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昉的话,很深入赵光义的心。
再好的监军,也没有他自己掌控全军更好。
赵光义满意的点头,“李爱卿此言,深入朕心。”
曹彬嘴角抽搐了一下,差点没当场开喷。
赵普和李沆到觉得,此事这么办最好。
“就这么定了,朕为帅,统领全军。石守信为中军总管,呼延赞为右军先锋,高处恭为左军先锋。即日起,命捧日军拔营北上,抵御辽人。
同时令……”
赵光义说到了这里,顿了一下,问道:“吕蒙正和苏易简可入朝?”
很明显,赵光义准备从这两个简在帝心的人中间挑选一个,担任监军。
召吕蒙正和苏易简入朝的事情,是由李昉督办的。
听到了赵光义的询问,李昉脸色尴尬的拱手道:“启奏陛下,这二人未曾入朝。”
眼见着赵光义眉头挑起,有发怒的征兆,李昉赶忙道:“臣派人去往了苏易简的老家,得知苏易简当年辞官以后,就下落不明。有人说他去了南边经商,也有人说他入了深山修道。
臣也派人仔细查探过,可是他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至于吕蒙正……”
李昉顿了顿,咬牙道:“据邕州当地的知州回奏,吕蒙正被发配到了邕州以后,在任上待了不到半载,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赵光义剑眉横立,恼火道:“两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给朕继续找,找不到人,朕就罢了你的参知政事之职。”
李昉惶恐道:“臣一定竭尽全力,寻找他二人。”
吕蒙正和苏易简二人没有入朝,赵光义一时间也想不到合适的监军人选,目光在四位重臣脸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李沆身上。
“李爱卿,就劳烦你走一趟西北。朕许你监管诸军之权,四品一下武将,可先斩后奏。”
李沆躬身道:“臣遵旨。”
赵光义郑重道:“李爱卿,朕把近十五万兵马交给你看管,你可不要辜负朕的心意。”
李沆鞠躬到底,沉声道:“臣必定两日一报军情。”
赵光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甚好,动身吧。”
随着赵光义调兵遣将的旨意一下,朝中各部开始紧张的调动。
两日后。
以李沆为监军,高处恭为先锋,率领着五万捧日军赶赴瓦桥关。
李沆果然没有让赵光义失望。
他几乎是一日一报军情。
每日在汴京城内,都能看到有八百里加急的红旗信使,来回在捧日军和汴京之间。
李沆率领着大军,花费了十日,到达了瓦桥关。
一入瓦桥关,他就以赵光义的名义,接管了瓦桥关的军权,呼延赞和高处恭成了他的左右手。
李沆又去信给飞狐口的石守信,命令他必须听从统一调度。
而这个调度的命令,就来自于远在汴京城的赵光义。
石守信拿到李沆的信以后,表现的很耐人寻味。
他自己一个人躲在中军大帐内,又哭又笑的折腾了一天。
次日,称病不出,把手里的五万兵马全扔给了儿子和军司马。
一时间,大宋边陲十五万大军严阵以待,等待辽军的到来。
七日后。
耶律休哥率领着黑压压的一群人,赶到了铜台关。
自从杨四率领着人赶赴复兴关以后,铜台关里只剩下了一个留守的军卒和民夫。
耶律休哥一声令下,直接接掌了整个铜台关,并且把临时行营也设置在了铜台关。
大战一触即发。
……
而远在西北四府的杨七,此刻正目瞪口呆的听着彭湃送过来的情报。
“你是说,赵光义接掌了宋辽边陲上所有兵马的军权,并且自封为征北大元帅?”
杨七难以置信的问站在他面前的彭湃。
彭湃重重的点了点头。
杨七摸索着下巴,沉吟道:“赵光义要御驾亲征?莫非雍熙北伐要提前了?”
彭湃果断摇头,说道:“少爷,赵光义人在汴京城。他派遣了李沆担任监军,监督诸军,他自己在汴京城内总管调度和行军布阵。
据说,从瓦桥关到汴京城一路上的八百里加急,就没断过……”
杨七捏着下巴的手一僵,愕然道:“赵光义人在汴京城?”
