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你慢点！”秦傲云和秦傲风一路把速度提到了极致，直追到天岚城外几里的树林里，才抓住了靠在一棵树喘息的灸日。
    半晌，灸日直起上身，看向树林深处。“那是无底深渊的方向。一年前，我在这里，被鬼夜骁骑截杀，也是在这里，灵芸被断了一条腿，即便后来治好了，我也不会忘记，她那条腿，为谁而断。”
    “那天，我耗空魔力放了禁咒，本来掉下去的人该是我，本来我们所有人都能活着离开，偏偏不知为何，那条拉住了几个男人的藤蔓在只剩最后一个人的时候，断了。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细想它为何会断。我以为我的敌人是鬼夜骁骑，可后来我发现，鬼夜骁骑居然是我爷爷送我的大礼？我以为我该恨暗夜清玄玄暝，可知，我最该恨的应该是我自己！我明知不该与夏家联姻，明知晨曦心有所属，我却同意了，因为我们需要圣龙骑……可到头来，凌辰，沐风，乃至绝辰，我都失去了……都失去了……”
    我做这些，到底为了什么？
    就为了眼睁睁看着我的亲人，我在乎的人，一个接一个离我而去？
    为什么非要是我？
    为什么我就得忍受生死离别！
    烈风，你不是神吗？
    你做不到的事！
    为何要我来做？
    为何！
    “还不如，从割袍那一刻起，真做了路人……”灸日摇摇晃晃的迈出了两步，眼前一黑，却是一道与自己身形无二的身影挡在了眼前。
    “暗夜清和灸日！你还是不是我暗夜清玄战天的后人！你看看你自己的模样！”战天挥手一划，便是一面半人高的水镜让灸日整个人都贴在了镜上。
    灸日心下一惊，偏过头去看秦傲云和秦傲风才发现两人早被定身，封住了五识。
    “你！”灸日放下心来，原力一动，凤火刹那间便把水镜蒸成了一片水汽。
    “哼！你倒还有点本事。空有天赋却不知勤加修炼，你可知你拥有的是这世上独一无二得天独厚的传承天赋！是我，幽瞑，万般追赶都不能比之一二的天资！你以为，我能重振暗夜家族靠的难道是天生的实力吗？我期待幽瞑降生，却发现他除了样貌和一缕魂，与我再无相异。只有你！生来就带着烈风的神力！你本可小小年纪便登到这世间无人可及的高度，是你自己，放弃了你自己！”
    “不，不是的！你胡说！”体内的原力开始疯狂运转，如同感应到了主人的怒火！
    “我胡说?”战天冷笑一声，右手一翻，金枪顿现，起手便向灸日刺去。
    铮鸣一声，两枪相撞，却是战天被震得后退了两步，持枪的右手微微颤抖。
    灸日震惊地看着眼前一幕，他没有召唤索魂枪，索魂枪却自己现身退了战天一击……“索魂……怎么会……”
    战天像早就料到了，漠然将金枪背于身后。“你看到了？我无法伤你，不止我，幽瞑也不能。因为你是主魂，我若想伤你便会像这样，被挡回，被反噬。”
    “可是你不知道珍惜。不珍惜你的天赋，不珍惜你那些不可思议的经历，不珍惜你的一次次机会，你只知你重复轮回有多苦，却不知有多少人想要那一次轮回重来的机会！”战天怒不可遏的关头猛然收声，持金枪的五指已然攥得发白。
    “你想要什么？你想要兄弟，冷绝辰陪你，没有冷绝辰也有冷沐风在你身边。你认为你害死了岳凌辰，他却已另一种方式回到了你身边，包括冷沐风。你还有什么不知足？你失去了什么？你还想要什么？”
    “你要娘亲，我帮你救活了。你要冷沐风，我把你儿子从时空夹缝里带到这里，授他锁魂之法，教他寻兽通灵，你以为，就是为了一条蛇吗？”
    “你想要的，都有了。你舍不得的，都回来了。只剩冷绝辰，当你踏上禁魔山他便也回来了。你以为你失去的，都补给你了，只为了让你成长！让你知道上进！可你呢！除了怨天尤人，你还做了什么！你有没有半分长进！你恨谁？你能恨谁！”
    灸日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因为战天说的没错，他一直活在过去，活在记忆里，哪怕明明知道那些都过去了，却还硬生生把自己陷在那个可悲的角色里。
    可是，他怕啊……
    他怕，这些太美好了……
    他怕，又是一场会醒来的梦……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回到一年前，回到后山别院的石棺里，结束这一切。为何要追一个真相？为何要不甘心就那么死去？何必呢……”灸日虚望着索魂枪的盈盈金光，温润如同阳光一般，没有一丝金属的死气。
    “你以为没有你他们就都能活得好好的？我告诉你，不可能。没有你，他们只会死的更惨，整个莽苍大陆都会覆灭于神魔战场之下，你最在意的那些小娃娃，一个都逃不了。你是重活一世的，你可知，你死去的那一世，这个世界最后变成了什么样子？”
    战天如自己所愿，看到了灸日骤然惊慌失措继而惨白如纸的脸色，接着说道，“除了我，所有人都死了。魔气从天空泄下，人间再无天日，才半个月，人界就死绝了。鲜血成河，肉尸成山，白骨作踏，可谁又能救得了他们？我和幽瞑在最后合体拼尽全力，也只是让这片大陆不至崩溃，让你，得以重新回到这片大陆，纠正一切。”
    “哪里来的预言，先知，不过是我经历了一遭，活下来，记住了。幽瞑忘了，因为上一世，是他散了那三分之一的神格才保住了我的命！上一世，我对幽瞑可没有这么和谐，水火不容也不为过。我以为，主魂是要挣来的，所以你死便死了，我与幽瞑斗到最后才发现，主魂是命里便定下的，改不得，逆不得！”
    战天往前走了一步，又一步，直至与灸日面面相距不足半寸，几乎贴着脸，彼此呼吸都分不清，“你知道那种绝望吗？连握拳都无力的绝望。”