灵之后了。
荣恩公府的下人是李顺亲自调教的,贾珍又有了回到童年的感觉,什么都不用操心。但是人一清闲,他就想起了他的宁国府什么时候才能要回来啊,还有那天跟他们失散的贾蔷,虽然贾珍有的时候挺不喜欢他的,但是那毕竟是他爷爷的弟弟留下的唯一后人了!贾珍郁闷了,每晚上等到贾敬回来就到他面前晃来晃去。
因为上次下手有点狠,老皇帝似乎支离破碎了,贾敬这两天都没再电击尸体,老皇帝安生了,几位皇子也就松了口气,因此贾敬回来的越来越早了。于是贾敬也发现了贾珍的变化,这是又有求于他了。
贾敬想了一想,说:“今年国丧,不能给你娶媳妇。”
贾珍摇了摇头。
“蓉儿也不行。”
“父亲,宁国府还在别人手里呢……”
“你那么着急干嘛。”贾敬一说到这个,也来了精神。“那天老太太进来磕头,你看见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