彭湃干笑着点点头。
杨七无奈的笑道:“好一个大宋皇帝赵光义,他这是记吃不记打啊!从瓦桥关到汴京城,八百里加急的话,也得四到五天。
如此信息不畅,他居然还要坐在汴京城内指挥大军作战。”
杨七竖起一根大拇指,赞叹道:“了不起。”
只是他嘴角的嘲讽,浓的化不开。
彭湃苦笑道:“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在交趾,赵光义也是这么干的。”
杨七瞪了一眼彭湃,训斥道:“不可诽谤睿智的皇帝陛下。”
彭湃一愣,咧嘴笑道:“属下失言了。”
杨七再次摸索着下巴,吧嗒着嘴,感慨道:“这下,这场大战就有意思多了。你派人去东晟府,找我五哥,调动一千铁骑军过来,随我一起去观战。
如此大战,若不好好观摩一番,浪费了人家的表演。”
彭湃抱拳道:“属下这就去。”
彭湃刚走,霍红叶匆匆赶到了杨七书房门外。
“启禀少爷,有从复兴府传来的急信。”
杨七背负双手,淡淡道:“进来吧。”
霍红叶刚娶妻,还是个抢来的美娇娘,小日子过的很滋润。
现在走路都带着风的。
霍红叶风风火火的进入到了杨七书房,双手将一封写着军机阁三个字的密信递给了杨七。
杨七打法了霍红叶,拆开了密信瞧了瞧。
“协助大宋抗辽策……”
一份很长的密信,同时还附带的一张地图。
这是老杨在复兴武院内,联合了众人,折腾了近一个半月,才策划出来的作战计划。
老杨虽然已经从佘赛花嘴里得知了杨七又拒绝了出兵帮大宋的事情,但是他还是拟定了一份作战计划递给杨七。
同时在书信上郑重的告诫杨七,让杨七在必要的时候一定要帮大宋一把。
至于杨四,以及杨四的儿子的死活,让杨七不要顾及。
老杨在信里还特别强调,杨四已经被他从族谱上除名,从此再也非杨家之人。
“哎~”
杨七阅览过了老杨的信,长叹了一声,随手扔到了一边,感叹道:“造化弄人,四哥你又是何必呢?”
老杨虽然从族谱上划掉了杨四的名字。
可杨七,又怎么可能忘掉自己的兄弟呢?
杨七有心保住杨府内的每一个人,可是他却没办法替每一个人规划人生。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
杨四既然选择了辽国,杨七也无可奈何。
至于老杨在信中强调,让杨七一定要出兵帮助大宋。
杨七对此只是一笑而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帮他们?
怎么帮?
碰上了赵光义这个喜欢玩遥控指挥的皇帝,他也没脾气。
赵光义的套路,杨七不熟悉,可是耶律休哥却很熟悉。
……
铜台关内。
耶律休哥行辕中军大帐内。
已经入了春,幽州城的天气,远比上京城要暖和。
耶律休哥没必要把自己裹的紧紧的。
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长衫,大马金刀的盘膝坐在一张软榻上,手里捏着一份斥候探测到的情报在阅读。
“十五万兵力,分别布防在瓦桥关、飞狐口。应州一线,全无兵力布防……”
耶律休哥笑眯眯的拿着情报,嘀咕道:“指望雁门关的三万驻军,防守应州。还是觉得应州毗邻代州,有杨延嗣在,本王不敢冲那边动手?”
耶律休哥随手放下了手里的情报,对身旁的侍卫道:“召诸将军们入帐议事。”
随着耶律休哥传唤,他手下的将领们全部汇聚到了他的帐篷内。
耶律休哥盘腿坐着,双手叠在腿上,淡淡道:“本王准备兵发三路,耶律学古,本王命你率领一万铁骑,二十万辽民,沿涿州一线,功讨瓦桥关。
记住,若遇强敌,立刻退守涿州。
萧干,本王命你率领一万铁骑,十万辽民,直奔飞狐口。
若遇强敌,立刻退守灵丘。
耶律大石,本王命你率领五万铁骑,十万辽民,奇袭应州。
遇到强敌,可向萧干部求援。
若是攻破应州,就一路沿着恒山南下多遂城,转蓉城。”
被耶律休哥点到了三位大将跪地,正色道:“末将领命。”
次日。
耶律休哥麾下的五十万人,正式开拔。
他除了留下三万人坐镇铜台关外,剩下的兵马全部派遣了出去。
耶律学古,率领二十一万人,从正南而下,直扑瓦桥关。
萧干、耶律大石二人,率领着二十六万人,转战西南。
三日后。
耶律学古率领着二十一万人,进兵到了瓦桥关下。
瓦桥关上。
李沆望着关城外黑压压的一群辽人,腿肚子有些打哆嗦。
“辽贼,经有这么多人?”
