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三月扬州生花,今有道人御风寻柳,乘云踏鹤,抛前世而重当下,饮浊酒一壶,背赤剑一柄,风雪拂面,牛毛落顶,侠骨丹心。
来时雨蒙蒙,走时白雾生,铸剑门的山门,道人垂着手,背影愈来愈远,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苍茫天色下,那紫竹林的最高峰,一个白裙女子负手而立,默默注视着蜿蜒的山道,一座座耸立的山峰绵延没有尽头,似卧龙般的盘踞在大地上,古老而荒凉,古木参天,鸟兽齐鸣,高耸的山脉好似剑器般插入云霄,俯瞰四面八方。
“山高路远,何时方有重见日?”
一声轻叹,道不明多少愁绪情愫,许是解脱,亦或者是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倘若有缘自会再见,若是无缘,便是天涯海角相隔也无妨。
烟雨朦胧,那女子身影于虚幻中消失,风云依旧,长路漫漫,独身而行。走在崎岖的山道上,不时有行人匆忙路过,半个时辰后,并上官道,去往钱塘县。
没有选择御剑飞行,也没有特意选择人迹罕至的山野穿梭,就随着人流,沿着官道横跨五百里河山,途经沧,冀,兖三州,但凡见了土匪强人,贪官污吏之辈的,手中赤铜剑绝不留情,一路杀来,取了四十多条人命,都是些该杀之人,朝廷派出六扇门和锦衣卫的高手衔尾追杀,反被他杀了两个千户,四大神捕之中的三人败于剑下,后来索性放任不管,谁都不想来惹这个麻烦,三州之地官员人心惶惶,风声鹤唳,原本昏庸的官吏居然清明许多,许久不开堂的府衙也天天为民申冤,风气大改。
短短月余时间,燕赤霞这个名号便响彻沧,冀,兖三州,被称作豪侠,甚至有不少人家供起了他的长生牌位。
兖州
端河,河面八百丈宽,水流湍急,波涛汹涌,河岸多是悬崖绝壁,暗流激荡,过往船只不知有多少被涛涛水浪埋没,是为兖州三险之首,却又是兖州同样临安的必经之地,岸边设有码头,每日早中晚三个时辰有船只摆渡,都是挑风浪最小的时候开船。
穿过端河再走半天就能到临安。
码头周边站着二三十号汉子,身上穿着飞鱼服,腰间佩着绣春刀,正是凶威赫赫的锦衣卫,这些人气血浑厚,煞气磅礴,眉眼锐利,身躯魁梧挺拔,都是些高手。领头的是锦衣卫的一名千户,姓左,人称左千户,武功高强,刀法精绝,在江湖上名声不小。
一艘官船泊在码头里,码头周围除了锦衣卫外并无要过往的行人。那左千户背上背着三柄长长斩马刀,神色冷漠,一众锦衣卫高手也都是如临大敌的模样,右手叉在腰间,左手握住绣春刀刀柄,五指骨节凸起,这会正是中午时候,头顶烈日当空,火辣阳光照下,众人额头滚烫的汗滴顺着脸颊滴落。
“滴答”
“滴答”
“滴答”
“来了。”左千户开口道,声音低沉压抑。
通往码头的青石板小道上,隐约可见远处一个道人正迎面走来,道人面容俊郎,剑眉扬起,手垂在道袍衣袖中,离着码头越来越近,一股无形的气势扑面而来,带着强大的压迫感,让人脑海停滞片刻,众锦衣卫不由得齐齐后退半步。
近了
道人在距离左千户一丈远的地方停下步子,撇了撇嘴笑道:“跟着快有半个月,难不成还要跟下去?”
“不了。”左千户摇了摇头,紧锁的眉头松开,道:“希望燕道长别再临安如此这般做法,否则我等不好交差。”
燕赤霞道:“贫道剑下皆为该杀之人,说不得皇帝还得谢谢我。”
“请罢。”
左千户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说动眼前之人,否则就不会在三州之地掀起滔天巨浪,打心底里说,他很是佩服燕赤霞,身为锦衣卫千户,自然是知道许多事情,这半个月死的人全都是些罪大恶极之人,燕赤霞做了他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
但锦衣卫拥有自己的职责,必须要尽好职责。
长刀摩擦刀鞘发出刺耳的铮鸣,他慢慢拔出腰间的绣春刀。
这场战斗尚未开始便注定了结局。
风吹过,燕赤霞已然出现在床上,手中绣春刀只剩下半截还握在手里。
左千户面若死灰,呆呆的楞在那里,双眼无神,等回过神来事,大船借着浪头,漂到了江中心。
锦衣卫和六扇门用来对付普通的武林中人或许有用,但在燕赤霞的面前,却显得太过于脆弱。
至于为什么不杀左千户,自然是因为这人不该杀。
五日后,他回到上清剑门飘雪峰,没有去向任何人通报,便进入飞雪宫中开始闭关。
这一次闭关主要是为了梳理最近所的,接连机遇虽然让修为暴涨,但也带来许多问题,根基松散,道心不稳,除此以外还有许多问题有待解决,炼化蟠龙锁天柱后的好处亦没有彻底转化为实力,以及和穆映雪心神合一带来的修炼感悟,这些都需要慢慢化为己用,彻底转化为自己的实力。
偌大的飞雪宫就他一人枯坐,三清神像前的烛火摇曳,把身影拖长。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修炼无岁月,境界高深的修士一次闭关长则几十年,短则数月,不经意间就过去了两月有余,飘雪峰上的林木长得极其茂盛,早上才下过雨,空气潮湿,雾气盘旋在半山腰,从飞雪宫往下,可以俯瞰云海。
缕缕清风吹起落叶,大殿中,那许久不曾动弹的身影睁开眸子,眼中精光一闪而逝,手心一翻,出现个小瓶。
瓶子里面装着剑无心截取下来的造化之气,虽然只有少许,但炼化之后,好处难以想象。
造化之气是凡人身躯蜕变为仙人之体的关键所在,乃是集天地造化之力而成的宝物,唯有度过天劫之后,才会由上天赐予,用以洗涤筋骨。
捏碎瓶子,一缕青色的气团出现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