呼延赞和高处恭一左一右站在李沆身边。
他们是战场上的宿将,远比李沆要稳重的多。
呼延赞扫了一眼城外的辽人,眉头渐渐皱起,“这支兵马有点儿不对劲……”
高处恭点了点头,轻声道:“阵型散乱,毫无章法可言,就更别提排兵布阵了。就像是……就像是……”
高处恭一时间也找不到可以形容他们的词语。
“一群暴乱的乱民。”
呼延赞恰到好处的补充了一句。
高处恭顿时点头道:“呼延将军所言极是,确实像是一群乱民。”
呼延赞对李沆抱拳道:“李大人,辽贼刚到,阵型未稳,此刻若是杀出城去,必定能搅他们一个人仰马翻。老夫恳请,率领一支人马杀出去。”
城外数值不尽的辽人压的李沆喘不过气,他听到了呼延赞的奏请,眉头紧皱,低声道:“不妥!陛下有令,让我们固守瓦桥关,眼下贼人势大,冒然出击,恐有不测,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可是……”
呼延赞刚要反驳,高处恭抬手拦下了他,隐晦的提醒了他一句,“这是陛下的命令。”
“哎!”
呼延赞长叹了一声,低头不语。
瓦桥关外。
耶律学古率领着二十一万辽人达到了瓦桥关外以后,他派遣手下的一万铁骑,极力的约束着手下的那二十万散乱的辽民。
他显得很慌张,很担忧。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所率领的二十一万辽人,其中只有一万正规军,剩下的就是一群暴民。
宋人若是在这个时候派出一队精锐的兵马杀出来,很容易会让他麾下的二十万辽民大乱。
他小心翼翼的,像一只时刻警惕着四周的小老鼠。
这种警惕他保持了足足一天。
等到他麾下的一万铁骑,驱赶着二十万辽民在城外安营扎寨,建立好营地以后,耶律学古依然没有看到有宋军从城内出来偷袭他。
耶律学古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同时心里升起了浓浓的不解。
宋军为何不偷袭他?
耶律学古在城外临时搭成的营帐内想了一晚上,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
翌日清晨。
耶律学古顶着黑眼圈,发动了对瓦桥关的进攻大战。
一万铁骑被他派遣成了督军,二十万辽人,骑着马,挥舞着手里的弯刀,一窝蜂的扑向了瓦桥关。
没有章法、没有阵型、更谈不上有层次的进攻。
大家就像是着急着抢钱一样,涌向了瓦桥关。
他们手里的攻城武器,仅有简陋的三样。
云梯、攻城凿、投石车。
瓦桥关上,呼延赞和高处恭二人,早已将手下的十万大军,调集在了城墙上。
开始抵御辽人的进攻。
“杀!”
两军相接。
喊杀声震彻整个瓦桥关。
穷疯了的辽民们,蜂拥着往城头上爬。
谁抢到的东西,就是谁的。
这是耶律休哥的许诺。
“放箭!”
呼延赞和高处恭分别在城墙两端,指挥着弓箭手抛射。
一轮轮的箭雨落下,辽人们犹如割麦子一样倒下。
辽民中也有射手,他们用自制的弓箭,给与还击。
城头上那些个雄健军的将士,一个个中箭以后,惨叫一声就栽下了城头。
惨烈的厮杀持续了整整一天。
从太阳东升,到西落。
辽人的进攻就没听过。
辽人虽然处于劣势,可他们奋不顾身的拼死,还是拼出了一些战果。
他们用三万人的代价,耗死了城头上近一万雄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